公元7年5月23日的清晨,厚重的雲層像浸水的棉被般壓在演武場上空。空氣濕度達到驚人的90,觀眾們的絲綢衣衫全都緊貼在皮膚上,連呼吸都帶著水汽的沉重。溫度計的水銀柱凝固在30c刻度,青銅日晷的投影模糊得幾乎看不見。
公子紅鏡武站在高台上,銀白色長發因濕氣糾纏成綹,三米高的身軀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他剛舉起玄鐵護腕準備發言,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玫紅色的瞳孔劇烈收縮,脖頸青筋暴起。
"嘶——"紅鏡武的痛呼像被掐住喉嚨的猛獸。一只通體雪白的蚊子正將口器刺入他手背,蚊身晶瑩得能看見內部流動的神經毒素。這種白衣蚊的毒液能放大痛覺神經信號,尋常人被叮咬後會產生斷骨般的劇痛。
觀眾們看見銀發巨人突然渾身顫抖,玄鐵護甲與骨骼踫撞出" "聲響。紅鏡武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痙攣,右手卻以雷霆之勢拍下。"啪!"清脆的爆裂聲中,蚊子化作一灘熒光綠的漿液,在潮濕的青石板上暈開詭異的紋路。
"該死的蟲子!"紅鏡武甩著手罵道。若是蚊子能言,定要哀嚎這個兩腳獸的皮膚比犀牛皮還厚,拍擊力道堪比山崩。
全場死寂。三千雙眼楮盯著紅鏡武手背上迅速腫起的紫色包塊,那腫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出蛛網狀血絲。公子田訓的折扇"唰"地展開,遮住上揚的嘴角;輪椅上的紅鏡廣則低頭咳嗽,琉璃色眼珠里閃著促狹的光。
"咳咳"紅鏡武用玄鐵護甲刮掉蚊尸殘骸,強作鎮定道,"諸位見諒,現在宣布今日賽事。"他聲音里的顫音暴露了毒素仍在發作,右手不自覺揉搓著左腕——那里已經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當人群跟隨紅鏡武來到比賽場地時,集體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的山脈像一柄青銅巨劍直插雲霄,岩壁覆蓋著濕滑的苔蘚,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峰頂估測至少有1000米高。岩縫間不時滾落碎石,砸在底部岩堆上發出悶雷般的回響。
"攀爬至頂者——"紅鏡武的聲音在山谷間回蕩,突然咧嘴露出森白牙齒,"本先知願稱其為父!"這個荒唐的賭約讓全場嘩然。紫學治老太醫的銀針掉在地上,他認出公子手背的紫斑已蔓延成黑龍形狀——這是毒素侵入心脈的征兆。
田訓用折扇輕點下巴,發現岩壁上刻意設置了光滑的青銅板;耀華興注意到某些凸起石塊閃爍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運費業則盯著山腳處新翻的泥土——那里顯然埋著某種機關。
最令人不安的是紅鏡廣的輪椅。病弱少年始終面向山體某處,琉璃色眼珠倒映著岩壁上七個排列成北斗狀的凹槽。當風吹散霧氣時,有人看見那些凹槽里殘留著干涸的血跡。
比賽開始的銅鑼尚未敲響,已有十余名選手退賽——他們發現岩縫中爬滿與叮咬紅鏡武同種的白衣蚊。這種變異蚊蟲在潮濕環境中格外活躍,此刻正成群結隊地在岩壁表面盤旋。
紅鏡武站在觀測高台上,手背的黑龍紋完全成型。他渾然不覺毒素正在改變自己的血液顏色,仍沉浸在"先知"的威嚴中。當第一只參賽者的手抓住岩壁時,山脈某處傳來機關轉動的" 嗒"聲,驚起漫天白蚊如雪暴般席卷賽場。
潮濕的空氣中突然炸開一片雪白的雲霧。上萬只白衣蚊從岩縫中傾巢而出,翅膀震動發出的高頻聲波讓前排觀眾捂住耳朵。這些變異蚊蟲通體晶瑩,腹腔內流動的神經毒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宛如漫天飛舞的碎水晶。
"啪!"
第一聲脆響來自葡萄氏寒春的匕首鞘。她精準拍碎了三只試圖攻擊林香的蚊蟲,蟲尸爆裂時濺出的熒光綠漿液在青石板上腐蝕出細小的凹坑。這個動作像按下開關般,瞬間引爆全場此起彼伏的拍擊聲。
觀眾席瞬間變成屠殺場。田訓的折扇舞出殘影,每記"啪啪"聲都伴隨著三四只蚊尸墜落;耀華興的金步搖化作致命武器,簪尖刺穿蚊蟲時帶出串串毒液珠;連輪椅上的紅鏡廣都掀起毯子當網兜,病弱少年此刻像個熟練的捕蟲人。
最驚人的是運費業。這位平日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此刻雙手快得出現重影。他獨創的"燒鵝掌法"——右手抓握左手拍擊——每分鐘能殲滅五十余只蚊蟲。腳邊堆積的蟲尸很快壘成小山,散發出類似腐爛桃子的甜腥味。
"嗡——"蚊群發出絕望的集體振翅。它們的口器剛刺入人類皮膚,就遭遇前所未有的抵抗。紫學治太醫在混亂中高聲解釋"白衣蚊的毒素只放大痛覺,不抑制免疫反應!"
事實正是如此。當第一只成功叮咬的蚊子將口器刺入觀眾手臂時,宿主的毛細血管立刻痙攣性收縮。蚊蟲的虹吸式口器像插進混凝土,任憑它如何振動口針,也只能吸到微量組織液。更可怕的是,人體內的嗜酸性粒細胞正順著傷口蜂擁而至。
半刻鐘後,原本遮天蔽日的蚊群已稀疏可見。幸存的八百余只白蚊在低空盤旋,腹部因饑餓呈現病態的灰白色。它們嘗試攻擊不同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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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落在紅鏡武脖頸的蚊子,還沒刺穿角質層就被玄鐵護甲碾碎;
試圖叮咬運費德的蚊群撞上他特制的藥燻錦袍,瞬間暈頭轉向;
最勇敢的幾只選擇攻擊紫學治,卻被老太醫的銀針串成糖葫蘆。
僅存的三只白蚊蜷縮在岩縫深處。它們腹部的神經毒素囊已經干癟,翅膀因能量不足而耷拉。其中一只嘗試攻擊關良,卻在距離皮膚三寸時被汗液中蒸發的鹽分灼傷復眼。
"啪!"
最後一聲脆響來自演凌的暗器。這個始終潛伏在陰影中的刺客,用一枚鐵蒺藜同時擊穿了三只幸存者。蟲尸落在青石板上時,腹腔殘留的毒素與雨水混合,騰起三縷妖異的青煙。
全場突然安靜得可怕。人們低頭看著滿地蟲尸,每具不到一克的軀體竟讓三千觀眾狼狽不堪。紅鏡武手背的黑龍紋不知何時已褪成淺灰,他彎腰拾起半片蚊翅,發現翅膜上天然形成的紋路竟與自己的先知圖騰一模一樣。
輪椅上的紅鏡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攤開掌心,里面靜靜躺著三枚完好無損的蚊卵——正是最後那批幸存者臨死前產下的。少年病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深沉笑意。
耀華興的金步搖尖端挑起一只完整的白衣蚊尸體,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蟲尸像顆被雕琢過的水晶。她腳下堆積的蚊蟲殘骸已經沒過繡花鞋面,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熒光綠的體液從尸堆縫隙滲出,在青石板上勾勒出詭異的河流圖案。
"這得有多少"她彎腰時裙擺沾上三只蚊子的斷翅,那些本該透明的翅膜此刻泛著死灰。旁邊正在整理袖口的田訓突然用折扇拍落她肩頭一只裝死的蚊子,扇面上"智者"二字頓時沾滿熒光黏液。
公子田訓的鮫綃扇面在陽光下泛著珍珠光澤,與滿地蚊尸的慘白形成諷刺對比。"這些蠢蟲,"他用扇尖撥弄著蚊尸堆最上層的幾只,"連脊椎動物和無脊椎動物的痛覺神經都分不清。"扇骨突然刺穿一只特別肥碩的蚊尸,爆出的漿液竟帶著血色——這只好不容易吸到點人血。
輪椅上的紅鏡廣不知何時湊近,琉璃眼珠倒映著蚊尸堆的輪廓"它們先祖怕是只叮過蚯蚓。"少年說著突然咳嗽,咳出的血沫里竟有半片蚊翅。紫學治太醫的銀針立刻扎進他後頸,挑出一根還沒完全溶解的蚊蟲口器。
公子紅鏡武的玄鐵戰靴碾過蚊尸堆,每步都帶起細小的爆炸聲——那是殘存毒素與金屬發生反應。他2米高的身軀投下的陰影里,蚊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敢咬先知?"銀發巨人踢飛一坨蚊尸,粘稠的綠色漿液在空中劃出拋物線,正落在記分官的朱砂硯台里。
眾人這才發現,紅鏡武手背上的腫包已經潰爛,流出的不是膿血而是與蚊尸相同的熒光液體。他渾然不覺地揮舞著手臂,每滴落下的液體都在地面腐蝕出拇指大的坑洞。
當紫學治終于用銀針控制住紅鏡武的毒素時,攀岩比賽已進行了一個時辰。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千米絕壁上散布著十一個螞蟻般的身影。最領先的選手才爬到兩百米高度,岩壁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道明顯的青銅反光——那是組織者設置的光滑障礙帶。
"兩個時辰才爬五分之一"田訓的折扇指向岩壁上某個卡在青銅帶的身影,"那是趙柳吧?他的精鋼護指都磨穿了。"果然,每隔幾分鐘就有金屬碎屑從高空灑落,在陽光下像下著一場銀色的雪。
運費業眯起眼楮,他超常的動態視力能清晰看到選手們的慘狀雲環的右手指甲全部翻起,每抓一次岩縫就留下血手印;夜守的靴底被特制的酸液岩層腐蝕出大洞,露出焦黑的腳底板;最慘的是夢淘,他的銀甲被青銅帶黏住,整個人像標本般掛在百米高空。
"這哪是比賽"耀華興的金步搖微微發顫,"根本是酷刑。"她話音剛落,就听" 嚓"一聲——三百米處有塊突出的岩石突然坍塌,連帶三名選手慘叫著墜落。幸好下方的藤網及時彈起,但人們清楚听見骨頭斷裂的脆響。
紅鏡廣的輪椅突然發出輕微" 噠"聲。少年低頭擺弄扶手機關時,岩壁上七處北斗狀凹槽同時亮起微光。運費德敏銳地注意到,每個發光凹槽正對應著一名選手的懸掛位置——包括那三個剛墜落的倒霉鬼。
田訓的折扇突然停住。他看見紅鏡武潰爛的手背傷口里,滲出的不再是熒光液體,而是與岩壁凹槽同色的幽藍物質。更詭異的是,這些物質正順著地表的蚊尸殘骸,悄無聲息地向山腳蔓延。
當記分官宣布暫停比賽救治傷員時,沒人發現第一批接觸蚊尸的侍衛開始眼神渙散。他們的手背陸續浮現出微型黑龍紋,與紅鏡武的潰爛傷口如出一轍。紫學治老太醫的銀針在藥箱里無端震顫,針尖全部指向山體上那七個發光的凹槽。
運費業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抹鼻子時發現掌心沾著片蚊翅——這本該死透的蟲翅竟在他體溫下微微顫動。遠處輪椅上的紅鏡廣正用絹帕擦拭嘴角,帕子角落繡著的黑龍圖騰,此刻正貪婪地吸收著帕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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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光盾的指尖摳進山頂最後一道岩縫時,指甲已經全部翻起。鮮血在潮濕的岩石上拖出十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他的右肩胛骨因持續三小時的發力而脫臼,此刻正不自然地扭曲著。當他的胸膛終于壓上峰頂平台時,遠處記時的日晷指針剛好劃過未時三刻。
"第一名!"山腳下的傳令官聲音被山風吹得支離破碎。熒光盾模糊的視線里,趙柳的血手正從下方五丈處的岩壁探出;砒紅光的銀甲卡在岩縫里閃著寒光;木馬河的鎖鏈鉤還差三寸就能勾到峰頂邊緣。最令人心驚的是馬靜雯——她的發髻早已散開,長發像黑色瀑布般垂在千米高空,發絲間纏著七八只白衣蚊的殘尸。
熒光盾的瞳孔突然收縮。他意識到一個致命問題——規則只說要"登頂",卻沒說如何返回。此刻他面前是垂直千米的絕壁,身後則是雲霧繚繞的未知深淵。山風突然變得狂暴,將他腰間的安全繩吹得像條掙扎的毒蛇。
"只能這樣了"他猛地扯開腰間早已磨損的繩索,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突然轉身面向懸崖。他的靴底在濕滑的苔蘚上蹬出兩道深溝,整個人像離弦之箭般沖向陡坡——不是攀爬,而是狂奔而下!
觀賽席爆發出海嘯般的驚呼。熒光盾的身影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化作一道殘影,每次腳尖點地都激起碎石飛濺。他的戰術極其簡單利用千米落差的重力加速度,在每次落地瞬間調整姿態,像顆彈跳的隕石般砸向地面。
"砰!"
第一聲悶響來自三百米處的凸岩,他的左靴底當場碎裂,露出血淋淋的腳掌;
" 嚓!"
六百米處的酸液岩層腐蝕了他的護膝,膝蓋骨與岩石踫撞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最後兩百米,他干脆抱頭蜷縮,像塊滾石般砸進緩沖沙坑,激起的煙塵高達三丈。
公子紅鏡武的銀發在狂風中亂舞,三米高的身軀僵硬如鐵。他玄鐵護腕下的手指捏得"咯咯"作響,玫紅色瞳孔劇烈震顫"這這不算!"聲浪震得最近的旌旗獵獵作響。
葡萄氏紅門的絳紫衣袖掃過裁判席,她手中三尺長的《賽典》竹簡"嘩啦"展開"規則第三千六百條"她染著鳳仙花的指甲點在某個角落,"只寫明"先觸頂者勝",未規定下山方式。"竹簡突然轉向熒光盾,"恭喜,冠軍有效。"
熒光盾從沙坑里爬出時,右腿已經扭曲成詭異角度。他吐掉嘴里的沙土和半顆斷牙,血糊糊的臉上卻綻開笑容"所以獎杯是我的?"
看台上,田訓的折扇停在半空,扇骨間夾著的計分單被山風吹走;耀華興的金步搖歪斜地掛著,往常精致的妝容被震驚扭曲;連輪椅上的紅鏡廣都瞪大琉璃色的眼楮,手中把玩的蚊卵"啪"地捏碎。
紫學治老太醫的銀針在藥箱里瘋狂震顫。當他沖到熒光盾面前時,這個冠軍的傷勢讓行醫六十載的老者都倒吸涼氣雙側脛骨開放性骨折、七根肋骨骨裂、內髒輕微移位、全身擦傷面積達80。最駭人的是右手——五根手指的指骨全部穿刺出皮膚,像五根血紅的鉤爪。
"值得嗎?"老太醫縫合傷口時低聲問。熒光盾看向還在半山腰掙扎的趙柳——那位以穩健著稱的攀岩高手,此刻正被三只白衣蚊圍攻,進退維谷。
"總比吊在半空喂蚊子強。"冠軍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齒。
當頒獎太監捧著鎏金獎杯走來時,山腰突然傳來慘叫。砒紅光的銀甲被青銅障礙帶整個黏住,整個人像標本般掛在七百米高處。木馬河的鎖鏈鉤不知何時纏住了自己脖頸,正臉色發紫地掙扎。只有馬靜雯還在堅持攀爬,她的長發被岩縫死死夾住,每動一下就有大把青絲連根拔起。
紅鏡武的銀發無風自動,他盯著熒光盾血跡斑斑的笑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正是這個不起眼的武者,在演凌的追殺下從長安城樓一躍而下卻毫發無傷。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那是運氣。
"原來如此"先知低聲喃喃。他手背上的黑龍紋不知何時已完全愈合,新生的皮膚下隱約有銀光流動,與熒光盾骨折處閃爍的金屬光澤如出一轍。
(未完待續,請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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