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傀儡的拳頭裹挾著腐臭的腥風壓下來時,陸醉川喉間的血氣正往上涌。
他盯著那片嵌進城隍印的玄鐵碎片,青銅印表面的裂紋里滲出幽冷的光,像極了當年鎮邪鼎鎮壓邪祟時的寒芒。
"大帥!讓弟兄們退到西側!"他突然轉頭,嗓音里混著酒氣與血沫,"沈姑娘,借你桃木劍一用!"
沈墨寒本在後方結印,聞言指尖微動,腰間桃木劍"嗡"地出鞘,化作一道青芒掠至陸醉川掌心。
她垂眸看了眼腕間轉動的青銅羅盤,羅盤中心的指針突然瘋狂震顫——血魔殿余孽的氣息雖盛,卻在最深處浮著幾縷若有若無的裂痕。
那是貪婪與猜忌的味道,是所有邪門歪道的命門。
"錢帥,讓三營佯裝去搶東邊的彈藥車!"陸醉川將桃木劍往地上一插,酒葫蘆里最後半壇燒刀子"嘩啦啦"潑在劍身上,"清風道長,您帶兩個弟子去北邊敲喪鐘!"
清風道長愣了愣,隨即撫須輕笑︰"陸小友這是要唱一出"兄弟鬩牆"?"他甩動道袍,袖中三枚青銅鈴鐺飛出,叮叮當當撞在北邊斷牆上,鐘聲里竟混著幾分爭吵的人聲。
錢大帥雖不懂這些玄虛,卻早把陸醉川的話當令箭。
他扯著嗓子沖副官喊︰"三營給老子裝得像點!槍往天上打,罵娘的聲兒給我拔高兩度!"話音未落,東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幾個士兵扛著木箱跌跌撞撞往反方向跑,嘴里罵罵咧咧︰"奶奶的,憑啥你們拿玄鐵殘片?"
血魔殿余孽本躲在傀儡身後操控符咒,為首的紅袍老者突然眯起眼。
他身邊的灰衣護法湊過來︰"大尊,那錢狗子的兵要搶咱們的東西?"
"搶?"紅袍老者冷笑,指尖掐住腰間的血玉牌,"他們也配?"他手腕一翻,血玉牌上滲出幾道紅絲,正操控傀儡的黑衣弟子突然渾身劇震——本該一往無前的血影傀儡竟偏了半寸,擦著陸醉川的左肩砸進土里,震得地面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就是現在!"陸醉川抹了把臉上的血,酒氣突然在周身炸開。
他仰頭灌下最後一口燒刀子,喉嚨里滾出低沉的轟鳴,額間浮現出淡金色的城隍紋。
城隍印在掌心發燙,玄鐵碎片與青銅印完美契合,竟發出龍吟般的清響。
"小九!"他低喝一聲。
盲眼的少女站在斷牆頂端,判官筆在指尖轉出銀芒。
她雖看不見,卻能清晰感知到血影傀儡後心那團跳動的幽綠鬼火——那是傀儡的核心,是用活人心頭血養了三年的"魂燈"。
她手腕輕抖,判官筆化作一道白光,正正刺進鬼火中央。
"啊——!"操控傀儡的黑衣弟子慘叫,鮮血從七竅涌出。
血影傀儡的動作頓時滯了滯,身上的血紋開始剝落。
沈墨寒早等在另一側。
她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一道金色符文,符文落地化作無形的網,將紅袍老者和灰衣護法困在當中。"這是"離魂陣","她輕聲念誦咒文,"你們且嘗嘗互相猜忌的滋味。"
紅袍老者剛要反擊,突然瞥見灰衣護法他心頭一凜——這灰衣老匹夫跟了自己二十年,難道真敢...?
"大尊!您看那陸小子手里的城隍印!"灰衣護法突然指向陸醉川,"那東西要是落在咱們手里,別說閻羅境,就是上達天官..."
"住口!"紅袍老者暴喝,卻見對方眼底的野心幾乎要溢出眼眶。
他猛然後退兩步,袖中飛出三枚血針︰"你敢打城隍印的主意?"
"我打主意?"灰衣護法躲得狼狽,"分明是你藏著玄鐵鼎的秘密!當年老殿主說那鼎能..."
"夠了!"陸醉川的吼聲蓋過二人爭吵。
他踏著酒氣沖上前,城隍印重重砸在紅袍老者肩頭。
" 嚓!"
骨頭碎裂的聲響混著血霧炸開。
紅袍老者瞪大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口的血洞——那枚嵌著玄鐵碎片的城隍印,竟破了他的血魔護體。
"邪祟終是邪祟,"陸醉川抹去印上的血跡,"鎮邪鼎的碎片,本就是克你們的。"
戰場瞬間倒轉。
趙霸天的飛針擦著灰衣護法的耳朵釘進土牆,錢大帥的士兵端著步槍從四面八方圍上來,清風道長的符咒化作金網罩住最後幾個漏網之魚。
血魔殿余孽死的死,降的降,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血影傀儡此刻癱在地上,像堆被抽了筋骨的爛肉。
"贏了?"錢大帥抹了把汗,走到陸醉川身邊,"陸兄弟,那玄鐵鼎的殘片..."
"大帥稍等。"陸醉川打斷他,目光落在沈墨寒身上。
沈墨寒站在高處,手里的羅盤突然泛起幽藍光芒。
她的指尖微微發顫,抬頭望向西北方——那里的天空浮著幾縷黑霧,看似尋常,卻讓她的陰陽眼刺痛。
"那是..."她輕聲呢喃,指尖掐動訣印,黑霧中隱約透出幾個模糊的身影,服飾與北洋的軍閥、江湖人都不同,倒像是...
"沈姑娘?"陸醉川走到她身邊。
"無事。"沈墨寒迅速收起羅盤,眼底卻閃過一絲憂慮,"只是...風向變了。"
錢大帥還在絮絮說著資源分配,趙霸天拍著他的肩膀打圓場,清風道長在給受傷的士兵治傷,小九蹲在血影傀儡殘骸前,用判官筆輕輕戳了戳那團熄滅的鬼火。
陸醉川望著西北方的天空,酒氣在喉間翻涌——他突然想起,前幾日听說有金發碧眼的"洋道士"在天津衛賣符,說什麼"上帝的榮光"能驅邪。
"陸兄弟?"錢大帥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大帥,"陸醉川扯出個笑,"資源分配的事,明日咱們再細談。"
他轉身走向沈墨寒,壓低聲音,"剛才你看西北方...可是有什麼?"
沈墨寒垂眸整理袖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羅盤邊緣︰"許是我看錯了。"她抬頭時,眼尾的朱砂痣在夕陽下泛著妖異的紅,"不過...醉川,有些麻煩,怕是要從海上來了。"
陸醉川望著她凝重的神色,喉結動了動。
他摸出酒葫蘆,卻發現里面早空了。
遠處傳來晚風的呼嘯,混著幾不可聞的外語交談聲——像是"城隍",又像是"玄鐵鼎"。
他握緊城隍印,玄鐵碎片貼著掌心,涼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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