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老宅的榕樹在晨光里舒展著枝葉,氣根上還掛著晨露,像串水晶珠子。陸驚鴻蹲在樹根旁,指尖撫過剛被鎮龍釘挖開的土坑 —— 土是暗紅色的,帶著點濕潤的光澤,司徒月說這是 “龍氣土”,只有龍氣眼周圍才會有,攥在手里能感覺到輕微的搏動,像握著顆小小的心髒。
“用龍氣引的光照照。” 陸擎蒼拄著拐杖走過來,拐杖頭是個黃銅羅盤,盤面上的 “陸” 字被摩挲得發亮,“這土被鎮龍釘的煞氣蝕了,得用龍氣沖沖。老話說‘龍土受污,需以龍光滌之’,你手里的玉佩現在是完整的,正好能引龍氣。”
陸驚鴻舉起拼合的龍鳳佩。玉佩的光落在土坑上,暗紅色的泥土竟慢慢變回褐黃色,坑底還滲出些清水,順著根須往地下滲 —— 格桑梅朵說這是 “龍涎水”,是龍氣眼在自我修復,就像人受傷後流出的組織液,能慢慢愈合傷口。
“當年你父親最喜歡在這榕樹下看書。” 陸擎蒼望著樹干上的刻痕,那是些模糊的字跡,有 “明”“遠”“險” 等字,“他總說這榕樹通人性,你對它好,它就長得旺;你心里藏著事,它就掉葉子。上個月鎮龍釘還沒埋的時候,它就掉了半樹葉子,我就知道要有大事。”
格桑梅朵正用 庫大葉種茶的老根圍著土坑擺圈,茶根的香氣混著龍氣土的濕潤,竟在空氣中凝成層淡霧“沐雲裳教過我‘養龍陣’,用茶根圍圈,再撒把普洱茶餅的碎末,能讓龍氣眼的修復快三倍。茶屬木,龍氣屬水,木能生水,正好相生。” 她指著霧里的光影,“你看這霧氣里的影子,像條小龍在轉圈,是龍氣在高興呢。”
管家端來茶具,在榕樹下擺了張石桌。茶具是潮州功夫茶的樣式,紫砂壺上刻著 “陸氏” 二字,茶杯是薄胎瓷,透光能看見杯底的龍紋 —— 陸驚鴻認出這是香港陸氏的 “傳家茶具”,老地師徐墨農的雜記里提過,這套茶具的砂泥里摻了珠江龍氣眼的土,泡茶時能聚龍氣,常喝能養氣血。
“嘗嘗這茶。” 陸擎蒼給眾人倒茶,茶湯入喉甘醇,帶著股蜜香,“是 庫大葉種茶,沐雲裳上個月派人送的,說這茶能‘清煞’。香港這地方,樓高人密,煞氣重,喝這茶就像給身子開了扇窗,能把濁氣排出去。” 他突然話鋒一轉,“陳家的鎮龍釘不是普通黑鐵,是用馬六甲海峽的沉船鐵融的,那沉船是鄭和寶船的副艦,沉的時候帶著不少龍氣,他們把龍氣煉沒了,才做成鎮龍釘 —— 這背後肯定有陸明遠的影子,只有他知道寶船的坐標。”
陸驚鴻的手指在茶杯沿打轉。楊公盤殘片在石桌上微微震動,殘片的銅鏡里,映出老宅西廂房的窗影 —— 窗紙上有個模糊的人影,正往窗縫里塞著什麼,動作很輕,像怕被人發現。
“是陸明遠的人。” 陸擎蒼的眼神沉了沉,“西廂房以前是書房,現在空著,只有他的人有鑰匙。上個月我就發現有人在那翻東西,想來是找《皇極經世書》的殘卷 —— 那殘卷我早移到別處了,他們翻也是白翻。”
格桑梅朵突然起身,裝作賞花的樣子往西廂房走。她的藏袍下擺掃過花叢,驚起幾只蝴蝶,蝴蝶飛向西廂房的窗戶時,竟突然往回飛,像被什麼東西嚇著了 —— 是煞氣!西廂房里的人身上帶著煞氣,連蝴蝶都怕。
“里面的人耳朵上有蛇形耳釘。” 她回來時低聲說,手里多了片掉落的花瓣,“是陳家的人,但動作不像練過功夫的,倒像個讀書人,手指上有筆墨印 —— 可能是陸明遠的文書,負責傳遞消息。”
陸驚鴻突然想起司徒月的話。陸明遠勾結共濟會光明派,而陳家和共濟會有生意往來,販賣稀土和礦石 —— 這文書說不定是來送共濟會的密信,或者取陸明遠藏的東西。
“我去引開他。” 陸驚鴻端起茶杯,“你們趁機去西廂房看看,注意窗台下的第三塊磚,那里是空的,老地師說過,大戶人家藏東西都喜歡在那藏。” 他故意提高聲音,“陸老,听說您書房有本《葬書》的手抄本?我想借來看看。”
陸擎蒼配合地起身“在樓上,我帶你去。” 兩人往主樓走時,陸驚鴻瞥見西廂房的門開了條縫,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探出頭,見他們走了,才閃身進了廂房。
格桑梅朵和司徒月趁機繞到西廂房後。窗台下的第三塊磚果然松動,司徒月用發簪一挑就撬開了,里面藏著個牛皮信封,封蠟上是共濟會的三角標記,還混著個小小的蛇形印 —— 是陸明遠和陳家的聯名信。
“信里說要在後天的‘填海工程’里動手。” 司徒月快速瀏覽著內容,眉頭越皺越緊,“香港最近在維多利亞港填海,他們想趁機往填海的石料里摻‘厭勝物’,是用南洋的尸油泡過的碎石,能隨著填海擴散到整個珠江口,比鎮龍釘還陰毒。”
格桑梅朵突然指著信封里的張圖紙“這上面畫著個壇城,是苯教的‘滅龍壇’!他們要在填海工地擺壇城,用厭勝物當壇城的‘煞心’,再讓黑袍人主持儀式,到時候整個珠江的龍氣都會被壇城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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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房的門突然開了。戴眼鏡的年輕人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把短刀,臉色發白“把信還給我!陳老板說了,誰拿到信,誰就得死!” 他的手在抖,刀都快握不住了,陸驚鴻認出他袖口的標記 —— 是陸氏旁支的族徽,看來是陸明遠安插在老宅的遠親。
“你是陸家長房的人吧?” 陸驚鴻從主樓走回來,手里把玩著龍鳳佩,“你祖父當年在陸氏的船隊當賬房,救過陸擎蒼的命 —— 你現在幫陸明遠做事,就不怕壞了祖宗的名聲?”
年輕人的刀 “當” 地掉在地上。他蹲在地上捂著臉“我沒辦法!我兒子得了怪病,陳家說只有他們能治,讓我幫著送這封信…… 他們說只要事成,就給我解藥……”
陸擎蒼嘆了口氣“陳家的‘怪病’都是他們自己下的降頭,哪有什麼解藥。管家,把他帶下去,讓大夫看看,用龍氣土泡水給他兒子喝,能解降頭的煞氣。” 他看著年輕人的背影,“陸氏的人,就算走了歪路,也不能看著他被外人欺負 —— 這是家族的規矩。”
司徒月把信收起來“填海工程的負責人是我堂兄的同學,我讓他盯著石料,絕不許摻厭勝物。但苯教的滅龍壇麻煩,壇城的位置選在填海的中心點,那里是珠江龍氣眼的‘脈門’,被壇城吸了龍氣,整個香港的風水都會亂。”
陸驚鴻突然想起老地師的筆記。筆記里記著種 “破壇陣”,用七顆龍氣眼的土,按北斗七星擺陣,再用隕鐵做陣眼,能破各種邪壇 —— 他們已經有了珠江龍氣眼的土,長白山的龍氣土格桑梅朵收了些,剩下的五處,說不定能從十大家族的其他人手里找到。
“我讓沐雲裳送滇西的龍氣土。” 格桑梅朵已經在寫信,用的是東巴文,“滇西沐王府守著瀾滄江的龍氣眼,他們肯定有。再讓司徒家聯系閩南的司徒笑,他那里有台灣海峽的龍氣土 —— 十大家族守望相助,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夕陽落在榕樹上時,樹影在地上拉得很長,像條展開的龍。陸驚鴻摸著樹干上父親刻的字,突然發現 “明” 字旁邊,刻著個極小的 “鴻” 字 —— 是父親在他出生時刻的,那時候他還沒被偷走。
“你父親總說,陸氏的孩子,名字里要有‘水’,因為珠江龍氣屬水,水能養龍。” 陸擎蒼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給你取名‘驚鴻’,是希望你像鴻雁,不管飛多遠,總能找到回家的路。”
管家突然匆匆跑來,手里拿著個電報,是膠東齊氏發來的“齊海生說,在黃海打撈時,發現艘沉船,船上有苯教的黑幡,還有個銅鈴,鈴舌上的‘陸’字旁邊,多了個‘明’字 —— 是陸明遠和黑袍人在沉船里藏了東西,好像是本《皇極經世書》的另一卷殘卷。”
陸驚鴻握緊龍鳳佩。玉佩的光在夕陽下泛著金紅,像有團火在里面燃燒 ——《皇極經世書》的殘卷是陸氏守護的核心,陸明遠想拿到殘卷,肯定是為了解開龍氣眼的終極秘密,而黑袍人要的,或許不只是陸氏的命,還有整卷經書里的地脈術法。
“看來要去趟黃海。” 他望著遠處的海平面,香港的燈火已經亮起,像撒在海上的星子,“陸明遠藏在沉船里的,怕是不只是殘卷,還有更大的陰謀 —— 十大家族的恩怨,密宗的爭斗,終究要在這些地脈節點上了斷。”
格桑梅朵把轉世珠放進噶烏盒“沐雲裳說齊海生的打撈船需要個懂密宗的人,她讓我一起去。苯教的黑幡里藏著不少咒,只有時輪金剛的咒能破,正好我能幫忙。” 她笑著拍了拍陸驚鴻的胳膊,“你可別在黃海暈船,到時候還得我扶你。”
陸擎蒼把黃銅羅盤塞進陸驚鴻手里“這羅盤跟著我幾十年了,能測龍氣,也能擋煞氣。到了黃海,遇到不懂的,就問問它 —— 老物件通靈性,比人可靠。” 他看著榕樹,“它今晚肯定能長出新葉,你看這氣根,都在往下扎呢,像要往龍氣眼里鑽,把根基扎得更穩。”
夜色漸濃時,榕樹上果然冒出不少嫩綠的新葉,在晚風里輕輕搖晃。陸驚鴻站在樹下,手里的羅盤指針正對著北方 —— 黃海的方向,指針微微顫動,像在催促,又像在示警。
他知道,香港的風波只是開始。陸明遠的密信、陳家的填海陰謀、黑袍人藏在沉船里的秘密,像一顆顆散落的珠子,正被無形的線串起來,而這線的盡頭,藏著十大家族跨越百年的恩怨,和地脈深處不為人知的終極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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