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港的燈火像打翻了的珠寶盒,碎金似的鋪在海面上。“舟山號” 緩緩駛入鯉魚門時,陸驚鴻扶著欄桿,看見九龍半島的輪廓在晨霧里漸漸清晰,尖沙咀的鐘樓剛敲過六點,鐘聲穿過薄霧,帶著點潮濕的回響 —— 這是珠江龍氣眼的 “氣口” 所在,老地師徐墨農說過,香港的龍脈像條 “過江龍”,龍頭在太平山,龍尾在青衣島,而維多利亞港就是龍的 “咽喉”,鐘樓上的銅鐘能 “鎮龍氣”,讓龍氣不散。
“第一次來香港?” 一個穿香雲紗旗袍的女人站在碼頭邊,手里撐著把烏木傘,傘柄雕著三桅船紋章,是司徒月。她比陸驚鴻想象中年輕,眼角有顆痣,笑起來像月牙,腕上的翡翠手鐲水頭極好,卻在鐲子里藏著個小小的羅盤,“沐雲裳的人說你帶著塊瓷片,還有半張血契?”
格桑梅朵把瓷片遞過去,司徒月用指尖捏著,對著晨光看了看“這是宣德年間的‘龍紋瓷’,胎土里摻了珠江口的河泥,只有陸氏老宅的窯能燒。我小時候在陸擎蒼的書房見過同款,他說這瓷片是‘龍氣引’,能測珠江龍氣眼的強弱 —— 你看這龍紋,鱗片越亮,龍氣越盛,現在鱗片發暗,說明龍氣眼不穩。”
她引著他們往碼頭外的轎車走,車是輛老款的勞斯萊斯,車門把手是黃銅做的,刻著陸氏和司徒家的族徽“這車的底盤裝了塊泰山石敢當,是我堂叔司徒笑特意請的,說能擋‘路煞’。香港這地方,高樓像插在地里的針,車水馬龍的,煞氣重,沒點講究可不行。”
車駛過銅鑼灣時,陸驚鴻注意到路邊的榕樹。香港的榕樹多,氣根垂在半空,像老人的胡須,其中棵老榕樹下圍著不少人,地上擺著香爐,是在祭拜 —— 司徒月說這是 “風水榕”,長在龍脈的 “氣口” 上,當地人逢年過節都來上香,怕榕樹被台風刮倒,斷了龍氣。
“前面就是淺水灣。” 司徒月指著窗外的碧海,“陸氏老宅在灣仔的山坡上,那片的榕樹都是陸擎蒼親手栽的,說是‘護宅榕’,根須能扎進龍氣眼的脈絡里,像給龍氣眼蓋了層被子。” 她突然壓低聲音,“陳家的人在淺水灣碼頭設了暗哨,穿黑色西裝,耳朵上有蛇形耳釘 —— 他們以為你們會直接去陸氏老宅,其實我們繞路去茶館,從茶館的密道過去更安全。”
茶館藏在條老巷里,門臉不大,掛著塊 “ 庫茶社” 的木匾,是沐雲裳題的字,筆鋒里帶著點藏文的圓潤。伙計是個傣族小伙,看見司徒月就掀開了櫃台後的暗門,門後是段石階,鋪著防滑的竹席,席子上的竹紋竟組成了簡易的八卦圖。
“這密道是當年躲避日軍時挖的,通到陸氏老宅的後院。” 司徒月邊走邊說,手里的烏木傘突然在牆上敲了敲,石階兩側的油燈亮了,“燈油里摻了 庫大葉種茶的精油,能提神,還能防蛇 —— 香港的老巷里多毒蛇,這精油味能讓蛇繞道。”
密道盡頭是間雅致的書房,書架上擺著不少線裝書,其中本《皇極經世書》的殘卷格外顯眼,封皮上有陸氏的火漆印。陸驚鴻剛要伸手,書突然自己翻開,掉出張折疊的紙,是張地脈圖,標注著珠江口的七個紅點,和長白山的七星鎮龍樁布局相似。
“這是陸氏守護的‘七星龍氣眼’。” 司徒月泡上茶,茶湯是琥珀色,香氣里帶著蜜香,“最中間的紅點就是主氣眼,在陸氏老宅的榕樹下 —— 那棵榕樹三百年了,根須盤在氣眼上,像給氣眼上了把鎖。但最近半年,氣眼總‘喘氣’,榕樹的葉子掉了不少,陸擎蒼說這是‘禁術余波’鬧的。”
格桑梅朵突然指著窗外。陸氏老宅的榕樹下,有個穿唐裝的老人正在打太極,動作很慢,卻每招都對著榕樹的方向 —— 是陸擎蒼。他比傳聞中蒼老,背有點駝,手里卻轉著個玉扳指,扳指的紋路和陸驚鴻的玉佩斷口能對上。
“他知道你來了。” 司徒月把茶推過來,“昨天他讓管家在榕樹下埋了壇二十年的女兒紅,說‘故人之子要來,得有好酒’。陸氏的人都以為他老糊涂了,只有我知道,他算準了你今天到 —— 他的紫微斗數在十大家族里是頂尖的,能算出三個月內的大事。”
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管家是個白發老人,手里拿著個錦盒“先生,這是家主讓我交給您的。” 錦盒打開時,里面是半塊玉佩,玉質和陸驚鴻的那半完全相同,斷裂處能嚴絲合縫地拼上 —— 拼成塊完整的 “龍鳳佩”,龍紋在左,鳳紋在右,中間的空隙正好能放下那塊瓷片。
“這是陸氏的‘傳家佩’。” 司徒月眼楮亮了,“當年陸擎蒼的長子 —— 也就是你父親,把玉佩摔成兩半,一半留在家,一半帶在身上,說‘若有天失散,玉佩能相認’。你父親失蹤後,陸擎蒼找了二十年,這半塊玉佩直放在祠堂里。”
陸驚鴻把兩塊玉佩拼在一起,又將瓷片嵌進空隙,“ ” 的一聲,三樣東西竟合為一體,發出淡金色的光,光里映出的不是圖案,是段模糊的影像 —— 個嬰兒被裹在襁褓里,襁褓上繡著陸氏的族徽,旁邊站著個穿黑袍的人,手里拿著個銅鈴,鈴舌上的 “陸” 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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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袍人偷了你!” 格桑梅朵攥緊了拳,“他和陸氏的仇,肯定和你父親有關 —— 你看他手里的銅鈴,和在暗水道看到的一模一樣,鈴舌就是用你父親的骨頭做的!”
陸擎蒼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太極服的袖口沾著泥土,顯然剛從榕樹下過來。他看著拼合的玉佩,渾濁的眼楮突然亮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股力量,“當年你父親發現三叔公陸明遠勾結共濟會,想在龍氣眼埋厭勝物,被他們滅口,他們還想殺了你斬草除根,幸好被個地師救走 —— 老地師徐墨農,是我托人找的,讓他務必護你周全。”
玉佩突然劇烈震動,淡金色的光里,映出榕樹下的景象 —— 幾個穿黑西裝的人正在挖坑,手里拿著根黑鐵柱,柱頭上刻著蛇形花紋,是陳家的 “鎮龍釘”,專門用來破壞龍脈。而更遠處的鐘樓頂上,站著個穿黑袍的人,正往銅鐘上撒著什麼,銅鐘的光芒瞬間暗了下去。
“他們想在龍氣眼埋鎮龍釘,同時用煞氣污染鐘樓的銅鐘!” 陸驚鴻猛地站起來,“鎮龍釘是用馬來西亞的黑鐵做的,上面涂了降頭油,能蝕龍氣;黑袍人撒的是苯教的‘尸灰’,能讓銅鐘的鎮龍氣失效 —— 兩者結合,珠江龍氣眼就會徹底潰散!”
司徒月已經拿起電話“我讓司徒家的人去鐘樓,用鎮煞鐵擋住尸灰。你們去榕樹那邊,陸氏老宅的庫房里有‘破煞斧’,是當年陸氏先祖用來劈鎮龍釘的,斧刃摻了隕鐵。” 她遞給陸驚鴻把鑰匙,“庫房在書房的暗格,鑰匙上的紋路能打開 —— 記住,破煞斧要用龍氣引的光才能激活。”
陸擎蒼拍了拍陸驚鴻的肩“去吧。龍氣眼守了三百年,不能毀在我們這代。你父親當年沒護住的,該你護住了。” 他看著拼合的玉佩,“這玉佩里藏著‘因果種子’,是你父親用龍氣和血種下的,現在種子要發芽了 —— 黑袍人和陸明遠的仇,該算了。”
榕樹下的鎮龍釘已經埋了半截,黑西裝們正用錘子往下砸,每砸一下,榕樹的葉子就掉一片。陸驚鴻舉起破煞斧時,玉佩突然發出強光,照在斧刃上,隕鐵刃口瞬間亮起,像有團火在上面燃燒 —— 這是龍氣引激活了斧子里的隕鐵,正好克制鎮龍釘的黑鐵。
“鐺” 的一聲,破煞斧劈在鎮龍釘上,黑鐵屑飛濺,鎮龍釘竟被劈出個缺口。穿黑西裝的人轉身掏槍時,格桑梅朵已經撒出把火絨粉,粉遇空氣燃燒,嚇得他們連連後退。
而鐘樓方向,傳來司徒家的喊聲,顯然已經和黑袍人交上了手。
陸驚鴻看著拼合的玉佩,淡金色的光里,映出父親的影子 —— 和他長得很像,正對著他笑。玉佩的光漸漸凝成顆小小的種子,落在他手心,鑽進皮膚,和鳳凰印記融在了一起。
“因果種子發芽了。” 格桑梅朵看著他手心的印記,印記此刻亮得像顆星,“老喇嘛說,因果種子要在血脈和龍氣交匯的地方才會發芽,發芽了,就會指引你找到所有答案 —— 黑袍人的來歷,陸明遠的陰謀,還有你父親沒說完的話。”
榕樹下的鎮龍釘被徹底拔出,陳家的人已經潰散。陸驚鴻望著維多利亞港的方向,鐘樓的銅鐘重新亮起金光,太平山的輪廓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像條甦醒的巨龍。
但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玉佩里的因果種子剛發芽,而黑袍人和陸明遠的陰謀,顯然不止破壞龍氣眼這麼簡單 —— 他們背後,似乎還藏著更大的局,像張網,正慢慢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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