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麗古道的落葉積了半尺厚,踩上去像碾碎的枯骨。陸驚鴻用楊公盤撥開擋路的野藤,藤條斷裂時滲出乳白色的汁液,滴在青石板上,竟腐蝕出細小的坑洞。
“是‘蝕骨藤’。” 格桑梅朵將陸衡往藏袍深處裹了裹,小家伙正抓著她的佛珠磨牙,“寧瑪派的《藥物圖鑒》里記過,這種藤只長在有佛骨埋藏的地方,汁液能化掉鐵器,卻傷不了修行者的皮肉。” 她指著前方霧氣里的輪廓,“前面應該就是‘佛骨台’了,我師父說那里的聖物能讓地脈共鳴。”
齊海生拄著拐杖跟在後面,褲腳沾著的藤汁正慢慢變成金色。“我爹的筆記里畫著這地方!” 他突然停下腳步,指著路邊塊半埋的石碑,碑上刻著的蓮花紋已經模糊,但花瓣數量正好是八瓣 —— 那是藏傳佛教的 “八吉祥” 符號,“這是渤海國時期的‘引路碑’,順著碑尖指的方向走,能避開地脈里的‘虛耗’。”
陸驚鴻的楊公盤突然從懷里飛出,懸在頭頂三尺處,二十八宿銅鏡射出的光在古道上空織成網,將飄來的霧氣照得透亮。霧氣里隱約有無數人影在行走,都穿著高句麗的服飾,手里捧著青銅器皿,器皿里盛著的東西在光線下泛著紅光 —— 像是凝固的血。
“是‘地脈殘影’。” 他伸手去踫最近的人影,指尖穿過虛影時,楊公盤突然震顫,銅鏡里映出的畫面變了群僧侶正圍著塊黑色的骨頭誦經,骨頭周圍的地面裂開,涌出的泉水在台面上匯成蓮花形狀,“是蓮花生大士的‘伏藏佛骨’,傳說他入藏前在這里留下指骨,能淨化地脈戾氣。”
赫連雪的薩滿鼓突然無風自動,鼓面蒙的鹿皮上浮現出細密的紋路,正好與楊公盤的光網重合。“我師父說過,佛骨和薩滿鼓能產生共鳴。” 她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銅鈴,系在鼓槌上,“鈴鼓同響時,能喚醒沉睡的地靈守衛。”
走至古道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圓形的石台,中央立著塊半人高的黑石,石面光滑如鏡,倒映著天空的流雲,黑石周圍的地面刻著圈梵文,正是格桑梅朵說的 “八大法行” 咒文。最奇特的是石台邊緣的八口泉眼,泉水涌出時竟自動繞著黑石旋轉,在台面上畫出完整的曼陀羅。
“果然是佛骨台。” 格桑梅朵抱著陸衡走上石台,小家伙突然伸出手,指向黑石頂端 —— 那里放著個巴掌大的銀盒,盒蓋上瓖著塊鴿血紅寶石,在陽光下像團跳動的火焰,“是‘嘎烏盒’!用來裝佛骨的聖物!”
陸驚鴻剛要去拿銀盒,石台突然劇烈震動,八口泉眼的水同時變成暗紅色,繞著黑石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梵文咒文亮起紅光,將整個石台圍在中間。“不好!” 他拽著格桑梅朵後退,“有人在催動地脈,想強行取出佛骨!”
齊海生突然指著泉眼底部,那里的沙礫正慢慢聚攏,組成個模糊的手掌形狀,五指張開,像是要抓住什麼。“是‘地脈手’!” 他急得直跺腳,“我爹說這是守護聖物的地靈顯形,要是被它抓住,會被拖進地脈深處,永世不得超生!”
霧氣里傳來腳步聲,南宮家的人簇擁著個穿紅袍的喇嘛走了出來。那喇嘛臉上涂著金色的顏料,畫著骷髏圖案,手里轉著的經筒竟是用人骨做的,筒身上刻滿了苯教的逆萬字。“寧瑪派的叛徒。” 格桑梅朵的聲音冷了下來,“這種‘血祭喇嘛’早就被逐出教派了,居然投靠了南宮家。”
紅袍喇嘛咧嘴一笑,露出染成紅色的牙齒“陸施主,把你弟弟交出來,這佛骨就讓給你們。” 他突然將經筒往地上一磕,泉眼里的暗紅色泉水突然炸開,化作無數血箭射向石台,“不然這‘佛骨台’就是你們的墳墓!”
陸驚鴻將楊公盤擲向空中,銅鏡的光網瞬間擴大,擋住了所有血箭。光網與血箭踫撞的瞬間,發出金鐵交鳴般的聲響,濺起的水珠落在梵文咒文上,竟讓咒文變得更加明亮。“祖父說過,邪不勝正。” 他指著紅袍喇嘛,“你用苯教的邪術催動佛骨,就不怕遭天譴?”
“天譴?” 紅袍喇嘛突然狂笑,從懷里掏出個黑色的袋子,往泉眼里倒了些粉末,泉水立刻沸騰起來,地脈手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已經能看到完整的五指,“等我用陸衡的血激活佛骨,成為新的地靈主宰,天譴又能奈我何?”
格桑梅朵突然開始念誦《蓮花生大士祈禱文》,聲音清亮如鐘。她懷里的陸衡似乎被經文驚動,突然伸出小手拍了拍黑石,銀盒里的佛骨竟發出嗡鳴,與經文的節奏漸漸合拍。石台周圍的梵文咒文突然亮起金光,將血紅色的泉水逼回泉眼,地脈手的輪廓也開始淡化。
“佛骨認主了!” 齊海生興奮地喊道,他突然注意到泉眼底部的沙子正在形成新的圖案 —— 是幅長白山的地圖,血咒台的位置被特別標出,旁邊還畫著個小小的嘎烏盒,“原來佛骨是解開血咒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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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袍喇嘛臉色鐵青,突然從經筒里抽出根骨針,往自己心口刺去。他的皮膚瞬間變成青黑色,眼楮里涌出黑血,整個人像吹氣球般膨脹起來“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毀滅!” 他張開雙臂撲向石台,身上的黑氣順著泉眼往地脈里鑽,“我要用‘血尸咒’污染整條龍脈!”
陸驚鴻突然想起格桑梅朵說的佛骨特性,抓起銀盒往紅袍喇嘛擲去。銀盒在空中炸開,里面的佛骨化作道金光,正好撞在喇嘛心口的骨針上。骨針瞬間斷裂,喇嘛身上的黑氣像退潮般縮回體內,他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迅速干癟下去,最後變成具焦黑的尸體,被地脈手拖進泉眼,只留下串染血的佛珠。
佛骨化作的金光並沒有消散,反而在石台上重新凝聚,組成尊小小的蓮師像。像前的地面裂開,露出個玉制的托座,托座上刻著的 “�d” 字與陸衡眉心的朱砂痣形狀相同。格桑梅朵抱著陸衡走上前,小家伙伸出手,金光組成的蓮師像突然化作光點,順著他的指尖融入體內。
“佛骨共鳴,地靈認主了。” 格桑梅朵的聲音帶著欣慰,她指著泉眼,原本暗紅色的泉水已經變回清澈,地脈手的輪廓化作無數光點,融入古道的青石板,“以後這里的地脈再也不會被污染了。”
齊海生一瘸一拐地走到泉眼邊,用手掬起泉水喝了口,突然咂咂嘴“這水是甜的!比我爹珍藏的龍井還潤!” 他突然指著泉眼底部,那里沉著塊小小的青銅片,上面刻著的紋路與陸驚鴻的楊公盤相同,“是‘地脈令牌’!有了這東西,長白山的地脈會認我們做朋友!”
赫連雪的薩滿鼓突然急促地跳動起來,鼓面的鹿皮上浮現出個模糊的人影,正朝著長白山的方向奔跑,人影後面跟著群手持彎刀的人,刀上沾著的血跡在鼓面上格外醒目。“是護山隊的示警!” 她臉色凝重,“陳家的人帶著降頭師進了長白山,好像在找什麼‘血咒容器’。”
陸驚鴻將青銅令牌收好,楊公盤的銅鏡里,長白山方向的地脈圖突然亮起,血咒台的位置像顆跳動的心髒,周圍的龍氣正往那里匯聚。“他們要提前激活血咒。” 他望著霧氣漸散的古道,遠處的山巒在陽光下露出輪廓,像頭蟄伏的巨獸,“我們得盡快趕去長白山,佛骨雖然淨化了這里的地脈,但血咒的根源還在。”
格桑梅朵懷里的陸衡突然抓住銀盒的碎片,咯咯笑了起來。碎片在他手里竟慢慢融合,重新變成完整的嘎烏盒,只是盒蓋上的紅寶石顏色更深了,隱約能看到里面有團金光在流動 —— 那是佛骨的本源。
“聖物已經認主,接下來該了結家族的事了。” 陸驚鴻接過嘎烏盒,入手溫潤,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動。他想起母親貝葉上的記載,陸家和南宮家的先祖本是同門,只因對 “地脈治理” 的理念不同才反目,或許佛骨留下的,不只是淨化之力,還有和解的契機。
古道入口突然傳來雪團的低吼,陸驚鴻回頭望去,霧氣里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 是轉輪寺那個瞎了左眼的老僧,他的手里捧著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正慢慢朝石台走來,步伐雖緩,卻異常堅定。
“老和尚怎麼會來這兒?” 齊海生握緊拐杖,警惕地盯著來人。
陸驚鴻卻覺得那身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他走路的姿態,像極了祖父留下的影像資料里的樣子。他突然想起格桑梅朵說的 “佛骨共鳴能喚醒宿慧”,難道這老僧和陸家有什麼淵源?
老僧走到石台邊,解開油布包,露出里面的東西 —— 是半塊楊公盤,盤面上的刻度正好能與陸驚鴻的那半拼合。“陸施主,你祖父托我保管的東西,該還給你了。” 他抬起頭,瞎了的左眼里竟沒有空洞,而是嵌著顆小小的舍利子,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佛骨共鳴之時,也是記憶復甦之日。”
陸驚鴻的楊公盤突然飛過去,與老僧手里的半塊自動拼合。完整的羅盤發出耀眼的金光,將所有人籠罩其中,他的腦海里突然涌入無數畫面祖父年輕時在佛骨台誦經的樣子,母親抱著嬰兒在古道上奔跑的背影,還有眼前這老僧,正跪在祖父面前接過半塊羅盤……
金光散去時,老僧已經不見蹤影,只有完整的楊公盤懸浮在石台上,盤面上的銅鏡映出長白山的方向,血咒台的位置正發出紅光,旁邊多了個小小的綠點 —— 那是佛骨融入陸衡後,在地脈圖上留下的標記。
“看來真正的共鳴,才剛剛開始。” 陸驚鴻將羅盤收好,抱著陸衡的格桑梅朵正望著長白山的方向,眼神里既有擔憂,也有期待。他知道,佛骨的共鳴不僅淨化了地脈,也喚醒了沉睡的宿命,接下來要面對的,將是十大家族百年恩怨的總清算。
雪團突然對著古道盡頭狂吠,那里的霧氣里隱約有個黑色的影子在晃動,手里提著的東西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 像是半截星盤義肢。陸驚鴻握緊手里的嘎烏盒,佛骨的溫潤透過掌心傳來,像是在告訴他無論前路多險,只要心懷正念,地脈自會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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