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他身後的軍方玩家們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桿。
這番話，名為商議，實則通知。
哪知陸塵听完，臉上竟綻放出熱切的笑容，連連拱手。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諸位上仙能看上我這窮鄉僻壤，是我啟明城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我代表全城老少，歡迎！熱烈歡迎！”
他這番過于夸張的姿態，反倒讓龍牙等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這城主……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就在這時，陸塵臉上的笑容一斂，換上了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重重地嘆了口氣。
“哎，只是……歡迎歸歡迎，我這啟明城的情況，諸位上仙也看到了，地處偏遠，百廢待興，實在是窮得叮當響啊。”
“要招待貴方的天驕弟子，怕是連像樣的飯食都拿不出來，這要是怠慢了上仙，我可擔待不起啊。”
龍牙眉頭一挑，心中了然。
來了，這是要提條件了。
他正要開口，卻見陸塵猛地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有了！”
陸塵兩眼放光地看著龍牙，搓著手，語氣里滿是找到了解決方案的興奮。
“我听聞，你們天命人得天獨厚，壽與天齊，不死不滅。區區百年光陰，對你們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吧？”
“這樣！為表誠意，也為解我燃眉之急。凡是入駐我啟明城的仙域弟子，每人，只需贊助區區一百年壽命，便可在我城中任意修行、歷練，如何？”
“你們出點九牛一毛的‘時間’，我們提供場地，共同為人族崛起添磚加瓦，這很公平吧？”
此話一出，全場死寂。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龍牙身後的軍方玩家們，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表情，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荒唐！”
那個叫“雷神之矛”的年輕玩家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一百年壽命？！你怎麼不去搶！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概念！”
龍牙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他死死盯著陸塵，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城主，這個玩笑，不好笑。”
“玩笑？”
陸塵一臉無辜，甚至帶著幾分被誤解的委屈。
“上仙何出此言？我句句發自肺腑啊。你們不是號稱不死不滅？區區百年，應當不算什麼，莫非……你們是在誆騙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龍牙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當場憋過去。
這話，根本沒法反駁！
玩家的不死特性，是他們最大的優勢，此刻卻成了陸塵拿捏他們的把柄！
見他們一個個面色鐵青，說不出話，陸塵失望地搖了搖頭，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看來是我想當然了。既然諸位上仙對壽命如此看重，那此事便作罷。”
他話鋒一轉，又恢復了那副公事公辦的城主派頭。
“那就按我之前發布的公告來辦吧。”陸塵臉上又掛上了公事公辦的城主派頭，“貴仙域若有丹、器、符、陣等方面的技術人才，願意來我啟明城交流發展，我們也是歡迎的，待遇從優。”
龍牙心頭一松，又迅速一緊。
對方沒有直接關上大門，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
他強行壓下隊員們的不滿，沉聲道︰“技術人才，我昆侖可以提供。不過，我方也有一些小小的要求。”
“哦？說來听听。”陸塵做出洗耳恭听的樣子。
“我方派遣的專家，需要最好的研究環境，待遇不得有絲毫委屈。另外……”
龍牙話鋒一轉，圖窮匕見，“為方便管理，也為避免打擾城主，我方希望能在城中劃定一塊專屬區域，由我方自治，啟明城不得干涉。”
大殿內的空氣，瞬間冷了幾個度。
連石敢當這樣憨厚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在別人的城里，劃一塊地自己管自己？
這不叫合作，這叫殖民。
陸塵臉上的表情沒變，可那雙眸子里，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龍牙。
那平淡的注視，卻讓龍牙這位軍中悍將，
後背莫名地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哈哈哈哈！”
一陣粗獷的笑聲打破了死寂。
雲澈從隊列中走出，他那高大的身軀披著玄甲，每一步都讓地面微微震動。
“入我啟明城，卻不歸我城主管？這是什麼道理？我雲澈讀書少，你們天命人別騙我！”
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一股狂暴的戰意轟然爆發，直沖龍牙小隊。
“早就听聞天命人個個神通廣大，不如，你我二人先練練手，給大伙助助興？”
轟！
元嬰級的威壓，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壓在軍方眾人心頭！
龍牙臉色劇變。
又一個！
又一個元嬰級的npc！
這啟明城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光是站在殿內的，就有三位元嬰大能！
“放肆！”
雷神之矛被這股氣勢壓得氣血翻涌，又驚又怒，當即跳了出來。
“區區一個土著將軍，也敢在此叫囂！你可知我昆侖仙域是何等存在？金丹修士多如牛毛，元嬰大能俯拾皆是！我昆侖之主，更是元嬰大圓滿的絕頂高人，距離化神之境不過一步之遙！覆滅你這彈丸小城，不過是翻手之間的事！”
這番話，他說得是又急又快，充滿了玩家面對“低級npc”時的優越感。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脖子一涼。
大殿主座之上，陸塵收起了所有表情。
“他說的話，也是你的意思？”
他問的是龍牙。
聲音很輕，卻讓整個啟明宮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
龍牙一個激靈，魂都快嚇飛了。
他能感覺到，隨著陸塵這句話問出，大殿兩側，曦月、李太白、雲澈……所有啟明城高層的殺機，已經毫不掩飾地鎖定在了他們身上。
只要他敢點頭，今天他們這支小隊，一個都別想活著走出這座宮殿！
“城主息怒！”龍牙反應極快，猛地轉身，一巴掌抽在雷神之矛的臉上，力道之大，直接將他抽得原地轉了三圈。
“混賬東西！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給城主和這位將軍賠罪！”
他對著陸塵，深深一躬。
“城主，屬下管教無方，多有冒犯，還請恕罪。今日之事，是我等唐突了。此事事關重大，我需回去向昆侖之主復命，再做商議。”
說完，他拉著還在發懵的雷神之矛，就準備告辭。
再待下去，他怕真的走不了了。
“慢著。”
陸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龍牙身形一僵，緩緩轉過身。
陸塵從王座上走下，一步一步，不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