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調查員當晚留在了熊皮溝大隊的衛生所。
于金生對他們十分關照,還留下甦毅安照顧他們。
白杜鵑不放心甦毅安一個人,也留下了。
兩個傷員吃了藥後都睡了。
白杜鵑和甦毅安到外面說話,楊建設還給他們送來了夜宵。
劉向紅煮的雞湯面。
白杜鵑和甦毅安一人吃了一大碗。
肚子飽了人也舒坦了。
甦毅安坐在椅子上望著夜空,“你有什麼話現在說吧。”
白杜鵑笑眯眯地,“你怎麼知道我有話要說?”
甦毅安瞥了她一眼,“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然你會留下來陪我?”
白杜鵑嘿嘿一笑,用手遮著嘴壓低聲音,“這兩人是來調查紅旗林場胡主任的。”
甦毅安皺眉。
他知道最近局勢緊張,很多人都因為舉報信被查。
他們大隊一直很安穩,但他知道這波浪潮遲早會波及到他們。
“你就直說吧,你想讓我干什麼?”甦毅安看著白杜鵑。
白杜鵑把獵槍橫在腿上,“今晚咱們大隊會被狼群襲擊。”
甦毅安眉梢挑了挑,他覺得白杜鵑說這話的時候半真半假。
真的會有狼嗎?
“不管狼群有沒有出現,它們今晚都必須出現,而且我們大隊會損失一些牲畜,這都要算在狼群身上……至于為什麼遭遇狼群襲擊,就要說到屋里那兩位了。”白杜鵑沖身後的衛生所努了努嘴。
甦毅安听懂了,“你說的對,因為他們招惹了狼群,狼群追著他們展開報復,我們大隊無辜受到牽連,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受到了威脅。”
白杜鵑高興地一拍甦毅安的大腿,“你小詞整的挺好呀,就這麼寫!”
“就這麼……寫?”甦毅安一愣。
“嗯,你把這些寫下來,還有他們在林場被狼咬的事也寫進去,然後郵出去……記得,要匿名。”白杜鵑嘿嘿地笑。
甦毅安也笑了︰“咱們這里這麼危險,下次再有人來調查……他們肯定會多加小心,不然被熊咬死就麻煩了。”
兩人相視一笑。
睡在衛生所的兩人第二天早上得知大隊夜里遭遇狼群襲擊,嚇的一愣一愣的。
于金生沉痛道︰“狼群搗毀了雞舍,我們大隊為此損失了十五只雞……不過想到你們平安無事,我也就安心了。”
言外之意因為你們,我們才受到了損失。
兩名調查員臉色十分難看。
好在于金生沒跟他們繼續提損失的事,很快派了民兵護送牛車,拉著兩人去了縣城。
這兩人剛走,後頭甦毅安就用左手把舉報信寫好了。
白杜鵑又把信給于金生,讓他看了一遍。
于金生蒼蠅搓手狀︰“這個真能行嗎?不會出事吧?”
“于叔你放心,還有比這個更扯的舉報信呢。”白杜鵑把信收好,騎著紅雲去了一趟縣城,把信郵出去了。
一周後兩個調查員的傷好出院。
他們的住院費由紅旗林場承擔。
胡主任派專人去接兩人。
兩人回了林場正準備好好的調查一番胡主任時,突然接到電話,要他們馬上回去接受調查。
兩人懵了,拿著電話解釋,“我們還沒開始調查胡主任呢。”
電話另一頭道︰“我說的是調查你們。”
兩人呆住了︰“我們?為什麼要調查我們?”
“你們先別管那麼多,快點回來。”
兩人只得匆匆離開林場。
胡主任熱情地派車送他們下山。
等這兩人走後,胡主任高興的哼起歌來。
一個月後,又來了一波調查員。
這一次他們提前給林場來了電話。
胡主任謹慎地接待了他們。
調查人員後來又去了熊皮溝大隊。
于金生和他們說起狼群襲擊後大隊的損失,那真是眼眶泛紅,咬著牙,攥著拳,恨不得要與狼群同歸于盡的架勢。
大隊的損失還有賬目,他也拿了出來給調查人員看。
大隊的賬面上的確損失了十五只雞。
調查人員又在大隊周邊轉了轉,當天就住在了大隊。
夜里外面槍聲四起,鐵盆叮當響。
調查人員被驚醒,一問才知道有野獸進了大隊。
他們都是城里來的,哪見過這種場面,嚇的連屋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調查人員全體撤離,回去了。
于金生提心吊膽地等了半個月,上頭什麼動靜也沒有。
又過了一個月,公社那邊居然給他們批了一些雞雛,還說來年開春的豬仔先緊著他們大隊挑。
公社那邊說是上頭給他們大隊,人民群眾應得的補償。
于金生嘴都快笑咧了。
……
轉眼秋收結束。
大隊分了糧食。
每家每戶雖然有了糧,但是手頭還是緊巴巴的。
喬奮斗托了白杜鵑的關系,從方駝子大隊那邊把糧食關系轉到了熊皮溝大隊。
因為局勢緊張他沒敢蓋新房,他想租一個房子住著。
大隊的空房大多又老又破。
喬奮斗挑了半天,結果甦毅安來找楊建設,表示他住的那個房子可以租一間給喬奮斗住。
甦毅安住的房子是楊家老院。
甦毅安白天去衛生所工作,晚上回家也是一個人只睡東邊的屋,西邊屋一直空著。
喬奮斗和甦毅安也挺熟,听甦毅安這麼說于是同意了。
有時甦毅安不在家,喬奮斗還能順手幫他喂下狗。
喬奮斗搬家的那天,他的小舅子鄭永強來幫忙,眼圈都是紅的。
他姐沒了以後,他就是一直跟著姐夫。
姐夫眼看著他成了家,有了孩子。
現在姐夫搬走了,他真的舍不得。
喬奮斗卻看的很開,“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自己有老婆有孩子,別整這死出。”
鄭永強眼巴巴地望著喬奮斗,“姐夫,以後打獵你還能帶我不?”
“打啥獵啊,最近風頭那麼緊,你沒看方駝子大隊其他人都不上山了嗎?”
“可是不上山就沒肉吃啊。”鄭永強也是有好幾個月沒敢上山了。
他們大隊的大隊書記也被人調查了,最近才換了新書記。
喬奮斗搖頭,“你老實點吧,一旦讓人舉報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鄭永強好在十分听姐夫的話,回去後他也沒有再上山打獵。
上山打獵的人少了,山里的野獸就開始猖獗。
初冬的雪花剛飄下來的時候,公社傳出一個壞消息︰送信的郵遞員被老虎吃了。
沒了郵遞員,各個大隊就收不到信件。
後來好不容易換了個新郵遞員,結果沒兩天就失蹤了。
人們找到他的時候,只看到一輛扭曲變形的自行車。
地上有一道長長的被拖拽過的痕跡,還有血跡。
人們跟著尋找,最後在一塊大石頭邊找到了郵遞員的一條腿。
這件事變成了各個大隊的熱門話題。
“那塊地方叫老虎頂子,听說有兩只老虎呢,長的像牛那麼大!”
“我三姑父他老姨的二舅母就是那邊大隊的,她說晚上有時還能听見老虎吼,大隊的馬都被嚇死了。”
“媽呀,太可怕了,老虎出來吃人可咋整。”
“公社那邊應該會派武裝部的人上山打虎。”
又過了一周,正當人們期待著傳來打虎好消息的時候,大隊的喇叭響了起來。
播報了一個令大家驚恐萬分的消息︰老虎頂子地區老虎逃往了別處,從方向上看,很可能會來到熊皮溝大隊附近。
………………
在東北,凡是地名里帶老虎啥啥的地方,比如老虎嶺、老虎頂、老虎坡……這些地方,都記載著獵人狩獵打虎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