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我猜,”黎問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在這里也挖了不少洞!四通八達,對不對?”
“嗯,小的時候來當作探秘玩的,”尉遲權領路,扒拉開擋路的花草,“有不少密道。”
他們跟著他走,從花園的外圍漸漸往里探,可看見的其他人影逐漸也多了起來。
默默修剪花園的園藝師們,低首提著掃帚井然有序的來往僕人。
以及......黎問音遠遠地看見,花園中一處半開放式的水晶殿,亮著璀璨奪目的燈光,有七八個年輕的男男女女聚在其中,似在舉行小型的高檔派對。
其中有一少年格外突出,站在人群中央,手持一只高腳杯,打扮得體神色飛揚,正在高聲向簇擁著他的人們歡快說著什麼。
“那邊好熱鬧,是什麼?”慕楓好奇。
“我父母手下最得寵的學生又在沒事辦派對。”尉遲權都懶得看一眼,對著眼前的岔路口思考是哪邊。
黎問音瞥了兩眼,指了指︰“中間那個頭發看起來灑了閃粉的?”
慕楓驚訝︰“黎問音你眼力這麼好?”
“嗯對,”形容的很貼切,尉遲權頷首,“是他,林晟輝。”
慕楓撓了撓頭︰“不知道發生了啥,咋一個個看起來那麼高興。”
“嗯?”尉遲權聞言順著想起來了什麼,“啊,之前報道上假扮我的,大概率就是他了。”
黎問音︰“這其中是有什麼說法?”
尉遲權︰“我想起來,他挺有這方面的經驗。”
——
林晟輝,就是他的父親牽著來象牙塔的湖對岸放風箏的小男孩。
和其他所有收養的“學生”一樣,他隨尉遲權的母親姓,是他們收養的第一個孩子,比尉遲權大兩歲。
好巧不巧,林晟輝的生日和尉遲權的在同一天。
也正是因為生日在同一天。
小尉遲權被面具人們允許可以外出象牙塔在花園散步,林晟輝纏著尉遲權的父親想要去野餐放風箏。
後來,獨自劃著小船穿越湖泊,來到象牙塔小島上的男孩,也是林晟輝。
林晟輝很調皮,能說會道活潑開朗,很得尉遲權父母的喜愛,是十來個學生的中心。
他是在尉遲權出生那一年被收養的,一直養在尉遲霆和林鳳的身邊。
林晟輝似乎一直都理所當然地認為他自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這兒就是他家。
直到他那年不慎闖進了象牙塔的地界,象牙塔中住著真少爺的消息總算在尉遲家內公開了,傳入了主家那邊養子們的耳朵里。
林晟輝那時,才恍惚驚醒,原來他不是親生的,原來他是收養的,還從養子變成了學生。
剛好那時候,尉遲家中上下管家僕人,一律改口,不允許稱呼養子們為少爺小姐了。
憤怒的林晟輝再次偷偷穿越了湖泊,氣紅著一張臉,一甩船槳,怒視倚在庭院涼亭鏤空花窗邊看書的小尉遲權,要討一個說法。
“是你下的令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沒有得罪過你,可你卻偏要害我和爸爸只能做老師和學生,我都、我都不可以大方稱呼他們為爸媽了!”
當時的尉遲權尚且年幼,不滿十二歲,正對著手上滿頁密密麻麻小字的魔法秘聞史書輕蹙眉。
他漠然地瞥過去,心說哪里蹦出來的精神病,看著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于是小尉遲權是這樣回答的︰
“那你可以大方地叫我爸爸,我不介意。”
那時他才剛步入社交場沒多久,溫文儒雅學了一半,客氣有禮體貼溫柔的度把握的不太熟練,還未能徹底掩蓋自己的刻薄嘲諷和睥睨天下感,就成了這樣的陰陽怪氣。
其實小尉遲權還真沒想主動陰陽。
林晟輝當即氣紅了臉,憤然唾罵︰“你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憑什麼只許你有這麼大的塔,我就只能和別人住在一起,憑什麼你過生日就舉辦那麼大的生日宴,我過生日就不能邀請太多的貴客,憑什麼你出門就前呼後擁......”
小尉遲權靜靜地看著他。
他感覺自己能耐心听他罵完,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將來自己肯定可以成為風度翩翩的微笑紳士的。
小尉遲權合上了書,站起來看向林晟輝。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听明白了,此人是尉遲霆林鳳手下的“學生”,來這特意討說法的。
“那你要和我交換嗎?”
“換......”林晟輝抱怨到一半,听到這個字眼,愣住了,“怎麼換?”
“你不是羨慕我是他們的真兒子,有這麼大一座塔,出門還前呼後擁嗎,”小尉遲權看著他,道,“那你和我交換身份,你代替我來生活。”
林晟輝心動了,可仍心有疑慮,忐忑不安︰“我們怎麼交換?”
小尉遲權︰“我有一個道具。”
早在初次踏出象牙塔,甚至還未踏出的時候,小尉遲權托著腮靜靜地揣摩著周遭的一切,就已經在各種謀劃和執行自己的事。
比如觀察洞悉各類人際關系,培養自己的勢力,借人力去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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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其他小孩的成長軌跡太過大相徑庭了,在這個年紀就學完了很多東西。
就是裝還沒有那麼爐火純青,不加掩飾地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林晟輝,看得林晟輝很是惱火。
小尉遲權自己找來的一個道具,是一條領帶。
系上了領帶,可以變幻成他的模樣,除此之外就改變不了什麼了,是一個很小的障眼魔法。
像王子與貧兒的故事。
小尉遲權和林晟輝,身份交換了。
林晟輝代替尉遲權在象牙塔中獨居,如願以償地住上了他愛的高大白塔,小尉遲權則偷偷潛入了尉遲主家,琢磨著各種打洞挖密道。
可僅僅不到一個月,林晟輝就反悔了。
他說他根本受不了象牙塔,象牙塔里除了他一個人都沒有,像一座要逼瘋他的囚籠,每天還要學習好多好多東西。
那些按行程前來上課的面具人除公事外,一句話都不和他說,還全部戴著完全不露面的面具,極其 人。
林晟輝受不了了,他要換回去,他要在尉遲霆和林鳳身邊待著,他要和其他養子們玩。
小尉遲權笑了。
想什麼呢。
怎麼可能讓你換回來。
我好不容易逃出去的。
小尉遲權微笑著,伸手將林晟輝脖子上的領帶系的更緊,對其注入了一點魔力,讓林晟輝自己摘不下它。
然後他就直接轉身走了,完全不顧林晟輝的叫喊。
故事仍和王子與貧兒很像,約好了相互交換身份體驗,一方後了悔,忍受不了交換過後的生活,要求換回來,另一方不願意。
只是他們的情況,和故事卻恰恰相反,是王子不願意換回來。
小尉遲權那幾日化成了尉遲主家神出鬼沒的幽靈,挖洞造密道,無聲無息地觀察這里的人們,完善自己的認識,想著,啊,原來自己父母和他們在這就是這樣生活的。
只可惜一周之後,真相還是揭露了。
林晟輝也顧不上事情敗露後要被狠狠責罰了,他哭著跑著去找了尉遲霆林鳳,坦誠交代了前因後果。
與此同時,潛伏在尉遲主家的小幽靈也被找出來了。
小尉遲權靜靜地看著林晟輝抱著他們兩個哭訴,傾訴他這些天在象牙塔多麼艱難多麼辛苦多麼恐懼,再也不要去象牙塔了。
怎麼形容尉遲霆和林鳳的表情呢?
又生氣,又著急,又責怪,又心疼。
他們罵林晟輝胡來,敲他的腦袋說他闖了很大禍,一邊又難掩神色的心疼,捧著他瘦下去的小臉,顫抖著眸心,低聲呢喃苦了他了,以後要听話。
尉遲權就完全似一個外人,無聲地旁觀他們的父子母子情深。
原來他們知道象牙塔里很苦啊。
那他呢?
天生就該待在象牙塔里的怪物嗎?
小尉遲權煩了。
他開始變成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小霸王。
他開始給自己找樂趣,比如有事沒事整兩下林晟輝,再比如給尉遲霆添堵。
他把密道打的到處都是,有一次直接鑿開了林晟輝房中的浴室,對著赤身裸體的林晟輝笑著擺手說不好意思他就是故意的,再悠哉悠哉堂而皇之地離開。
還有不慎爆破了尉遲霆的書房,或者不小心給他們的飯加入了稀奇古怪的佐料。
為此尉遲權還專門自己摸索著搭配了一手地獄料理,結果研究著研究著還發現惡魔料理越來越好吃了,就不願給他們吃了。
尉遲主家的人以為他是叛逆期到了,上上下下所有人,顧忌著他體內黑洞,再加上尉遲霆和林鳳都是公認的溫柔善良好說話,沒人敢反抗他。
尉遲權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
直到有一天,尉遲霆和林鳳來找他,說他們知道尉遲權心中有不滿,但可不可以有什麼事都沖著他們去,放過樂樂和其他孩子們,他們都是還不會魔法的小孩子。
樂樂,是林晟輝的小名,寓意,應該是希望林晟輝快快樂樂的。
尉遲權沒吭聲。
他看著有些文弱,被迫選中成為尉遲家主的男人,和緊緊攥著手,可以為了孩子們卑聲懦氣、低頭道歉的女人。
小尉遲權那一瞬間,只感覺有些倦了。
作為一家之主的男人低首認錯請他高抬貴手,高貴優雅的女人盡顯謙卑心疼壞了她的孩子們,遠處還擠著一群探頭探腦的小孩,周圍緘默無聲的管家僕人保鏢們俯首靜候。
他們都在求饒,求他放過他們。
時年,尉遲權才十二歲半,他卻好像真成他們人見人怕的怪物了。
沉默安靜了許久。
尉遲權輕輕扯出了一抹微笑。
一抹極盡客氣禮節,溫柔謙和儒雅的微笑,這抹微笑此後便長久地掛在了他的臉上,標志性極強。
“好的,我知道了,你們今後管理好他們,不要讓他們再靠近象牙塔就行。”
男人和女人松了一口氣,管家僕人們也松了一口氣,唯獨林晟輝覺得很是憤怒,認為他是在欺負他們,壓迫他們,那麼好的父母,卻要這樣逼迫。
尉遲權轉身離開了。
其實會是這樣的結果,早在一開始就注定好了。
尉遲權那年出生,林晟輝那年被收養。
尉遲權生日宴接見數不清的魔法界世家,林晟輝生日拉著爸媽一起野餐放風箏。
林晟輝,晟輝,光明昌盛,閃耀光輝。
他則名作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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