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二天的陽光比前一天更加熾烈。許蒔夕站在校本部考場外,眯著眼楮看向校門口的方向——明明昨天已經跟宋煜 說過不用特意趕過來,他應該會在分校考場附近休息才對。
歷史考試的預備鈴即將響起,許蒔夕不得不進入考場。她最後掃了一眼校門口涌動的人群,沒有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里涌上一絲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安心的情緒。
“各位考生請對號入座。”監考老師的聲音將許蒔夕的注意力拉回考場。她深呼吸三次,把透明筆袋放在桌角。
試卷發下來,許蒔夕快速瀏覽了一遍,大部分題目都在復習範圍內,但最後一道關于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思想的論述題讓她皺起了眉頭。她咬著筆帽,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上個月在圖書館,宋煜 曾用詩歌比喻人文主義精神。
“就像詩歌從神學束縛中解放出來,開始歌頌人的情感與身體,”那天他指著書本上的插圖說,“人文主義者把注意力從天堂轉向人間...”
這個獨特的視角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許蒔夕的思路。她飛快地寫下論點,將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文學成就與人文主義思想聯系起來,甚至引用了但丁《神曲》中的段落——這也是宋煜 推薦她讀的。
接著就是物理考試,寫完最後一個句號。許蒔夕不知不覺地笑了一下。不知此刻坐在分校考場里的宋煜 ,是否也遇到了他們曾一起討論過的題目?
與此同時,三公里外的分校考場里,宋煜 正在物理試卷上畫電路圖。一道關于電磁感應的題目讓他停頓了一下,眼前浮現出許蒔夕咬著筆桿苦思冥想的側臉。他想起有一次她怎麼也搞不懂楞次定律,他最後用磁鐵和銅管做了個簡易實驗才讓她明白。筆尖在紙上流暢地滑動,畫出的電路圖格外工整。
上午的考試結束鈴響起,許蒔夕交卷後匆匆收拾文具。昨天宋煜 不顧路途遙遠趕來陪她吃午飯,今天她明確說了不用來,他應該會好好在分校附近休息...想到這里,許蒔夕卻又忍不住期待,萬一他來了呢?
走出考場大樓,刺眼的陽光讓她眯起眼楮。老槐樹下聚集了不少等孩子的家長,許蒔夕正打算找個陰涼處隨便吃點面包,突然看見樹下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宋煜 正低頭看書,身旁放著熟悉的保溫袋。
許蒔夕的心跳突然加速,雙腿不自覺地加快步伐。“不是說不用來嗎?”她走到宋煜 面前,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宋煜 合上書,抬頭看她。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睫毛在光線下幾乎是透明的。“我想來看看你。”他簡單地說,仿佛這就能解釋一切。
許蒔夕在他身邊坐下,接過遞來的三明治。咬了一口,是她最愛的金槍魚口味。“分校那麼遠,你中午不休息怎麼行?”
“在公交車上睡了會兒。”宋煜 熟練地打開果汁遞給她,“物理考得怎麼樣?”
許蒔夕想起那道差點難住她的電路分析題,搖了搖頭︰“最後一道大題有點難,差點沒做出來。”她頓了頓,“後來想到了你說的話,想起你教過的"化整為零"法,把整個電路分成幾個部分分析...”
宋煜 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我就知道你能想到。”
這個簡單的肯定讓許蒔夕胸口涌上一股暖流。他們安靜地吃完午餐,偶爾交流一下上午的考試,但都默契地避開具體題目。有時候,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想表達什麼。
“下午是最後一場了。”許蒔夕收拾餐盒時說道,聲音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舍。
宋煜 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給。”
許蒔夕打開紙條,上面寫著︰“最後一場,盡情閃耀。——給即將自由的你”
“現在可以看了,”宋煜 輕聲說,“不用等到進考場。”
許蒔夕小心地將紙條夾進透明筆袋里,和昨天的放在一起。兩個紙條並排躺著,像是兩個小小的承諾。
下午的英語考試前,校園里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氛圍——緊張中帶著釋然,這是最後一場了。許蒔夕在校門口與宋煜 分別,他還要趕回分校考場。
“考完...”許蒔夕欲言又止。
“老槐樹下見。”宋煜 接上她的話,眼楮在陽光下像是融化的琥珀,“不見不散。”
英語試卷比預想的簡單一些。許蒔夕做完形填空時,遇到一個關于詩歌的段落,描述月光如何像詩句一樣流淌在心間。這個比喻讓她想起宋煜 寫給她的那些小詩,筆尖不自覺地更加流暢起來。
作文題目是《最珍貴的禮物》,許蒔夕幾乎沒有猶豫就開始動筆。她寫了一個關于“無形的禮物”的故事——那些看似微小的鼓勵、信任和陪伴,往往比實物更加珍貴。寫著寫著,她眼前浮現出宋煜 遞給她薄荷糖的手指,熬夜在她錯題本上畫的小太陽,以及他今早固執地出現在槐樹下的身影...
最後一個句號落下時,許蒔夕輕輕舒了口氣。她檢查了三遍答案,最後在草稿紙角落畫了一個太陽笑臉和一個兔子頭像,中間用愛心連接。交卷鈴響起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高中時代最重大的考試即將結束了。
走出考場,夕陽將整個校園染成金色。許蒔夕快步走向老槐樹,遠遠就看見宋煜 已經在那里等她,手里拿著兩罐冰鎮汽水。微風拂過樹梢,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歡迎她完成這段旅程。
“結束了。”許蒔夕走到宋煜 面前,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什麼美夢。
宋煜 遞給她一罐汽水︰“嗯,結束了。”
他們並肩站在槐樹下,看著校園里陸續走出的考生們,有人歡呼,有人哭泣,更多人臉上是一種釋然的空白。許蒔夕小口啜飲著汽水,氣泡在舌尖炸開的感覺格外清晰。
“明天最後一天了…”許蒔夕感慨道。
“嗯。”宋煜 轉向她,“考完想干嘛?”
“出去玩!我們幾個人不是之前說好了一起去看海嗎?”許蒔夕激動地說。
“好,不過現在我們要回家了。”宋煜 看著她。
“好。”許蒔夕說道。
兩個人並肩走著,槐樹的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投下的影子像是無數個小小的期待,等待著被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