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結束後，葉溫靜給李俞辰發了一個消息，說這周要不要去約會，李俞辰想了想回復她周六見。
周六清晨六點半，葉溫靜的鬧鐘還沒響，她就已經睜開了眼楮。窗外，天剛蒙蒙亮，一縷淡青色的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手機屏幕亮起，是李俞辰發來的消息︰【醒了嗎？今天可能會下雨，記得帶傘。】
葉溫靜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回復道︰【剛醒。你也起這麼早？】發完又覺得太冷淡，趕緊補了個小貓揉眼楮的表情包。
【睡不著。】李俞辰秒回，【在想今天的事。】
葉溫靜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了半圈，把臉埋在被子里面無聲地尖叫。一周前的敬老院約會後，她幾乎每天都會想起李俞辰幫老人切肉時專注的側臉，還有公交車上那個溫暖的肩膀。
“靜靜？今天又這麼早？”媽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明顯的好奇。
葉溫靜一個激靈坐起來︰“我、我和同學約好了去圖書館復習！”她撒了個小謊，不想讓父母知道她和男生單獨出去的事。
衣櫃前，葉溫靜比上次更加糾結。兒童福利院...該穿什麼？既要方便活動，又不能太隨便。她試了三條褲子兩件上衣，最後選定了一條淺灰色休閑褲和淡粉色襯衫——活潑又不失溫柔。
“這個包...會不會太幼稚？”葉溫靜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最終還是換上了那個印有小熊圖案的帆布包。既然是去兒童福利院，可愛一點應該沒關系吧？
七點四十分，葉溫靜站在小區門口，遠遠看到李俞辰從公交站走來。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頭發看起來比平時更蓬松，像是剛洗過。陽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分明。
“早。”李俞辰走到她面前，眼楮亮亮的，“等很久了？”
葉溫靜搖搖頭，突然注意到他手里提著兩個大袋子︰“這是什麼？”
“一些玩具和文具。”李俞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昨天去買的。福利院的孩子們...有些東西可能不太夠。”
葉溫靜心頭一暖，她只想著穿什麼衣服好看，而李俞辰卻已經在為孩子們準備禮物了。“我...我沒想到要帶這些。”她有些懊惱地說。
“沒關系。”李俞辰笑著遞給她一個袋子，“幫我拿這個？算是我們一起送的。”
公交車搖晃著穿過城市，葉溫靜偷偷觀察著身旁的李俞辰。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幾乎透明，手指修長，正無意識地輕敲著膝蓋。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李俞辰突然轉頭，葉溫靜慌忙移開視線，耳根發燙。
“緊張嗎？”李俞辰問。
“有一點。”葉溫靜老實承認，“我從沒接觸過福利院的孩子...他們...會很難相處嗎？”
李俞辰思考了一下︰“每個孩子都不一樣。有的活潑，有的安靜，有的可能因為經歷比較特殊，會有些防備心...”他頓了頓，“不過，孩子們的心都很純淨，只要你真誠對待他們，他們能感受到。”
陽光兒童福利院是一棟三層高的白色建築，周圍環繞著一個小花園。剛進門，葉溫靜就被牆上貼滿的彩色手繪畫吸引了注意力——歪歪扭扭的太陽，五顏六色的花朵，還有各種小動物。
“小李來啦！”一位扎著馬尾辮的中年女士迎上來，看到葉溫靜時眼楮一亮，“這位是？”
“張阿姨好，這是我女朋友葉溫靜。”李俞辰介紹道，“她今天來幫忙。”
“歡迎歡迎！”張阿姨熱情地握住葉溫靜的手，“正好今天人手不夠，你們來得太及時了。”
登記後，張阿姨帶他們參觀了福利院。一樓是活動室和餐廳，二樓是孩子們的宿舍，三樓是辦公室和教室。雖然是周末，但不少孩子已經起床了，在活動室里看電視或玩玩具。
“今天主要需要你們幫忙照看幾個小朋友。”張阿姨說，“大部分孩子都很好帶，就是...”她壓低聲音，“小星今天情緒不太穩定，需要特別留意。”
“小星？”葉溫靜疑惑地問。
“一個七歲的自閉癥男孩。”李俞辰輕聲解釋，“他不怎麼說話，但對音樂特別敏感。”
正說著，活動室角落傳來一陣騷動。一個瘦小的男孩正用力推搡試圖接近他的護工，嘴里發出急促的\"啊啊\"聲。男孩頭發烏黑，眼楮大得出奇，卻沒有任何焦點，像是看著很遠的地方。
“那就是小星。”張阿姨嘆了口氣，“他昨晚沒睡好，今天一直很煩躁。”
葉溫靜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小星突然停止了掙扎，轉過頭來，直直地\"看\"向她——雖然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落在她身後的某處。
“他...注意到我了？”葉溫靜驚訝地問。
張阿姨也顯得很意外︰“很少見。小星通常對陌生人沒反應。”
就在這時，小星突然伸出手，指向葉溫靜，嘴里發出一個清晰的音節︰“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李俞辰驚訝地看向葉溫靜︰“他...是在叫你的名字嗎？”
葉溫靜心跳加速，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小星，蹲下身與他平視︰“你好，小星。我是溫靜。”
小星沒有回應，只是繼續\"看\"著她，手指無意識地擺動著。葉溫靜注意到他手腕上戴著一個褪色的藍色手環，上面畫著一顆小星星。
“他喜歡你。”張阿姨輕聲說，“願意試著帶他一會兒嗎？其他人靠近他都會躲開。”
葉溫靜有些忐忑，但還是點了點頭。她伸出手，沒有直接觸踫小星，而是停在他面前︰“小星，要和我一起玩嗎？”
令人驚訝的是，小星竟然主動抓住了她的食指，雖然目光依然飄忽。葉溫靜心頭一熱，輕輕握住那只小手︰“我們去那邊看看圖畫書好不好？”
李俞辰看著這一幕，眼中閃爍著驚訝和欣賞。他走過來，輕聲說︰“我去幫其他孩子準備早餐，有事叫我。”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葉溫靜陪小星坐在角落的地毯上。小星不說話，也不看她，但允許她坐在身邊，偶爾會抓住她的手指指向書上的某幅畫。葉溫靜發現他對圓形和藍色的東西特別感興趣，每當翻到有太陽或海洋的頁面，小星的手指就會微微顫動。
“你喜歡藍色，對嗎？”葉溫靜輕聲問，指著小星手腕上的手環，“就像你的小星星。”
小星沒有回答，但葉溫靜注意到他的呼吸變得平穩了一些。
早餐時間，李俞辰過來找他們。他蹲下身，保持一定距離︰“小星，記得我嗎？”
小星沒有任何反應，但當李俞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口琴時，男孩的身體微微轉向了聲源方向。
“他記得。”李俞辰對葉溫靜笑了笑，然後輕輕吹了幾個音符。小星的肩膀放松下來，雖然目光依然沒有聚焦。
“你經常來看他？”葉溫靜好奇地問。
“每個月幾次。”李俞辰收起口琴，“他剛來福利院時情況更糟，完全不讓任何人踫。現在好多了。”
早餐時，葉溫靜發現小星只吃特定的食物——白粥、煮雞蛋和香蕉，而且必須按照固定順序。任何打亂這個順序的嘗試都會讓他焦躁不安。她耐心地按照小星的習慣幫他準備食物，驚訝地發現男孩竟然允許她喂食，這在護工們看來簡直是奇跡。
“你真有天賦。”張阿姨贊嘆道，“我們花了幾個月才讓他接受喂食，而且僅限于特定護工。”
上午的活動是戶外游戲時間。天氣陰沉沉的，但孩子們還是被帶到小花園里活動。葉溫靜牽著小星的手，慢慢走在最後。小星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只是偶爾停下腳步，盯著地面上的某片落葉或小石子。
“要試試蕩秋千嗎？”葉溫靜輕聲問，指向不遠處的秋千架。小星沒有回應，但當葉溫靜帶他走近時，他沒有抗拒。
李俞辰正在幫幾個孩子推秋千，看到他們過來，笑著打招呼︰“小星想玩嗎？”
葉溫靜不確定地看了看小星︰“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害怕...”
“試試看。”李俞辰走過來，動作輕柔地從另一側扶住小星，“我見過他玩過一次，當時他似乎挺喜歡的。”
他們小心地把小星安置在秋千上，葉溫靜站在前面，李俞辰在後面，兩人默契地配合著輕輕推動。一開始小星的身體有些僵硬，但隨著秋千有節奏的擺動，葉溫靜驚訝地發現——小星笑了。
不是普通孩子的開懷大笑，而是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嘴角上揚，但那雙總是空洞的眼楮里，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光彩。
“他笑了！”葉溫靜激動地小聲說，不自覺地抓住了李俞辰的手臂。李俞辰也笑了，他的目光從小星移到葉溫靜臉上，溫柔得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一滴雨落在葉溫靜鼻尖上，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李俞辰喊道，“大家回屋里去！”
孩子們在護工們的帶領下匆忙往樓里跑。葉溫靜正準備抱起小星，男孩卻突然掙脫她的手，朝花園深處跑去。
“小星！”葉溫靜驚呼，立刻追了上去。雨越下越大，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小星跑得很快，最後停在一叢灌木前，蹲下身盯著什麼東西。
葉溫靜氣喘吁吁地趕到，發現小星正專注地看著一朵藍色的小野花，雨水打在花瓣上，花朵輕輕搖曳。小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踫花瓣，嘴里發出模糊的音節。
“你喜歡這朵花嗎？”葉溫靜蹲在他身邊，完全不顧雨水浸透了衣服。小星沒有回答，但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花瓣的動作無比溫柔。
李俞辰撐著傘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渾身濕透的葉溫靜和小星並肩蹲在雨中，兩人都專注地看著那朵藍色小花，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你們會感冒的。”李俞辰輕聲說，把傘撐在他們頭頂。
葉溫靜抬頭看他，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卻笑得無比燦爛︰“看，李俞辰，小星找到了一朵和他手環一樣藍的花。”
李俞辰的心猛地一顫。在那一刻，他確定自己從未見過比葉溫靜更美的畫面。
回屋後，張阿姨趕緊拿來干毛巾和干淨衣服。小星出人意料地配合，讓葉溫靜幫他擦干頭發換衣服，甚至在她要離開時抓住了她的衣角。
“他想讓你繼續陪他。”張阿姨驚訝地說，“這太罕見了。”
于是，葉溫靜整個下午都陪在小星身邊。他們一起拼圖、听音樂、看圖畫書。小星依然不說話，但他的身體語言明顯放松了許多，偶爾會主動把玩具遞給葉溫靜，這是他與外界溝通的罕見嘗試。
李俞辰則幫忙組織了下午的手工課，教孩子們做簡單的折紙。他時不時看向葉溫靜和小星的方向，眼中滿是溫柔。
傍晚，當葉溫靜不得不告別時，小星突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動作——他上前一步，輕輕抱了抱葉溫靜，雖然只是一瞬間就松開了，但這對于一個自閉癥兒童來說，已經是巨大的突破。
“天啊...”張阿姨捂住嘴，“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擁抱別人。”
葉溫靜的眼眶濕潤了，她蹲下身，輕聲說︰“我下周還會來看你的，小星。我保證。”
小星沒有回應，但當葉溫靜轉身離開時，她听到身後傳來一個模糊但清晰的聲音︰“靜...來...”
她猛地回頭，看到小星站在原地，目光第一次真正地看向她，雖然只有短短一秒。
回程的公交車上，葉溫靜還沉浸在今天的震撼中。“我從沒想過...一個幾乎不與人交流的孩子，會...”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李俞辰輕輕握住她的手︰“因為你用真心對待他。孩子們，特別是像小星這樣的孩子，能感受到最純粹的情感。”
葉溫靜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心跳加速。李俞辰的手指溫暖而有力，掌心有些薄繭，大概是經常做義工的緣故。她沒有抽回手，反而輕輕回握。
“下周...”李俞辰開口，聲音有些緊張，“我們還能一起嗎？”
葉溫靜抬頭看他，發現李俞辰的耳朵紅得厲害。她突然覺得無比安心，所有的忐忑都消失了。“當然。”她笑著說，“我答應小星了，不是嗎？”
“那...下下周呢？”李俞辰鼓起勇氣追問，“海邊有個流浪動物救助站，我偶爾會去幫忙...”
葉溫靜的心像被陽光充滿，她用力點頭︰“我都想去。每一個地方。”
公交車駛過一盞路燈，昏黃的光線透過窗戶，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溫暖的光斑。李俞辰的手指輕輕滑入她的指縫，十指相扣。沒有更多的言語，但葉溫靜知道，這比任何正式的表白都更有力量。
雨後的城市空氣清新，車窗上凝結著細小的水珠。葉溫靜用另一只手在霧氣上畫了一顆小星星，然後是一個笑臉。李俞辰看到了，笑著在旁邊畫了一顆心。
這不是普通的約會，但對他們來說，這比任何電影、餐廳都更完美。在幫助他人的過程中，兩顆年輕的心越靠越近，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