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中午，宋煜 站在衣櫃前，罕見地猶豫該穿什麼。他最終選了一件深藍色毛衣和灰色外套——既不會太正式，又不至于太隨意。臨出門前，他對著鏡子撥了撥頭發，又覺得這個動作太過刻意，趕緊把劉海撥回原樣。
“這麼精心打扮，去見蒔夕姐？”葉溫靜不知何時靠在門框上，一臉促狹。
宋煜 耳根發熱︰“胡說什麼，送你去你朋友家，剛好路過。”
“得了吧，”葉溫靜晃了晃手機，“我已經叫了車，不用你送。你就專心準備你的"學習約會"吧~”
宋煜 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確實約了許蒔夕去圖書館學習，雖然嚴格來說這不算約會...但在他心里，又希望它是。
一點二十分，宋煜 到達市圖書館時，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四十分鐘。他選了個人少的角落——兩張桌子拼在一起，旁邊是落地窗，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木質桌面上，溫暖而不刺眼。
宋煜 攤開書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不斷抬頭看向入口，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當時針指向一點四十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圖書館大門——許蒔夕穿著米色高領毛衣和淺棕色外套，頭發松松地挽起，幾縷碎發垂在耳邊。她也提前到了。
宋煜 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抬起手想打招呼，又覺得動作太顯眼，最後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許蒔夕卻一眼就看到了他，眼楮一亮，快步走了過來。
“你來得好早。”她輕聲說，將書包放在對面的椅子上。
“你也是，”宋煜 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我以為你會晚點到。”
許蒔夕笑了笑，從包里拿出筆記本和教材︰“在家沒事做，就提前出來了。”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宋煜 注意到許蒔夕今天涂了淡淡的唇膏，是那種近乎無色的粉，在陽光下泛著細微的光澤。他趕緊移開視線，假裝整理書本。
“那個...靜靜模擬考試還順利嗎？”許蒔夕打破沉默。
“嗯，昨天她要提前測試一下，今天出去跟朋友玩。”宋煜 點頭，“多虧你這幾天幫她補習，她摸底考了87分。”
“真的？太好了！”許蒔夕眼楮一亮，隨即又疑惑地眨眨眼，“等等，我什麼時候幫靜靜補習了？”
宋煜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葉溫靜是用許蒔夕做借口讓他輔導的。他耳根發熱︰“我是說...她提到你之前給她的學習建議很有用。”
“哦...”許蒔夕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低頭翻開書本，“我們開始學習？”
接下來的半小時，兩人沉浸在各自的學業中。宋煜 偶爾抬頭，看到許蒔夕專注的側臉——她思考時會無意識地咬下唇，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每當這時，他的目光就會多停留幾秒，然後在許蒔夕察覺前迅速移開。
同樣，許蒔夕也時不時偷瞄宋煜 。他解題時眉頭微蹙的樣子，翻書時修長的手指，還有陽光在他發梢鍍上的金邊...每一個細節都讓她心跳微微加速。
“喲，這麼巧？”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打破寧靜。林小雨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桌前，手里抱著幾本參考書，眼楮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雨？”許蒔夕驚訝地抬頭，“你怎麼在這？”
“我來復習雅思啊。”林小雨自然地拉開椅子，坐在了兩人中間，“倒是你們...”她故意拖長音調，“約好一起來的？”
宋煜 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踫巧遇到。”
“是嗎~”林小雨挑眉，明顯不信。她湊近許蒔夕，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耳語"說︰“蒔夕，你臉好紅啊。”
許蒔夕慌忙捂住臉頰︰“哪有！是...是圖書館暖氣太足了！”
林小雨壞笑著轉向宋煜 ︰宋煜 ，你耳朵也挺紅的，也是因為暖氣？”
宋煜 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不是要復習雅思嗎？需要幫忙嗎？”
“需要！”林小雨立刻順桿爬，掏出一套閱讀題，“這篇我完全看不懂！”
宋煜 接過題目，認真地讀起來。許蒔夕也湊過來看，兩人的頭不知不覺靠得很近。當宋煜 講解到某個難點時，許蒔夕突然恍然大悟︰“啊！這里是不是和去年高考英語閱讀的題型很像？”
“對，就是那種。”宋煜 點頭，驚訝于她的記憶力，“你還記得那道題？”
“記得，當時你給我們講過解題技巧。”許蒔夕眼楮亮亮的，“先找關鍵詞，再...”
“定位原文。”宋煜 接上她的話，兩人相視一笑。
林小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覺得自己像個一千瓦的電燈泡。她故意大聲嘆氣︰“哎，你倆這麼默契，顯得我好多余啊！”
“胡說什麼呢！”許蒔夕輕輕推了她一下，臉頰又泛起紅暈。
三人一起學習了兩個多小時。期間，林小雨不時制造機會讓宋煜 和許蒔夕互動——假裝看不懂題目讓宋煜 解釋，然後說自己還是不明白，讓許蒔夕再講一遍；或者"不小心"把水灑在桌上，讓兩人同時伸手去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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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四點，林小雨突然收拾書包︰“我約了甦甦和周沐陽看電影，先走啦！”
“啊？”許蒔夕一愣，“你不是要復習雅思嗎？”
“突然想起來電影票早就買好了~”林小雨眨眨眼，湊到許蒔夕耳邊，“不打擾你們"學習"了。”她故意在"學習"兩個字上加重音，然後飛快地溜走了。
桌邊又只剩下宋煜 和許蒔夕兩人。一陣尷尬又微妙的沉默後，宋煜 開口︰“要繼續嗎？”
“嗯。”許蒔夕點頭，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集中注意力了。宋煜 離她那麼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氣，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陰影，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吸的節奏...
“這道題…”宋煜 突然指向她筆記本上的一道數學題，“解法可以更簡單。”
許蒔夕回過神來，發現宋煜 已經拉過草稿紙開始寫解題步驟。他的字跡工整有力，一行行公式如行雲流水。許蒔夕看著他的側臉，突然想起葉溫靜發來的那張照片——也是這樣專注的神情，這樣微抿的嘴唇...
“懂了嗎？”宋煜 轉頭問她，卻發現許蒔夕正盯著自己出神。兩人目光相接，同時愣了一下，又同時移開視線。
“我...我再看看。”許蒔夕慌忙低頭看草稿紙，心跳如鼓。
五點半，圖書館響起閉館音樂。兩人慢吞吞地收拾書包，似乎都不舍得結束這難得的獨處時光。
“我送你回家吧。”走出圖書館時，宋煜 突然說。
許蒔夕抬頭看他，夕陽的余暉灑在宋煜 的側臉上，為他平日冷峻的輪廓添了幾分柔和。她輕輕點頭︰“好。”
兩人並肩走在初春的街道上，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路過一家奶茶店時，宋煜 停下腳步︰“要喝點什麼嗎？”
“芋圓奶茶，標準糖。”許蒔夕脫口而出，隨即驚訝地眨眨眼，“你還記得我喜歡喝什麼？”
“嗯。”宋煜 簡短地應道，耳尖卻悄悄紅了。他當然記得，記得關于她的一切喜好——喜歡芋圓奶茶，愛喝甜的，喜歡蝦仁餡的餃子，喜歡在書里夾花瓣做書簽...
捧著熱乎乎的奶茶，許蒔夕小小地啜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真好喝。”
宋煜 看著她，不自覺地微笑︰“下次...還可以一起學習嗎？”
許蒔夕的心跳漏了一拍︰“當然可以。”
“那...明天？”宋煜 問得小心翼翼，像在確認什麼珍貴的東西。
“明天見。”許蒔夕笑著點頭。
走到許蒔夕家樓下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放慢腳步。
“謝謝你送我。”許蒔夕轉身面對宋煜 ，夕陽將她的睫毛染成金色。
宋煜 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最後他只是點點頭︰“明天見。”
“明天見。”許蒔夕揮揮手，轉身走進樓道。在拐角處，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宋煜 還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離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又迅速分開。
回到家，許蒔夕靠在門上，手按著胸口，感受著那里傳來的劇烈跳動。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小雨發來的消息︰【怎麼樣？有進展嗎？】
許蒔夕回復︰【就是一起學習而已...】
【少來！宋煜 那種高冷又悶騷男都主動約你了，你還說"而已"？】林小雨秒回，【他看你的眼神，嘖嘖，我都起雞皮疙瘩！】
許蒔夕把發燙的臉埋進抱枕里，沒有回復。她點開相冊，看著葉溫靜發來的那張宋煜 輔導功課的照片，指尖輕輕撫過屏幕上他專注的側臉。
與此同時，宋煜 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機屏幕亮起又熄滅——是他和許蒔夕的聊天界面。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他只是將手機放回口袋，抬頭看向漸暗的天空。
明天。明天還能見到她。這個念頭讓他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快起來。
街邊的櫻花樹上，第一個花苞已經悄然綻放，如同少年心中那份尚未言明卻已生根發芽的情愫，靜待花開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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