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的傍晚，宋煜 站在父母家門前，手指懸在門鈴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去。他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結又消散，就像他此刻猶豫不決的心情。
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林雨晴的來電。宋煜 深吸一口氣，滑動接听。
“煜 ，到哪了？媽媽開始準備餃子餡了。”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溫柔的聲音，背景音里有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噠噠聲。
“在門口。”他低聲回答。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秒，隨即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被猛地拉開，林雨晴圍著碎花圍裙站在那里，手機還貼在耳邊，眼楮里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快進來！外頭多冷啊。”她伸手拉過兒子的行李箱，觸到他冰涼的手指時皺起眉，“怎麼不戴手套？”
宋煜 跟著母親走進溫暖的屋內，熟悉的家的氣息撲面而來——淡淡的檀香混合著廚房飄來的蔥姜香氣。客廳的電視正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的預熱節目，音量調得很低。
“爸呢？”宋煜 脫下外套，狀似隨意地問道。
“書房。”林雨晴朝樓上努努嘴，壓低聲音，“知道你回來，特意提早下班了。”
宋煜 抿了抿唇。自從因為和許蒔夕有關的那場激烈爭吵後，他和父親宋明的關系就降至冰點，于是搬了出去找了一份工作，後來明白了為什麼父親宋明不喜歡許蒔夕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漸漸緩和。
正說著，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宋明穿著家居服走下來，看到兒子時明顯一愣，隨即又板起臉，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向客廳。
“爸。”宋煜 開口道，聲音有些干澀。
宋明停住腳步，背對著他︰“怎麼？想起還有個爹了？這麼久不回來看看真要跟我們斷絕關系？”
熟悉的火藥味。宋煜 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鎖屏是去年跨年時五人組的合影，許蒔夕站在他身邊，頭微微偏向他的肩膀。
“行了，”宋明轉過身，目光掃過兒子明顯消瘦的臉頰，“既然回來了就把外面的房子退了，咖啡店的工作也辭了。家里不缺你那點三瓜兩棗的工資。”
“嗯。”宋煜 簡短地應了一聲。
林雨晴適時地插話︰“既然回來了就別管別的事情了。煜 ，來幫媽媽做年夜飯吧？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好。”宋煜 如蒙大赦，跟著母親鑽進廚房。
廚房里已經擺滿了各種食材，灶台上的砂鍋里炖著湯，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宋煜 卷起袖子，熟練地開始處理一條鱸魚。
“刀工進步不少啊。”林雨晴在一旁和面，看著兒子利落的動作，眼中滿是欣慰。
“咖啡店後廚經常幫忙。”宋煜 頭也不抬地回答，魚鱗在他刀下紛紛脫落。
林雨晴揉著面團，狀似無意地問︰“蒔夕那孩子，還好嗎？”
宋煜 的手頓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嗯，都挺好的，她爸媽今年不加班。”
“那挺好。”林雨晴笑了，“你爸嘴上不說，其實經常偷偷讓我打開你朋友圈給他看看，他也同意讓你去追了。”
宋煜 耳根發熱，專心對付手中的魚，沒有接話。
“媽，你去休息吧，這里交給我。”宋煜 處理完魚，開始切配菜。
林雨晴被他推出廚房，卻還是時不時站在門口張望。看著兒子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她忍不住調侃︰“以後蒔夕那小姑娘能吃上你做的飯吧？”
“不知道。”宋煜 翻炒著鍋中的青菜，火光映紅了他的側臉，“我覺得應該能。”
提起許蒔夕，他臉上的線條總會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林雨晴看在眼里，悄悄用手機拍下兒子做飯的背影，發給了丈夫。
兩個小時後，一桌豐盛的年夜飯準備就緒。宋煜 拿出手機，調整角度拍下滿桌菜肴，發給許蒔夕。
【今年又是你做的飯？看著好香啊，比去年的還要香！】許蒔夕很快回復，附上一張笑臉表情。
宋煜 盯著屏幕，想象著她收到照片時眼楮發亮的樣子。【下次做給你吃。】他回復道，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摩挲，仿佛能透過冰冷的玻璃觸踫到她的溫度。
【我先去吃飯了，你記得吃飯。】他發出這條消息，又補充了一個貓咪的表情。
【好。】許蒔夕回復道，緊接著又發來一張照片︰她家的年夜飯，中央擺著一盤晶瑩剔透的蝦餃，是她最愛吃的。
宋煜 將手機放回口袋，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今年許蒔夕的父母難得沒有加班，能早點回家陪她一起過年。照片里她笑靨如花，被父母夾在中間，面前都是她愛吃的菜。真好，他想。
“吃飯了！”林雨晴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餐桌上，宋明坐在主位，面前擺著一杯白酒。宋煜 猶豫了一下，拿起酒瓶給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你能喝？”宋明挑眉。
“偶爾。”宋煜 舉起杯子，“爸，新年快樂。”
宋明盯著兒子看了幾秒，終于端起酒杯輕輕一踫。玻璃相撞的清脆聲響，像是某種堅冰破裂的聲音。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林雨晴眼眶微紅，趕緊夾了一塊魚放到兒子碗里︰“嘗嘗你自己做的魚，聞著就香。”
晚餐在一種微妙的和諧中進行著。宋明詢問了兒子的學業情況，宋煜 一一作答，甚至主動講了些許蒔夕的事。
飯後，宋煜 主動收拾碗筷。宋明破天荒地沒有立刻回書房，而是坐在客廳看電視。當春晚開始播放時，林雨晴端來水果和瓜子，一家三口罕見地坐在一起守歲。
臨近午夜，窗外開始傳來零星的鞭炮聲。宋煜 的手機震動起來，是許蒔夕發來的消息︰【馬上零點了，準備好接收我的新年祝福了嗎？】
他剛想回復，突然听到父親開口︰“那個...你租的房子，合同什麼時候到期？”
宋煜 抬起頭︰“下個月。”
“搬回來住吧。”宋明盯著電視屏幕，語氣生硬，“學校離家又不遠。”
林雨晴在一旁拼命使眼色。宋煜 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
電視里，主持人開始倒數︰“十、九、八...”
宋煜 迅速給許蒔夕回復︰【準備好了，不過我的祝福會比你的快一秒。】
“三、二、一！新年快樂！”
隨著零點鐘聲敲響，宋煜 準時按下發送鍵。幾乎同時，許蒔夕的消息也跳了出來︰
【新年快樂！希望新的一年能吃到你做的飯！】
【新年快樂，我的星星。下次見面就做給你吃。】
窗外，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照亮了整個城市。宋煜 站在陽台上，拍下這一幕發給許蒔夕。很快，他也收到了一張煙花照片——是從她家陽台拍的，角度不同，卻是同一片星空。
【看的是同一場煙花呢。】許蒔夕的消息緊隨其後。
宋煜 望著手機微笑。在這個萬家團圓的夜晚，雖然他們身處不同的地方，卻依然以這種方式"在一起"。
身後，宋明走到陽台門口，遞給他一杯熱茶︰“外面冷，別站太久。”
“謝謝爸。”宋煜 接過，熱氣氤氳中，他看見父親眼中罕見的柔和。
煙花依舊在綻放，照亮了新一年的夜空，也照亮了歸家的人心中的路。
喜歡晴窗絮語薄請大家收藏︰()晴窗絮語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