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咖啡店還沒開始營業，宋煜 就敲響了後門。陳姐打開門，看到他身旁的許蒔夕，一點也不驚訝。
“進來吧，”她轉身走向里間，“我知道你們會來。”
儲藏室兼作陳姐的臨時辦公室，狹小但整潔。她從書架頂層取下一個牛皮紙袋，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
“三十年了，”陳姐的聲音帶著時光沉澱的沙啞，“我以為這個秘密會跟著我進棺材。”
許蒔夕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
陳姐從紙袋里倒出幾張泛黃的照片和一份剪報。最上面的照片上，一個年輕男子站在茶館門口，穿著樸素的白襯衫，笑容燦爛。許蒔夕倒吸一口氣——那眉眼分明是年輕的宋明。
“這是你父親大學時期，”陳姐對宋煜 說，“那時候他常來我父親的茶館打工，為了攢留學費用。”
她指向照片角落一個模糊的身影︰“這是你外婆，許如清。”
許蒔夕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不可能！外婆從來沒提起過...”
“因為她承諾永遠不說。”陳姐嘆了口氣，翻開剪報——是一則訂婚啟事，宋明和一個富家千金的名字赫然在列。“你父親和我弟弟是同學，常來我家。他和如清...相愛了。”
儲藏室突然變得異常安靜，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宋煜 盯著照片，喉嚨發緊︰“然後呢？”
“然後宋家發現了，強烈反對。”陳姐的指尖輕輕撫過照片，“如清只是茶館服務生的女兒，門不當戶不對。宋明被強行送出國，如清則得到一筆錢，條件是永遠不再見他。”
許蒔夕的臉色蒼白如紙︰“所以...宋叔叔不喜歡我，是因為...”
“他看到了如清的影子。”陳姐點點頭，“你笑起來的樣子，低頭時脖頸的弧度，甚至說話時的小動作...都像極了你外婆。”
宋煜 突然想起父親那句“她太像她外婆了”，恍然大悟。這不是簡單的偏見，而是深埋三十年的心結。
“我爸他...”宋煜 艱難地開口，“還愛著許奶奶嗎？”
陳姐將照片收好︰“有些感情，時間沖不淡，只會讓它沉在心底更深處。”她看向許蒔夕，“你外婆後來怎樣？”
許蒔夕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她...後面三十五歲收養了我媽媽。開了一家小小的書店，獨自把她帶大。”她的眼眶紅了，“後面因為心髒病發作...走得很突然。”
陳姐的眼角濕潤了︰“她是個好女人，值得更好的結局。”
風鈴突然響起，宣告第一位客人的到來。陳姐擦了擦眼楮︰“開店時間到了。你們...好好談談。”
走出儲藏室，陽光刺痛了許蒔夕的眼楮。她像夢游一樣跟著宋煜 來到他們常坐的角落，手里還攥著陳姐偷偷塞給她的一張外婆年輕時的獨照。
“你還好嗎？”宋煜 擔憂地問。
許蒔夕看著照片上笑容明媚的少女，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外婆。“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外婆從不告訴我這些。”
“也許對她來說太痛了，”宋煜 輕聲說。
許蒔夕想起外婆常說的話——“人生苦短，何必記仇”。現在想來，那笑容背後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痛？
“你會因此...厭惡我們嗎？”宋煜 突然問，聲音里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關于我們。”
許蒔夕抬起頭，看到他眼中的不安，像暴風雨前平靜的海面。她搖搖頭︰“不會。外婆的遭遇只會讓我更確定——我不想重蹈她的覆轍。”
咖啡店的客人漸漸多起來，兩人不得不結束這場沉重的談話。宋煜 去幫忙準備食材，許蒔夕則坐在角落，一遍遍看著那張老照片，試圖拼湊出外婆不為人知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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