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結束的前一天，許蒔夕將最後一本書塞進書包里，拉鏈費力地合上。她直起身子，環顧房間確認沒有遺漏任何物品。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紙袋，里面裝著她特意為宋煜 準備的家鄉特產——桂花糯米藕。
“夕夕，這個要帶上嗎？”媽媽指著紙袋問道，眼楮里閃爍著許蒔夕再熟悉不過的促狹光芒。
“嗯，給宋煜 的。”許蒔夕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听起來隨意，“他新年不是給我發了那麼大紅包嘛，這個當回禮。”
媽媽嘴角微微上揚，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幫她把紙袋小心地放進書包側袋。“路上小心。”
返校的路上，許蒔夕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側袋。她想象著宋煜 收到禮物時的表情——他大概會微微挑眉，然後禮貌地道謝，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楮或許會閃過一絲驚喜？
公交車到站，許蒔夕背著書包來到學校。初春的風還帶著寒意，她縮了縮脖子，把臉埋進圍巾里。這條深藍色的圍巾是宋煜 在國外時寄給自己的禮物。
“夕夕！”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許蒔夕轉身，看到周沐陽背著兩個書包朝她跑來，甦雨卿跟在後面，手里捧著兩杯奶茶。
“新年快樂！”周沐陽一把接過許蒔夕的書包，“重不重？我幫你拿吧。”
“新年快樂，不過你背著兩個書包了還幫我可以嗎？”許蒔夕笑著回應，然後朝甦雨卿眨眨眼，“你們倆一起來的？”
甦雨卿遞給她一杯奶茶︰“周沐陽是誰，小時候可是小霸王，力氣大著呢，他非要跟我一起，喏，給你買的，半糖加珍珠。”
三人邊走邊聊，周沐陽突然壓低聲音︰“哎， 哥已經到了，我剛才在教學樓下看到他了。”
許蒔夕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裝作不經意地問︰“是嗎？他春節過得怎麼樣？”
“你倆不是天天聊天嗎？還問我？”周沐陽壞笑著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哪有天天！”許蒔夕感覺耳朵發燙，“就...除夕那天聊了一會兒。”
甦雨卿抿嘴輕笑，和周沐陽交換了一個眼神。許蒔夕太熟悉這種表情了——他們又在打什麼主意。
果然，剛到教學樓下，周沐陽就"突然"想起有急事︰“啊！我和雨卿要去教務處交個材料，許蒔夕你先上去吧！”說完就拉著甦雨卿飛快地溜走了，留下許蒔夕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她搖搖頭，正準備上樓，余光瞥見一個高挑的身影從圖書館方向走來。宋煜 穿著深藍色羽絨服，黑發被風吹得有些亂，手里抱著幾本書。他看到許蒔夕，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新年快樂。”宋煜 在她面前站定，呼吸在冷空氣中形成白色的霧氣。他的鼻尖被凍得微微發紅，眼楮卻亮得出奇。
“新年快樂。”許蒔夕從書包側袋取出那個紙袋，“給你的...新年回禮。”
宋煜 接過紙袋，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隨即眼楮一亮︰“桂花糯米藕？”
“嗯，雖然你不怎麼甜食，但是我家那邊的特產挺好吃的，這里應該買不到，特意...”許蒔夕突然剎住，把"讓媽媽教我做"幾個字咽了回去，“特意買的！”
宋煜 唇角微微上揚︰“謝謝，我很喜歡。”他頓了頓，“你吃飯了嗎？”
“還沒，正準備去食堂。”
“我也沒吃，一起？”
許蒔夕點點頭，兩人並肩朝食堂走去。路上遇到幾個同學，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宋煜 在學校里小有名氣，不僅因為成績優異，還因為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卻格外好看的臉。而此刻，他正微微低頭听許蒔夕說話，眉眼間是旁人很少見到的柔和。
食堂里人不多，大部分學生還在返校路上。他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許蒔夕看著宋煜 小心翼翼地打開紙袋，取出保鮮盒，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
“現在要嘗嘗嗎？”她問。
宋煜 搖搖頭︰“回家再吃。”但他還是打開蓋子聞了聞，“很香。”
他們聊著寒假的見聞，宋煜 說起他嘗試的新菜譜，許蒔夕分享她去外婆家的趣事。不知不覺間，食堂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喲，這不是我們"手氣最佳"二人組嗎？”周沐陽的聲音突然插入，他和甦雨卿端著餐盤站在桌邊，“介意拼個桌嗎？”
沒等回答，兩人已經坐下了。周沐陽眼尖地注意到宋煜 手邊的紙袋︰“哇，還有禮物收？許蒔夕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和雨卿的呢？”
“在教室，待會拿給你們。”許蒔夕白了他一眼。
甦雨卿笑著岔開話題︰“你們听說了嗎？下個月有物理競賽，老班明天應該會宣布。”
“ 哥肯定要參加吧？”周沐陽嘴里塞滿飯菜，含糊不清地說。
宋煜 點點頭︰“嗯，班主任之前提過。”
廣播里響起集合鈴聲。周沐陽哀嚎一聲︰“開學典禮！忘了這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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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匆匆收拾餐盤趕往操場。路上，宋煜 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落在最後。許蒔夕注意到後也減緩了速度，和他並肩而行。
“關于競賽，”宋煜 低聲說，“你應該試試。”
許蒔夕驚訝地看著他︰“我？可是我已經轉回文科了...”說罷後許蒔夕走向了文科班的班級里。
開學典禮結束後，許蒔夕回到文科班的教室，腦海中還回蕩著宋煜 那句"你應該試試"。窗外的梧桐樹在春風中輕輕搖曳，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蒔夕，發什麼呆呢？”同桌林小雨用筆輕輕戳了戳她的胳膊，“班主任來了。”
許蒔夕這才回過神，抬頭看見班主任王老師拿著一疊通知單走進教室。
“同學們，下個月市里將舉辦高中生物理競賽，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報名參加。”王老師推了推眼鏡，“雖然是文科班，但我鼓勵數學基礎好的同學挑戰一下自己。”
教室里響起一片哀嚎聲，林小雨湊到許蒔夕耳邊︰“物理競賽？殺了我吧！”
許蒔夕卻盯著通知單上"團體賽"三個字出神。下課鈴響，許蒔夕剛收拾好書包，就看見周沐陽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
“許大小姐！”周沐陽夸張地揮手，“有人找你！”
許蒔夕的心跳突然加速，她快步走到門口，卻發現只有周沐陽一個人站在那里壞笑。
“失望了？”周沐陽眨眨眼，“ 哥在圖書館幫你佔座了，說如果你想討論競賽的事就去那里找他。”
“我什麼時候說要參加競賽了？”許蒔夕感覺臉頰發燙。
“得了吧，你倆那點小心思。”周沐陽壓低聲音，“ 哥可是特意查了競賽規則，團體賽可以跨班級組隊哦。”
許蒔夕咬了咬下唇，最終還是朝圖書館方向走去。春風拂過她的發梢，帶著初春特有的清新氣息。
圖書館二樓靠窗的位置，宋煜 正低頭翻閱一本競賽習題集。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許蒔夕站在書架旁看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走過去。
“你真的覺得我可以嗎？”她在宋煜 對面坐下，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宋煜 抬起頭，眼楮里閃過一絲驚喜︰“你來了。”他推過一本筆記，是之前那本筆記本。“我整理了近幾年競賽的題型，你的強項是幾何和概率，正好補我的短板。”
許蒔夕翻開筆記，上面密密麻麻卻條理分明地記錄著各種題型和解題思路。在一些特別難的地方，宋煜 還細心地標注了"許蒔夕可能擅長的方法"。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她驚訝地問。
“寒假。”宋煜 的耳尖微微泛紅，“想著...萬一你感興趣。”
許蒔夕感覺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深吸一口氣︰“那...我們一起報名？”
宋煜 點點頭，嘴角勾起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每天放學後，圖書館，我幫你補習。”
就這樣，許蒔夕開始了白天上文科課程，放學後突擊物理的忙碌生活。每天最後一節課結束，她都會匆匆收拾書包趕往圖書館，而宋煜 總是已經在那里等她，桌上擺著兩杯熱奶茶或咖啡。
某天下午，宋煜 指著筆記本上的題說，“你先試試這道題。”
許蒔夕咬著筆帽皺眉思考，卻怎麼也理不清思路。宋煜 見狀，輕輕拿過筆，在紙上寫出公式。
“從這里切入，”他的聲音低沉而耐心，“你看，如果把這個代入進去...”
許蒔夕湊近看他的演算過程，不經意間聞到宋煜 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她突然意識到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數清他的睫毛，趕緊後退了一點。
“懂了嗎？”宋煜 轉頭問她，卻因為她的突然退後愣了一下。
“嗯...大概明白了。”許蒔夕慌忙點頭，假裝整理頭發掩飾自己的慌亂。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在上演。有時許蒔夕卡在一道題上半天解不開，宋煜 就會用各種方法引導她思考；有時宋煜 的語文表達不夠準確，許蒔夕也會幫他修改競賽需要的文字材料。
“你語文進步很大。”某個周五的傍晚，許蒔夕看著宋煜 寫的解題分析稱贊道。
宋煜 難得地露出一個微笑︰“老師教得好。”
這句話似乎讓他們回到了高二上學期時宋煜 給許蒔夕補習理科時，許蒔夕總喊他為"小宋老師〞。
夕陽透過窗戶灑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許蒔夕又在看宋煜 的眼楮，在陽光下的眼楮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帶著一點琥珀色，像是融化的巧克力。
“看什麼？”宋煜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沒什麼。”許蒔夕趕緊低頭，“就是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多笑笑。”這句話是她對他說的第二次。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太直白了！但當她偷偷抬眼時，卻看見宋煜 的耳朵紅得像要滴血。
“咳咳，繼續做題吧。”宋煜 清了清嗓子，卻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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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競賽日期的臨近，兩人的相處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學習到很晚，宋煜 會堅持送許蒔夕回家；遇到下雨天，他總是多帶一把傘；許蒔夕則會在宋煜 專注解題時，悄悄往他杯子里加熱水。
周沐陽和甦雨卿經常打趣他們。
“你倆現在形影不離的，班里都開始傳緋聞了。”某天午休時，周沐陽擠眉弄眼地說。
“我們只是為了競賽。”許蒔夕義正言辭地反駁，卻不敢看宋煜 的反應。
“就是，別胡說。”甦雨卿插話，卻在桌下踢了周沐陽一腳，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競賽前一周的晚上，圖書館即將閉館。許蒔夕和宋煜 收拾著書本，窗外突然電閃雷鳴，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沒帶傘。”許蒔夕懊惱地看著窗外。
“我帶了。”宋煜 從書包里拿出一把黑色折疊傘，“不過有點小...”
兩人站在圖書館門口猶豫時，雨勢更大了。宋煜 突然把傘塞給許蒔夕︰“你等著，我去叫車。”
“等等！”許蒔夕拉住他的衣角，“這麼大的雨，你會淋濕的。”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我們一起撐傘走到公交站吧，擠一擠應該可以。”
宋煜 愣了一下，點點頭。他們緊貼著肩膀走在雨中，傘太小，宋煜 幾乎把整個傘都傾斜向許蒔夕那邊，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濕。
“你淋濕了！”許蒔夕著急地說，下意識地往他那邊靠了靠。
“沒關系。”宋煜 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溫柔。
許蒔夕突然停下腳步︰“這樣吧。”她伸手挽住宋煜 的胳膊，“靠近點，這樣兩個人都不會淋到。”
她能感覺到宋煜 的身體瞬間僵直，但很快又放松下來。兩人就這樣依偎著走在雨中，誰都沒有說話，只有心跳聲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終于到了公交站，許蒔夕松開手，兩人之間突然彌漫著一股微妙的尷尬。
“那個...”許蒔夕正想說什麼，公交車卻在這時到站了。
“上車吧。”宋煜 輕聲說，手虛扶在她背後，像是保護又像是克制著不去觸踫。
車上人很多，他們被迫站得很近。每一次剎車，許蒔夕都會不自覺地靠向宋煜 ，而他總是穩穩地扶住她的肩膀。
“明天...還去圖書館嗎？”下車前，宋煜 突然問。
許蒔夕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眼楮里帶著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當然去，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努力到競賽那天嗎？”
宋煜 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嗯，一起。”
雨還在下，但許蒔夕心里卻像是照進了一束陽光。她知道，無論競賽結果如何，這段並肩奮斗的日子，已經成為了她最珍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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