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伊接了榮成手中的皇後懿旨。站起身,便往合興院走去。
榮成,帶著眾人,拿著毒酒和白綾,一路跟著。
靈堂前的丫鬟,小廝,被長孫縴凝吆喝著,四散而去。秋葉邁著直哆嗦的腿,慌慌張張地向後門奔去。
在靈堂幫忙的常歡急忙跑回靜園報信。
簡伊到了合興院,一步步向正房走去。一陣秋風吹來,院中叫不上名的大樹,飄飄忽忽地落下最後幾片殘葉。
簡伊停下步子,回頭,對榮成道,“東西,就送到屋子里去吧。”
兩個侍衛上前,將毒酒和白綾,端著進了房間。
她目光一個個地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顏予初的臉上,“顏大人,我還有一個請求,勞煩顏大人將此轉告皇後娘娘。”
“你說!”顏予初一副冷靜自持模樣,聲音卻掩不住地顫抖。
“待我死後,不要喪事,請即刻送我的尸身回故里!請準許我,在我的尸骨腐爛發臭之前,回到我熱愛的土地。”
顏予初點頭,兩滴淚落下,她沒有再出聲,她已說不出話來。
眼前,是她的恩人啊!她竟然為了那可笑的真相,帶著長孫縴凝那種人入宮,給自己的恩人穿小鞋。
如今,她卻是一個鐵面無私的忠義之臣,但能如何?她喜歡的人,她的朋友,就這樣被她送上了斷頭台。
簡伊看了看她,見其情緒復雜,也未說什麼,轉身,自己進了屋子。
她關了門和窗,看著那尺白綾和裝著毒酒的精美酒壺,不禁笑了。
是什麼樣的仇,什麼樣的怨啊。蕭霽月,最終還是選擇了讓她死。
她將壺中的酒灑在桌上,從懷中的瓷瓶掏出三粒藥丸,盡數吞下。
暮色又沉了幾分。合興院外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煩。
“如何了,要不要過去瞧瞧,我怕待會,王爺回來了。”長孫縴凝道。
正嘀咕著,卻听得身後傳來腳步。
“且慢,不可啊!”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趕過來。她走得很急,步伐卻很慢,來到門口已氣喘吁吁。
“武姨娘,你吵吵嚷嚷地干什麼?還有沒有點禮數?”長孫縴凝呵斥。
“側妃娘娘,容公公,求您,放過簡伊姐姐,真的不是她,她什麼也沒做!”武荷跪地哀求。
恰此時,屋內傳來“噗通”一聲響,嚇得眾人一驚。
榮成忙道,“去瞧瞧!”
他便拉著顏予初,直奔正房。
簡伊躺在地上,身旁還有灑出的毒酒,她的嘴角流出了一條血痕,格外刺眼。
“得了!回宮復命!”榮成吆喝一聲,帶著侍衛離開。
“簡伊姐姐,簡伊姐姐!”武荷叫了兩聲,便暈死過去。
顏予初走上前,她將手放在簡伊的眼眸之上,輕輕一摸,哽咽道,“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簡伊閉上了眼。
合興院內,啜泣聲不絕于耳,長孫縴凝仿佛覺得這是世上最動听的聲音,她含著笑,步履輕盈地往外走。
剛走出院子,正好撞上大步走進來的蕭霽月。
二人撞了個滿懷。長孫縴凝“哎呦”一聲,剛要行禮,蕭霽月卻風一般地進了院子。
“小伊,小伊!”蕭霽月大叫。
合興院的啜泣聲,越來越大,漸漸像哭喪一樣。
蕭霽月沖進屋子,看見簡伊躺在地上,顏予初正拿著帕子,擦拭她的嘴角。
他一步跨上前去,將顏予初推開,抱起地上的人,輕輕晃了晃,“小伊,你醒醒,本王來了。你醒醒啊!”
懷中的人一動不動,宛如睡著了一般。任憑蕭霽月如何呼喚,如何拍打臉頰,就是一動不動。
“小伊——”
合興院,傳出蕭霽月獅吼般的悲鳴。
兩日後。
合興院,正房。
蕭霽月抱著簡伊冰冷的尸體,一夜未合眼。
長孫縴凝站在院外,內心忐忑。方才,她派人去通知蕭霽月,簡伊的靈堂已準備好,要把人放在棺材中。
哪知,蕭霽月大怒,命杖五十,直接便要了小丫鬟的命。
如今,她想著去撫慰一下他受傷的心,卻又害怕蕭霽月拿她問罪。只能找其他的方式試探看看。
正等著,管家福伯帶著秦太醫進來了。
長孫縴凝高興,忙上前道,“秦太醫,拜托你去看看吧。將結果告訴王爺,也讓王爺死了心。別一直抱著個尸身。”
秦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王爺必是接受不了,老夫再去,無異于傷口撒鹽嗎?”
“總歸要他清醒了才好。”長孫縴凝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塞進他手里。
秦太醫進了正房,看著床上死透了的人,摸了摸脈,晃著頭,“王爺,節哀,人死不......”
“啊!”還不待他說完,便被一腳踹出了屋子。
“滾!誰再替本王的小伊死了,本王便讓誰死!”蕭霽月的咒罵聲響徹合興院上空,哀嚎聲不絕于耳。
“小伊,你醒過來!本王從未說過要你死。你醒過來啊......”
長孫縴凝听著屋內的嚎叫,想了想,終究沒有勇氣進入院子。
不如進宮找皇後娘娘。如今東海王府凋敝,皇後的親佷女已死,自己有嫡長子,剩下的一個姨娘還是不能生養的,若向皇後討個正妃的位分,應該不難。
長孫縴凝打定主意,進了宮。
午後,合興院又迎來了訪客,正是顏予初。
顏予初將馬車停在門外,讓兩個禁軍侍衛等在門口,她獨自進門。
李嬤嬤將其帶進了合興院,稟告道,“王爺,顏大人來了。”
“不見,趕出去!”蕭霽月聲音慍怒。
昨日,便是她,帶著長孫縴凝入宮,在母後身邊一頓誣告,如今,還有臉來!
“王爺!”還不等李嬤嬤出門,顏予初進了門。
“你還有臉來,本王沒殺了你,已是給足了太子哥哥的面子。再不走,本王便要你死!”蕭霽月的拳頭骨節發白,強忍著打人的沖動。
“予初答應了簡伊,要送她回故里。我已求了皇後娘娘的恩典,這便送她上路。”顏予初說著,走到床前。
“你說什麼?小伊說,要回北漠去?”蕭霽月抬起赤紅的雙眸,眼里陰晴不定。
“是!這是她最後的請求,也是唯一的請求。”顏予初道。
“行!本王知道了。待給她辦完後事,本王會送她回去!你先回吧。”蕭霽月語氣不用質疑。
“可是,她說想......”
“沒有可是!出去!”蕭霽月大吼一聲。
顏予初無奈,出了屋子。
蕭霽月猩紅的雙眸眯了眯,他想起簡伊下葬昭寧的那日,風行的話,
“簡姨娘遣散了所有送葬的人,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屬下總覺得有蹊蹺。”
“風行!”蕭霽月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