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風和吹王者歸

巽風和吹王者歸 第320集 芽尖向光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愛德華18 本章︰巽風和吹王者歸 第320集 芽尖向光

    日頭爬到頭頂時,田埂上的土塊被曬得發燙,艾琳正蹲在麥壟間,用指尖給新冒的麥芽松士。她的靛藍布裙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貼在後背,像幅洇開的水墨畫。忽然听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回頭一看,雷蒙德的貼身獄卒抱著個藤編筐,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腳尖在地上蹭來蹭去,像是踩在燒紅的鐵板上,竹筐的藤條被他攥得發白。

    “艾琳小姐,”獄卒把筐往身前推了推,筐底的舊麻布邊緣磨出了毛邊,“雷蒙德大人說……這是他今早在牢里翻出來的,讓我務必交給您。”他的喉結滾了滾,聲音發顫,“他還說,要是您不收,就讓我在這兒一直等著。”

    艾琳沒動,指尖還沾著濕潤的黑土,骨粉的細灰嵌在指甲縫里,像撒了把星星。她的目光落在筐里,麻布下隱約露出些麥稈的影子,穗尖微微翹起,帶著點自然的褐黃。“我沒什麼要他給的。”聲音輕得像麥葉摩擦,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硬氣,比田埂上的石頭還硌人。

    獄卒急得額角冒汗,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筐沿的藤條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這里面是……是當年石楠麥倒伏後,他偷偷留的幾穗種子。”他把筐又往前遞了遞,幾乎要踫到艾琳的衣角,“他說您娘當年總夸這品種抗倒伏,只是沒來得及改良就……”話沒說完,筐底的麻布突然滑落,幾束用紅繩捆著的麥稈露了出來——穗粒飽滿,麥芒帶著點自然的褐黃,穗尖微微彎曲,正是母親日志里畫的“石楠麥改良種”特征,穗柄處還系著張小木牌,刻著“丙戌年第三十七次改良”。

    艾琳的手頓在半空,培土的小鏟子“當啷”掉在地上,鐵頭撞在石頭上,震得麥芽輕輕搖晃。她認得這種麥稈,去年整理母親遺物時,在木箱底層見過一模一樣的標本,只是那標本早已干枯發脆,穗粒也掉得只剩寥寥幾顆。日志里那頁畫著麥稈的紙,邊緣被翻得起了毛,上面寫“石楠麥第三十七次改良,穗粒增重一成,抗倒伏性待驗,若能渡過蝗災,明年可擴種。”字跡被淚水暈過,墨痕在紙頁上洇成小小的雲,像母親當時沒忍住的哭腔。

    “他還說,”獄卒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要埋進喉嚨里,“當年換種的事,是他一時糊涂听了外人攛掇,後來每夜都在牢里搓麥種,說要把好種子一點點攢回來……這筐里的,是他攢了五年的。”他偷瞄了眼艾琳的臉色,見她沒說話,又補充道,“他說搓麥種的時候,總想起您娘當年在麥倉里罵他‘急功近利’,罵得越凶,他搓得越用力,說要把心里的‘霉氣’搓掉。”

    艾琳盯著那幾束麥稈,穗粒上的細毛在陽光下看得分明,像母親當年撫摸麥種時的眼神,溫柔得能化開晨霜。她突然想起小時候,雷蒙德還不是階下囚,常抱著她在麥倉里轉圈,麥芒掃過臉頰,他的胡茬扎得她咯咯笑。那時他總說“等你娘的石楠麥成了,咱們就用新麥做麥餅,給你夾三塊糖,比市集上的還甜。”可後來,母親的麥種倒了,雷蒙德的糖也沒了蹤影,只剩下他越來越沉的臉色,和越來越少的笑容。

    “告訴雷蒙德,”艾琳彎腰撿起鏟子,繼續給麥芽培土,聲音里听不出情緒,鏟子插進土里,帶出的泥塊落在麥葉上,抖落三兩顆晶瑩的水珠,“種子留著他自己用吧。”她的指尖劃過麥芽的嫩尖,冰涼的觸感里藏著韌勁,“我娘說過,好種子要在地里長,不是在牢里藏著。藏久了,心就捂霉了,發不出芽。”

    獄卒急得直跺腳,竹筐在他懷里晃悠,麥稈穗粒踫撞的輕響里,帶著點哀求的意味。“他還說……他願意去麥地里干活,哪怕戴著鐐銬,只求能親眼看看這麥種抽穗。”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說您娘當年總罵他‘光說不練’,站在田埂上指手畫腳,卻不肯彎腰拔草,他想……想補上這一課,哪怕只有一天。”

    這話像顆石子投進艾琳心里,漾開一圈圈漣漪。她猛地想起母親常對著麥田念叨的話“麥子認地,更認人心。你對它用心,它就給你結穗;你騙它,它就給你空殼。”眼前的初心麥芽尖正朝著太陽的方向微微傾斜,嫩白的芽身泛著點青玉色,像群踮腳望光的孩子,每一片新葉都努力舒展,生怕錯過半點陽光。

    “讓他來。”艾琳突然開口,鏟子在手里轉了個圈,土坷垃順著鏟面滾落,砸在地上發出“噗”的輕響。她抬起頭,陽光剛好落在她額角的疤痕上,那道淺淺的印記在光里像條發光的細線。“但有三條規矩一,鐐銬不解,免得毛手毛腳傷了麥苗;二,只許拔草,不許踫麥稈,穗尖嫩得很,經不住踫;三,天黑前必須回牢房,別耽誤了獄卒交班。”

    獄卒愣了愣,隨即連連點頭,轉身就往牢房跑,藤編筐被他忘在田埂上,幾束麥稈在筐里輕輕搖晃,像在點頭。艾琳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撿起那筐麥稈,往麥倉的方向走——那里有母親留下的防潮木箱,最適合存放種子。木箱的銅鎖上還掛著把小鑰匙,是母親親手磨的,形狀像顆發芽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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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西邊的天空燒起了火燒雲,把麥田染成了金紅色。艾琳剛給麥芽澆完水,就听見遠處傳來“嘩啦嘩啦”的響聲,像鐵鏈拖過地面。抬頭一看,雷蒙德穿著粗布囚服,袖口磨出了毛邊,腳鐐拖著地面,每走一步都揚起些塵土,像在跟土地道歉。他手里攥著把小竹耙,竹齒上還纏著點干草,顯然是臨時找的。走到田埂邊,他突然停下,低著頭看艾琳,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楮,只露出緊抿的嘴唇“我……我先拔哪片的草?”

    艾琳往東邊指了指“那邊的稗草長瘋了,別用耙子,用手拔,根要帶出來。”她沒看他,指尖捏著母親留下的骨粉袋,往麥壟間撒了薄薄一層,動作輕得像在給嬰兒蓋被。骨粉落在土里,揚起細小的灰,在夕陽里像群飛舞的蝶。

    雷蒙德沒再說話,蹲下身,鐐銬的鎖鏈在麥壟間搭成個小弧,他小心翼翼地分開麥葉,指尖掐住稗草的根,輕輕一拽,連土帶泥拔出來,放進身邊的竹籃里。他的動作生澀,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偶爾踫著麥芽,會立刻縮回手,像被燙到似的,嘴里還念叨著“對不住,對不住”。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和艾琳的影子在麥壟間交疊,像兩株靠得很近的麥稈,根在土里纏在一起。

    “這麥種……”他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像怕驚擾了什麼,“我每年都在牢里選穗,挑最飽滿的留著,用布包好,藏在床板底下。想著總有一天……”他沒說下去,只是把拔起的稗草擺得整整齊齊,根須朝著同一個方向,像在列隊。

    “我娘改良的麥種,”艾琳打斷他,手里的骨粉袋抖了抖,細灰落在地上,“抗倒伏靠的不是穗子大,是根扎得深。”她蹲下身,指著麥芽的根部,那里的須根已經在土里蔓延開,像無數只小手緊緊抓住泥土,“您留著穗子沒用,得讓它在地里長,經風雨,見日月,才知道哪顆能扛住冰雹,哪顆能熬過干旱。”

    雷蒙德的手頓了頓,拔草的動作慢了半拍。艾琳看見他的指縫里滲出血絲——剛才拔草時被石片劃破了,血珠滴在土里,很快被吸收,只留下個深色的小點。他卻像沒察覺,只是把拔起的稗草擺得更整齊了,仿佛那是什麼稀世珍寶。

    “當年……”他突然又開口,喉結滾了滾,“當年你娘發現種源被換,把自己關在麥倉里三天三夜,我去敲門,她只說‘雷蒙德,你丟了麥種,也丟了心’。那時我不懂,只覺得她小題大做,現在蹲在這地里才明白……”他的聲音哽咽了,“心丟了,種再好也長不出好麥。”

    艾琳沒接話,只是往麥芽根部又撒了點骨粉。風從黑水河吹過來,帶著水汽的涼,麥葉輕輕搖晃,發出“沙沙”的響,像母親在嘆氣。她想起母親臨終前,躺在病床上還攥著顆石楠麥種,說“等你爹想通了,把這顆種給他,告訴他,土地不記仇,只要肯回頭,總有地肯收他。”那時她不懂,現在看著雷蒙德笨拙拔草的樣子,突然懂了——母親不是原諒,是給了條路,一條通往土地的路。

    太陽沉到黑水河對岸時,天邊的火燒雲漸漸褪成了淡紫色。艾琳看了眼竹籃,稗草已經堆了小半筐,根須上的泥土還帶著濕氣。“夠了,回去吧。”她拿起藤編筐里的麥稈,往雷蒙德面前一遞,紅繩在暮色里像條細細的血痕,“這個您留著,明年春天,若麥種真能抗倒伏,您再來拔草。”

    雷蒙德接過麥稈,指尖踫著她的指尖,像觸電似的縮回手,把麥稈緊緊抱在懷里,像抱著什麼稀世珍寶。腳鐐拖地的聲音漸漸遠了,艾琳望著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他的步伐比來時穩了些,鐐銬的響聲也輕了,像怕驚擾了地里的麥芽。

    夜風起來時,麥葉輕輕搖晃,所有的芽尖都朝著月亮的方向微微傾斜。艾琳蹲在田埂上,摸出母親的日志,翻開新的一頁,借著月光寫下“今日,石楠麥舊種歸田,新芽向光。雷蒙德拔草半筐,指破,血入地,似有悔意。”筆尖劃過紙頁,留下淺淺的痕,像麥稈在土地上寫下的承諾。

    遠處的牢房里,一盞油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光透過窗戶,落在田埂邊的麥壟上,像只溫柔的眼楮,守著那些向光而生的芽尖。艾琳知道,有些傷口不會立刻愈合,但只要根還在地里,只要芽尖還朝著光,總有一天,會等來飽滿的穗子,像母親當年期待的那樣,沉甸甸地彎下腰,向著土地,也向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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