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登上那艘即將遠航的船之前,我又回想起了隨後發生的事情。
坦卡德掙扎著起身,緩緩離去,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晚的暗影之中。我望著他遠去,一種不安的感覺仍在空中縈繞。隨後,我轉身與帕吉特一同走進屋內。那場戰斗異常激烈,戰斗帶來的燥熱讓我口渴難耐。我們走進客棧時,熟悉的麥芽酒香氣與木柴燃燒的煙味撲鼻而來。我走向一張桌子,不一會兒,一大杯麥芽酒便擺在了我的面前。我猛灌了一大口,清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讓干渴的我倍感舒暢。然而,盡管身體得到了滿足,我心中的不滿卻揮之不去。
我的思緒紛亂如麻,很快便飄向了“好凱瑟琳”號。它進港了嗎?我對那次航行投入了太多的期望。它如今怎樣了呢?我想象著它在茫茫大海上,或許正與風浪搏擊,又或許已平安靠岸,滿載著能改變我命運的珍貴貨物。這種不確定性讓我備受煎熬。
接著,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剛剛結束的勝利。戰斗的記憶仍歷歷在目。我清晰地記得我的劍刺穿坦卡德前臂的那一刻。我前沖的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劍刃又撞回了他的身體。劍尖確實刺了進去,所幸不算太深。如果照料得當,他應該能康復。但即便出于自衛而傷了人,這念頭還是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獨自待在房間里,坐在椅子上,劍橫放在腿上。我又一次擦拭著劍身,仿佛這樣不僅能抹去血跡,還能擦掉戰斗的記憶。這個房間,曾經是個簡單的避難所,此刻卻顯得無比空曠。它不過是一個用來睡覺和存放我那寥寥幾件微薄財物的地方。這里沒有溫暖,沒有家的感覺。
我坐在那里,開始回顧自己在倫敦度過的時光。來到這座繁華的城市後,我究竟取得了什麼成就呢?我好歹活了下來,通過各種努力勉強積攢了幾英鎊。我還學到了一些知識,既涉及貿易領域,也關乎倫敦社會黑暗的底層。但說到人際關系,我卻極度匱乏。除了托斯蒂,我沒有一個能真正稱之為朋友的人。艾瑪•德拉海和迪格比先生僅僅是生意伙伴。我們之間的交往純粹是事務性的,他們既不關心我這個人,也對我的幸福毫無個人興趣。我感覺自己像父親去世後一樣孤單,在陌生人的海洋中漂泊無依。
我的生活似乎是一片空洞。真正家庭的溫暖、女孩溫柔的愛意——這些都是我從未體驗過的,而此時此刻,它們仿佛是遙不可及的夢。弗格斯曾是一位真摯的朋友,強壯且隨和,但他如今身在何處呢?我可以回到故鄉,但回去又能找到什麼呢?愛爾蘭沒有我的容身之所,就像倫敦似乎也沒有一樣。
我渴望擁有自己愛爾蘭的家,懷念那片我度過童年的熟悉海岸。海浪拍打著海岸的聲音、清新的海風——這些都是我所思念的。我也渴望愛情,渴望有個人能與我共度一生。我深切地意識到自己的孤獨,這種感覺與日俱增。現在,我知道必須采取行動了。我必須乘船出海,跟著我的生意一同前行,參與貿易活動。如果我能帶著一些財富歸來,我就會回到自己的國家,尋找一位愛爾蘭女孩,建立自己的生活。
這就是我的想法,也是我的計劃。但當我坐在那里,沉浸在遐想中時,不禁感到一陣坐立不安。倫敦曾是一個讓我成長的地方,在這里我學到了很多。但現在,它對我來說已沒有更多意義。恐懼並非我決定離開的原因。事實上,戰勝坦卡德讓我信心倍增。然而,我知道繼續留在倫敦只會招來無休止的暗殺企圖。他們懼怕我,這是有充分理由的。我曾寫過關于他們的事情,他們也清楚我可能會再次這麼做。我不受他們控制,他們也不確定我接下來會做什麼。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在離開之前,我還能完成一件事。我要寫一篇文章揭露並扳倒雷夫•雷肯別。但這個想法剛一在我腦海中形成,我就開始審視自己的動機。為什麼我如此急切地希望看到他身敗名裂呢?是因為他在很久以前的決斗中戰勝了我?還是僅僅因為他公然宣稱是我的敵人,還揚言要取我性命?
我告訴自己,這些都是正當理由。但在內心深處,我知道這並非全部原因。這個人真正被邪惡吞噬,全身心地致力于作惡。他的所作所為完全是為了制造傷害,推進他那黑暗的計劃。盡管我懷疑他能否實現自己的目標,但始終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擔憂,擔心他或許真的會得逞。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我必須做點什麼來阻止他,向世人揭露他的真面目。但該怎麼做呢?我怎樣才能寫出一篇有足夠力量扳倒他的文章呢?而這樣做又會帶來什麼後果呢?我坐在那里,這些問題在腦海中盤旋,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懸念與不安。
我開始在房間里踱步,大腦飛速運轉。我需要收集證據,找到恰當的言辭,生動地描繪出他的惡行。但我該從哪里入手呢?我思索著我認識的人,以及我听過的故事。肯定有人能給我提供所需的信息。要是他發現了我的計劃怎麼辦?他會不會再次找上門來,這次帶著更強的決心來讓我閉嘴?這個念頭讓我脊背發涼,但我拒絕被恐懼阻擋。我下定決心,無論代價如何,都要堅持到底。
隨著夜幕的降臨,我繼續思考並謀劃著。我深知時間緊迫,一刻也不能浪費。如果我想揭露雷夫•雷肯別,然後永遠離開倫敦,就必須迅速行動。但我越想越覺得,這絕非易事。前方有太多未知,太多潛在的阻礙。然而,我已無法回頭。我已經做出了決定,現在必須堅持到底。但結局會是怎樣呢?我能成功完成使命,還是會被雷夫•萊肯別的權勢壓垮?只有時間能給出答案。最終,當我躺到床上時,不禁對未來感到一陣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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