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強壓著心頭翻涌的怒火,轉身就往外走。就在這時,離辦事窗口不遠的一扇門‘’ 噠‘’一聲開了,郝帥從里面慢悠悠走了出來。
‘’這不是李總嗎?‘’他揚著下巴,臉上掛著幾分玩味的笑,語氣里帶著刻意的輕慢,‘’怎麼?那清風山的審批,到現在還沒下來?
李陽瞥見這副嘴臉,眉頭猛地一皺,多日前,當時這個郝帥,領著那個叫張發的老板,去跟楊貴簽青峰山的合同。他還記得,上次張發和郝帥被警車截住帶回警局,最後因查不到實錘的犯法證據,被盤問了幾句就輕描淡寫地放了出來。
‘’郝經理,‘’李陽的聲音冷的像冰,‘’我這審批下沒下來,跟你有關系嗎?‘’
郝帥卻像是沒有听出他話里的火藥味,依舊皮笑肉不笑的湊上前來︰‘’我說李老弟,態度別這麼生硬嘛。怎麼說,咱們哥倆以前合作了那麼多年,這點情分還是有的吧?‘’
李陽懶得再跟他廢話,轉身就要走,卻被郝帥伸臂一橫,攔住了他的去路。
‘’李總留步,‘’郝帥朝那扇開的門抬了抬下巴,‘’我們老板想跟你談談,關于開發青風山的事。‘’
李陽心里暗想,今天倒要看看他們還打什麼如意算盤,便跟隨著郝帥走進了那個房間。房間的沙發上坐著三個男人,正在肆無忌憚的說笑著。其中一個李陽認識,是市里超市的老板張發。另一個從著裝上看應該是旅游局的領導。坐在中間的那個男人,約莫五十多歲,一顆被陽光曬得發紅錚亮的光頭,在房間燈光下泛著油光。他臉上橫肉堆疊,兩道粗黑的眉毛擰成一個疙瘩,眉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一雙眼楮像淬著冰的刀子,看人時帶著股狠戾的凶氣。鼻子塌塌的,鼻頭卻紅腫脹大,嘴角往下撇著,露出幾分不耐煩的蠻橫。下巴密密麻麻的胡茬,像是許久沒打理過,更添了幾分野性。
他手里正在把玩著兩個有光正亮的健身球,‘’嘩嘩‘’的踫撞聲在房間里格外刺耳,每一次摩擦的轉動,都像是在彰顯著他的粗野。那雙手生的格外粗壯,指節突出,掌心布滿老繭,一看就不是善茬。他往沙發上一坐,像尊黑熬神,渾身都透著一股蠻橫霸道的戾氣,讓人看了不由心頭一緊。
郝帥弓著腰,一臉諂媚地對中間的光頭男子說︰‘’龍哥,李總我給您請來了。‘’
龍哥‘’嗯‘’了一聲,慢悠悠的站起身,他身形壯碩,一站起來便帶著股壓迫感,開口時的聲音粗啞的如磨砂︰‘’我是搞房地產開發的,這圈子里人都喊我龍哥。‘’說著,他伸出了右手,掌心粗糙,指節上還留著幾道淺淺的疤痕。
李陽心里雖不情願,表面卻維持著基本的禮貌,也伸出手與他交握了一下,指尖剛觸到對方厚實的手掌便迅速收回,語氣平淡︰‘’我是鄉下過來的李陽。龍哥特意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
龍哥那雙透著金光的眼楮掃了一圈房間,像是嫌這里人多眼雜,隨即擺了擺手︰‘’李老弟,實話說,我對青峰山那塊地挺感興趣,這說話不方便,我已經訂了包廂,他們邊吃邊聊,如何?‘’
李陽眉頭微蹙,心里一百個想拒絕——他本能的不想跟這群人扯上關系。但對方必定是主動示好,且剛在旅游局這地點踫面且,若是直接駁了面子,難保不會再生出別的麻煩。猶豫片刻,他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壓下心頭的抵觸,跟著龍哥一行人走出了旅游局的大門。
李陽握著方向盤,不遠不近的跟著龍哥那輛黑色奔馳,最終停在了城中最氣派的‘’金岳軒‘’酒店門口。包廂在頂樓,推開門時,門旁站著兩個戴著墨鏡身形彪悍的漢子,身形隱隱透著股不好惹的戾氣。兩人見龍哥進來,躬身喊道︰‘’龍哥好!‘’龍哥連眼皮卻沒抬一下,只是傲慢地擺了擺手,徑直邁進門檻走了進去。水晶燈的光晃得人眼暈,紅木圓桌早已擺滿了山珍海味。清蒸帝王蟹的蟹鉗張著,紅燒穿山甲的醬汁泛著油光,幾瓶未開封的茅台立在桌角,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奢靡氣。
‘’李老弟,快坐!‘’龍哥穿著黑色絲綢襯衫,金勞力士在手腕上晃了晃,親自拉開主位旁的椅子,他拿起桌上一個玻璃杯,滿滿沾上琥珀色的啤酒,泡沫順著杯壁溢出來,‘’初次見面,這杯我先敬你!‘’說著,將酒杯往李陽面前一遞,自己又抄起另一杯,胳膊肘子在桌子上,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熟稔。
李陽指尖踫了踫冰涼的杯壁,遲疑不過半秒。包廂的空氣有些悶。郝帥和張發正坐在對面,包廂門口的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像兩尊門神,正目不斜視地盯著他。他終是接過酒杯,與龍哥的杯子輕輕一踫,‘’叮‘’的一聲脆響里,仰頭將整杯啤酒灌了下去,喉結滾動間,冰涼的液體順著食道滑下,卻壓不住心底莫名的燥熱。
龍哥‘’啪‘’的放下空杯,紙巾擦了擦嘴角,突然往前探了探身,語氣里的笑意淡了大半︰‘’李老弟,我這個人喜歡直來直去。‘’他指甲敲了敲桌面,目光像探照燈似的鎖在李陽臉上,‘’今天請你過來,就為了一件事——青風山轉讓給我,你開個價,多少錢都好說。‘’
李怕握著空杯的手指緊了緊。青風山三個字像根刺,猛把刺破了包廂里虛假的客氣。他想起村里補丁摞補丁的鄉親們,想起因交不起學費而輟學的孩子們,想起叔伯嬸子們一個個期盼的目光。若是真要把青風山轉給龍哥這種人,怕是不出三年,松林就會被砍光,取而代之的是轟隆隆的采石場——到時候,東山村的人喝西北風都找不到方向。
心里的冷笑幾乎要漫到臉上,李怕卻偏偏扯出個溫和的笑,指節輕輕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空杯︰‘’龍哥,這話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他抬眼迎上龍哥驟然下沉的目光,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青風山不是我一個人的,是東山村老少爺們的。轉不轉讓,不是我個人說了算,得全村人點頭才算數。‘’
龍哥的臉僵了半秒,隨即又咧開嘴笑了,只是那笑意沒到眼底。包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空調出風口偶爾送出一絲冷風,卷起桌角垂下的紅色桌布。
龍哥臉上的笑淡得像一層薄冰,指節在桌面上‘’篤篤‘’敲了兩下,金戒指與紅木桌踫踫撞出沉悶的聲響。包廂門囗左側的那個彪形大漢上前一步,‘’嗤‘’地笑了一聲,聲音粗得像砂紙磨過的木頭︰‘’李哥這話說的,村里不都听你這個李總的?你一句話的事,還能做不了主?‘’
李陽沒看那個彪形大漢,只穩穩回視龍哥︰‘’我是村里選的帶頭人,不是山大王。鄉親們把選票塞我手里,手心都是汗。他們信的是我能守住青風山,不是讓我把山賣了換錢。‘’他拿起桌上的茶壺,自己倒了杯熱茶,水汽氤氳里,眼神倒更清亮了,‘’龍哥要是真心想合作,不如聊聊生態旅游?咱村想在山里修條步道,城里人來看看野杜鵑,嘗嘗自己采摘的水果……‘’
‘’少跟我來這套!‘’龍哥突然拍了下桌子,帝王蟹的蟹鉗晃了晃,幾滴醬汁濺在紅木桌面上。他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盯著李陽,絲綢襯衫領口扯開兩個扣子,露出脖子上掛著的金鏈子︰‘’李陽,別給臉不要臉!‘’他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啪‘’地上甩在桌面上,銀行卡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光,‘’卡里有十個億,簽了轉讓協議後,再給你十個億。‘’
‘’李老弟,識時務者為俊杰,听我一句勸,青風山轉給龍哥算了。‘’一旁的張發端著茶杯,慢悠悠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篤定,‘’這二十個億,別說你這輩子,就是你們李家祖孫幾代人加起來也花不完,何必跟錢過不去呢?‘’
旁邊的郝帥趕緊跟著附和,臉上堆著笑,語氣卻藏著點急切︰‘’就是啊李老弟,別這麼固執了 。你瞅瞅你現在,整天風吹日曬跑前跑後的,圖個啥?要是真拿了這錢,在市里買棟帶花園的別墅,一家人舒舒服服住著,出門開豪車,請幾個佣人伺候著?那才是人上人的日子,不比守著這山頭強?
李陽的目光死死盯著桌子上的那張銀行卡,指尖不自覺的蜷縮起來。二十個億……這個數字像塊燒紅的烙鐵,燙的他心口發顫,張發和郝帥的話在耳畔嗡嗡作響,他不得不承認,那‘’人上人的日子‘’確實誘人,心里像有只小爪子在撓,癢癢的,竟有些動搖了。
可下一秒,幾個月前,妻女被綁架時的情景猛地撞進腦海——那個夜晚風有多冷,鄉親們舉著的手電筒就有多燙,他們拿著木棍、礦燈,一聲不吭的漫山遍野搜尋,褲角沾滿露水,嗓子喊得嘶啞,卻沒一個人說過累。
他又想起自己小時候沒了爹娘,是東家嬸子遞來的一碗熱粥,西家大伯塞的半塊干糧,把他從骨瘦嶙峋的娃喂成了能扛事的漢子。那些帶著體溫的善意,此刻像根細針,輕輕一扎,就刺破了那點關于‘’二十億‘’的幻夢。這些滾燙的人情,哪里是冷冰冰的鈔票能衡量的?
他慢慢站起身,比龍哥矮了小半個頭,氣勢卻沒輸半分︰‘’龍哥,錢是好東西,但有些東西比錢金貴。‘’他將椅子往後挪了挪,發出‘’吱呀‘’一聲清響,‘’青風山的事,沒得談。我先回去了,村里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呢。‘’
‘’站位!‘’左邊那個彪形大漢伸手攔住李陽,手往腰後摸去。龍哥卻抬手攔住他,盯著李陽的背影,聲音里淬了冰︰‘’李老弟,別走太死,青風山這地,我龍哥要定了。‘’
李陽沒有回頭,踉蹌著剛走出包廂,一股燥熱猛地從腳底竄上頭頂,眼楮瞬間炸開一片金星,天旋地轉間,大雙腿一軟,重重摔在地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包廂里那兩個彪形大漢見狀,立刻起身走了出來,像拖死狗似的,一前一後把昏迷的李陽又拖了回去
龍哥瞥了眼癱在地上人事不醒的李陽,嘴角撇出一抹冷笑,淬了口唾沫︰‘’鄉巴佬,給臉不要臉!二十億買你座破山還不肯,現在我要你乖乖把清風山雙手奉上!‘’
說罷,他慢悠悠拍了三下巴掌,隔壁包廂的門應聲而開,一男一女走了進龍哥這個包廂。
那個男子瞥見地上昏迷的李陽,赤紅的眼楮里瞬間迸出駭人的戾氣。他幾個沖上前,抬腳就往李陽的身上狠狠踹去,一下比一下用勁,伴隨著粗重的喘息,狠惡狠狠地罵到︰‘’都是你這個畜生!害得老子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還讓老子平白蹲了幾年大牢。‘’龍哥看著那個男子擺了擺手道︰‘’海濤,踢兩腳消消氣行了,這幾年欠你的,讓他十倍補償。‘’
龍哥又抬眼看向那個年輕女子,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小玉,把這鄉巴佬伺候舒服了。記住,我要實打實的證據。‘’他說著站起身,肥厚的大手猛地托起女子的下巴,臉上擠出淫邪的笑,‘’好好表現,你那寶貝兒子,很快就能跟你團聚了。‘’
然後他轉頭沖兩個大漢揚了揚下巴︰‘’帶他們去開個房,手腳干淨點,證據必須拿到手。
‘’龍哥放心!‘’兩個大漢甕聲甕氣的迎著,眼里閃著狠戾,‘’這事保證辦的滴水不漏。‘’
看著兩個大漢架著李陽消失在門口,龍哥轉過身,臉上的狠戾瞬間斂去幾分,對那男子揚了揚下巴,語氣熟稔︰‘’來,海濤,快坐。‘’
等張海濤落座,他又把目光掃向張發和郝帥,下巴微抬介紹到︰‘’這是我拜把子兄弟,張海濤,剛出來沒多久,以後在這地界上混,你們多照看照看。‘’
張發和郝帥連忙站起身,眼神卻不自覺地在張海濤身上打轉,這個人眉眼間帶著股剛從牢里出來戾氣,看著就不好惹。張發躬身說道︰‘’“龍哥放心,海濤兄弟的事就是我們的事。”郝帥也跟著附和。張海濤哼了一聲,算是回應。龍哥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坐下,端起酒杯,“來,咱們接著喝,這事兒辦成了,大家都有好處。”
包廂里又響起酒杯踫撞的脆響,混著男人們粗嘎的大笑,那笑聲里裹著股狠戾勁,像是剛分完贓的的豺狼在舔舐獠牙,笑聲里帶著幾分不把規矩放在眼里的囂張,連空氣里都飄著股藏不住的蠻橫。
本故事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