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當元聖張大山那看似平淡實則蘊含著‘大道至簡’之無上智慧的‘陶碗’之問，在那一片死寂的‘鋼鐵神殿’廢墟之上緩緩響起時。
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
帝國‘工’與‘理’的兩大絕世天才，張念祖與張文遠。
皆如同被一道開天闢地的神之天問給狠狠地劈中了天靈蓋。
他們呆呆地看著眼前那一‘鋼’一‘陶’那充滿了極致‘反差’的兩個物件。
大腦徹底宕機！
是啊。
為何？
為何那由最是‘低賤’的‘泥土’所燒制而成的‘陶碗’與‘瓷窯’。
可以在那上千度的烈火之中千錘百煉安然無恙。
而他們這由最是‘高貴’的‘百煉精鋼’所打造而成的‘神爐’。
卻連那‘吹氧’煉鋼的第一縷‘神火’都承受不住？
這不‘格物’！
這簡直是在顛覆他們畢生所學！
“因為……因為‘土’不怕火？”
張念祖這位‘工科’的鐵血領袖第一個從那極致的三觀顛覆之中回過神來。
他那粗獷的臉上寫滿了不確定。
“那‘火’又從何而來？”張大山不置可否地反問。
“火從‘煤’中來。”
“那‘煤’又從何而來？”
“從‘地’中來。”
“然也。”張大山緩緩地點了點頭。
“‘土’生‘萬物’。
亦可‘煉’萬物。”
“念祖。”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自己這個性格最是‘剛猛’的孫兒緩緩說道，“你只知‘鋼’之‘堅’。”
“卻忘了‘土’之‘韌’。”
“‘鋼’遇極熱則‘性’變。
其內‘力’亂。
如一心浮氣躁之少年。
雖孔武有力卻一觸即潰。”
“而‘土’經萬火煆燒。
其‘性’早已沉穩。
其內‘氣’早已通達。
如一得道之高僧。
任你‘紅塵’之火如何炙烤。
我自‘巋然’不動。”
一番話說得是雲山霧罩。
充滿了東方獨有的‘玄學’之美。
讓張念祖這位一輩子只信‘圖紙’與‘數據’的‘工科’直男听得是一頭的霧水。
“爺……爺爺……您就別跟俺打這些‘機鋒’了……”他急得是直撓頭，“您就直說！
俺這爐子！
到底該怎麼造？！”
“呵呵。”
張大山聞言笑了。
他緩緩起身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理科’之魂。
張文遠。
“文遠。”
“孫兒在。”
“你來說。”
張文遠緩緩地抬起了頭。
他那鏡片之後的雙眼早已是一片通紅。
那其中沒有了絲毫‘理論家’的驕傲。
只剩下一種因為忽略了最是基礎的‘物理’法則而產生的極致的羞愧。
他緩緩上前對著張念祖深深地鞠了一躬。
“堂兄。”
“我錯了。”
“啊？”張念祖徹底懵了。
“我算盡了‘化學’之‘變’。”張文遠聲音沙啞地說道，“卻唯獨忘了‘物理’之‘常’。”
“那便是——”
“‘熱脹’‘冷縮’！”
“轟——！！！”
這四個最是簡單也最是基礎的詞匯。
如同一道開天闢地的神之天雷！
瞬間便劈開了張念祖那早已被‘鋼鐵’與‘力量’所填滿的榆木腦袋！
他呆住了。
他終于明白了！
他終于徹底明白了自己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神爐”為何會‘自爆’！
因為“熱”！
因為那‘吹氧’煉鋼所產生的那遠超傳統‘高爐’的恐怖高溫！
讓那‘百煉精鋼’的爐壁在一瞬之間發生了劇烈的‘膨脹’！
而那爐壁的‘內’與‘外’又存在著巨大的‘溫差’！
‘膨脹’的不均勻！
便導致了‘應力’的不均勻！
最終便導致了那足以讓一切都為之粉碎的……
‘金屬疲勞’！
與‘結構性’‘崩潰’！
“我……我……我真是個蠢貨啊……”
想通了這一切的張念祖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
那聲音之響如同驚雷！
他那粗獷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種‘醍醐灌頂’般的極致‘開悟’！
“我只想著如何讓這爐子更‘結實’！”
“卻忘了該如何讓它‘不怕’‘燙’啊！”
“然也。”
元聖張大山看著自己這兩個終于‘想通了’的孫兒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那爺爺……”張念祖如同一個最是好學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世間究竟何物最是‘不怕燙’？”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張大山緩緩地抬起手。
指向了那被‘神爐’之‘血’鐵水）所染紅的腳下那最是尋常也最是‘不起眼’的……
“泥土”。
與“石頭”。
“什麼？！”
“泥……泥土？！”
張念祖與張文遠再一次集體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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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張大山緩緩地蹲下身從那被燒得半熔融的地面之上撿起了一塊沾滿了泥土的普通“石英石”。
“此物看似尋常。”
“但其‘筋骨’卻遠比那‘百煉精鋼’還要‘堅硬’。”
“其‘熔點’高達一千七百度！”
“其‘熱脹冷縮’之‘性’更是微乎其微！”
“乃是這天地之間最是完美的‘耐火’之‘聖物’！”
“而那最是尋常的‘黏土’。”
“則是將這些‘聖物’‘筋骨’粘合在一起的最好的‘血肉’！”
“我們只需將這‘筋骨’與‘血肉’以‘水’‘火’相濟！
煆燒七七四十九個時辰！”
“便可以煉出一種全新的足以承受那‘煉獄’之火的……”
“‘神之鎧甲’！”
“我稱之為——”
“‘耐火磚’！”
“耐火磚！”
這三個充滿了‘樸素’與‘力量’之美的字眼。
如同一道最是璀璨的神之光！
瞬間便照亮了張念祖與張文遠那早已被‘失敗’的陰霾所籠罩的整個世界！
他們終于找到了！
他們終于找到了那足以為他們那狂暴的“神爐”穿上的那最是堅固也最是可靠的……
‘心髒’‘內膽’！
“我……我……我明白了！”張念祖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我們根本就不該用那‘一體’的‘精鋼’去硬抗那恐怖的高溫！”
“我們應該用這‘內外’‘分離’的‘復合’之法！”
“以‘精鋼’為‘外殼’！
承那萬噸之‘力’！”
“以這‘耐火磚’為‘內膽’！
抗那煉獄之‘火’！”
“如此一來！
‘力’與‘火’各司其職！”
“我這‘神爐’方可真正‘萬劫不磨’‘金剛不壞’啊！”
“不僅如此！”
一旁那同樣陷入‘頓悟’狂喜的張文遠猛地補充道！
“這‘耐火磚’更是可以‘替換’的！”
“待其使用壽命到了盡頭。
我們只需更換那早已燒結的‘內膽’！
便可讓這‘神爐’瞬間‘滿血復活’！”
“這……這簡直是天才般的構想啊！”
……
兩個帝國最是頂尖的天才大腦。
在這一刻因為那一塊最是尋常的“石頭”與“泥土”。
而徹底陷入了近乎于‘創世’般的無上狂喜！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
一座全新的完美的足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的“鋼鐵神殿”。
正在這片‘毀滅’的廢墟之上緩緩升起！
而元聖張大山看著自己這兩個終于找到了“正確”道路的孫兒。
他那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
自己‘傳道’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的‘解惑’與‘授業’。
便該交還給他們自己了。
他緩緩地站起了身。
將手中那塊普通的“石英石”遞到了張文遠的面前。
又將那塊冰冷的“爐壁”殘骸遞到了張念祖的面前。
緩緩地說道︰“文遠。”
“這‘神爐’的‘魂’理論）便交給你了。”
“我要你在一個月之內為我找出那‘耐火’之‘道’的‘最優解’！”
“念祖。”
“這‘神爐’的‘體’實踐）便交給你了。”
“我也要你在一個月之內為我燒出那第一塊足以載入史冊的……”
“‘神之鎧甲’！”
說罷。
他便不再多言。
緩緩地轉過身。
將這片充滿了“失敗”與“新生”的‘戰場’。
與那兩個眼中早已重新燃燒起熊熊烈火的年輕人。
都留在了身後。
他知道。
下一次當他再回到這里時。
他將親眼見證。
一個真正屬于“鋼鐵”的全新‘鳳凰’的……
涅盤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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