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上那場史無前例的“災後論功行賞”大典,如同一場深刻的政治洗牌,徹底重塑了大寧帝國的權力格局。
安國公府的聲望與地位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而那些在災情中失職、甚至發國難財的官員與商賈則受到了最嚴厲的懲處。一時間,朝野上下,風氣為之一清。
在這場大風暴之後,帝國終于迎來了一段寶貴的、也是來之不易的……戰略平靜期。
皇帝寧宣宗深知,連續的北伐與救災,雖然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但也讓整個帝國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限。
此刻,最需要的,不是繼續高歌猛進,而是休養生息,鞏固成果,將那些在危機中催生出的“新政”與“良策”,真正地、穩固地,落實到帝國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于是,在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整個大寧帝國都進入了一個外表看似波瀾不驚,內里卻在發生著深刻變革的“精耕細作”階段。
……
首先,是民心的徹底安定。
張家平價售出的救命糧以及朝廷後續調撥的充足物資,讓所有災民都安然度過了最艱難的饑荒期。
在“以工代賑”和“軍民共建”的強大合力之下,天南、雲夢兩地的災後重建工作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高效地推進著。被洪水沖毀的家園在格物學院的科學規劃下以一種更堅固、更合理的方式被重新建立起來。
被干旱龜裂的土地也在新修的水利設施和“青石農莊”推廣的耐旱良種的幫助下重新煥發了生機。
當第二年秋收,看著那沉甸甸的谷穗再次壓彎了枝頭時,所有經歷過那場地獄般災難的百姓都流下了喜悅的淚水。
他們知道,苦日子是真的過去了。而他們對那位在危難時刻力挽狂瀾的安國公張大山以及那位心懷仁善、不惜代價也要救濟萬民的皇帝陛下,其擁戴與感激之情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近乎于信仰般的高度。
其次,是新政的全面深化。
有了民心作為最堅實的後盾,以內閣首輔張小山為首的新政派,開始大刀闊斧地將那些在救災中被證明是行之有效的“非常之策”,轉化為帝國的“常態化”制度。
“大寧惠民防疫司”在張丫丫的親自主持下正式掛牌運轉。
她帶領著她的醫療團隊,開始在全國各州府建立基礎的疫病監測站,普及衛生防疫知識,並有計劃地為偏遠地區的百姓進行最基礎的“義診”和草藥知識的傳授。
“皇家營造司”與“環保督查院”在張柱子和“鐵面御史”陳博古的聯手之下,將“清溪城模式”作為硬性標準,強制推行到所有新建的城鎮和工坊之中。
雖然依舊會遇到一些地方利益集團的阻撓,但在皇帝的鼎力支持和“黑水鎮”那個慘痛教訓的震懾下,帝國的“綠色發展”之路走得雖然艱難,卻也異常堅定。
“皇家鐵路總署”與“探海總署”也在各自的領域里穩步推進著。
南方的鐵路在解決了最初的環保爭議之後,開始以一種更科學、更環保的方式加速建設。而石頭的商會船隊,也在海軍的護航之下,開闢出了幾條通往南洋諸國的、更為安全的“黃金航線”。
……
整個帝國都呈現出一種百廢待興、欣欣向榮的景象。
而安國公府,則在這段相對平靜的時期,再次選擇了低調和……內功的修煉。
張大山婉拒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和應酬,將絕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對子女的進一步培養,和對“格物之學”更深層次的探索之上。
他知道,帝國這艘巨輪雖然暫時駛入了風平浪靜的港灣,但在那看不見的深海之下依舊潛藏著無數的暗流與礁石。
他需要為他的孩子們、為這個帝國,儲備下更多、更強大的……應對未來的武器。
于是,在安國公府那間日益擴大的書房和實驗室里,一場更為深刻、也更為靜默的“技術沉澱”,正在悄然進行。
丫丫在父親的指導下開始將目光從簡單的草藥和防疫投向了更深層次的藥理研究。
她帶領著惠民防疫司的醫官們開始系統地整理帝國各地的草藥資源,編纂《大寧本草綱目》,並嘗試用蒸餾、萃取等格物院的新方法提純藥物的有效成分,為將來制造更高效的成藥打下基礎。
鐵牛和柱子則將重心放在了對現有機械的“優化”和“標準化”上。
他們不再追求立刻發明出全新的機器,而是根據父親的圖紙,反復試驗,如何能讓蒸汽機的熱效率更高,如何能讓鋼材的韌性更強,如何能讓所有機械的零部件都實現“標準化生產”,以便于大規模的推廣和維修。
而張大山自己,則常常會在夜深人靜之時,獨自一人仰望星空。
他的手中拿著一架由他親手打磨的、由數片琉璃鏡片組成的、簡陋的……天文望遠鏡。
……
時間就在這平靜的表象中緩緩地流淌著。
直到兩年後的一個深秋,一系列看似毫不相干的、來自帝國不同角落的“異常”信息,開始如同涓涓細流,漸漸匯集到了京城,也匯集到了安國公府那張巨大的沙盤之上,引起了丫丫的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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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信息,來自二哥張石頭的青石商會。信中提到,與北境草原新部族的皮毛貿易,最近數月出現了不明原因的銳減。許多原本定期前來交易的牧民部落,都突然失去了聯系,仿佛從草原上消失了一般。派去打探消息的伙計,帶回的也只是些模糊的傳聞,說草原深處似乎在鬧一種“怪病”,得了病的人,身上會起紅疹、發高燒,很快就會死去,連牛羊都不能幸免。
第二條信息,來自惠民防疫司設在北境長城沿線的一個偏遠監測站。站里的年輕醫官在報告中憂心忡忡地提及,近來關隘附近時常能發現一些死因不明的野生狐狸和黃羊的尸體,其皮毛之上,皆有類似痘瘡的奇怪膿皰。
第三條信息,則來自京城順天府的一份不起眼的內部簡報。報告稱城中幾處收容流民的“慈幼局”內,近期陸續有幾個來自北方的孤兒,因一種“惡性水痘”而夭折。其癥狀之凶險,遠超尋常水痘,患者高燒不退,渾身布滿膿皰,最終在極度痛苦中死去。
這三條看似孤立的信息,若是放在平日,或許只會被當成尋常的疫病報告,淹沒在浩如煙海的文書之中。
但對于早已將“防疫”二字刻入骨髓,並對各種疫病史料有著深入研究的張丫丫來說,這幾條信息中共同指向的幾個關鍵詞——“北方”、“紅疹”、“高燒”、“膿皰”、“高死亡率”——卻如同幾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劈中了她最敏感的神經!
她的腦海中,猛地浮現出師傅曾經在教導她時,偶爾提及過的一種、被他稱之為“病毒之王”,曾造成過無數人間慘劇的……最恐怖的瘟疫!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她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刻將這三份報告,以及自己的擔憂,緊急呈報給了正在宮中與內閣議事的父親和三哥。
然而,她的這份“杞人憂天”,在最初,並未引起足夠的重視。
“丫丫,是不是太過緊張了?”內閣之中,一位老成持重的大學士,在听完小山的轉述後,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是幾處散發的‘惡痘’罷了,每年秋冬之交,此類病癥本就多發。況且,北境地廣人稀,即便真有些小規模的時疫,也未必就能傳到我中原來。”
就連張小山,也覺得妹妹可能有些反應過度了。
然而,張大山在听完女兒的詳細陳述,特別是听到“野生動物”、“流民”這兩個關鍵的傳播節點後,他那張一向平靜如水的臉上,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嚴冬般凝重的表情。
他知道,女兒的擔憂,絕非空穴來風。
一場足以讓帝國所有“格物”成就都黯然失色的……巨大危機很可能真的要來了。
他沒有再進行任何多余的解釋和爭論。
他只是動用了那塊皇帝親賜的“如朕親臨”金牌。
“傳我命令!”
“即刻,封鎖京城所有‘慈幼局’!所有病患,就地隔離!”
“即刻以八百里加急,傳令北境邊防總署,暫停一切與草原部落的非必要接觸!嚴查所有入關人員!”
“丫丫,你立刻帶上防疫司最精銳的人手,去那幾處‘慈幼局’,給爹……把那‘惡痘’的真面目,徹底查清楚!注意防疫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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