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山那份言辭懇切、證據確鑿的告示,像一把燒紅的鐵犁,狠狠地犁開了清溪縣積弊已久的毒瘤。
民意,如同被點燃的干柴,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黃大戶的府邸門前,每日都有憤怒的百姓,在遠處指指點點,怒聲唾罵。
一些曾經深受其害的佃戶和商家,更是鼓起勇氣,一封封的狀紙,如同雪片般飛入了縣衙。
黃四海和他那些鄉紳盟友們,徹底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黃家大院,書房內,氣氛壓抑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黃四海將一個名貴的瓷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他對著面前幾個同樣是滿面愁容的鄉紳怒吼道。
“養你們這麼多年,連個小小的縣丞都對付不了。”
“如今倒好,咱們倒成了全縣的公敵了。”
“黃……黃大哥,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啊。”一個鄉紳顫聲說道。
“那姓張的小子,如今有民心做靠山,李知縣那邊也鐵了心要辦咱們。”
“再不想想法子,咱們……咱們可就都得去蹲大牢了。”
“法子?還能有什麼法子?”黃四海眼中閃過一絲猙獰的凶光。
“既然明著斗不過他。”
“那咱們……就讓他從這世上消失。”
他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只要他死了,這案子,自然就成了無頭案。”
“到時候,再使些銀子,上下打點一下,還有什麼平不了的?”
這個瘋狂而又惡毒的計劃,讓在場的其他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刺殺朝廷命官,這可是滅門的死罪。
但他們知道,事到如今,他們也早已沒有了退路。
當晚,數個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著夜色,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縣衙。
他們的目標,正是後院縣丞張小山的臥房。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張更大的網,早已為他們張開。
小山自張貼告示那天起,便料到對方會狗急跳牆。
他早已與黃知縣商議妥當,在縣衙內外,布下了天羅地網。
那些平日里看起來懶散的衙役,此刻都換上了勁裝,手持樸刀,埋伏在各個角落。
當那幾個刺客剛剛翻上牆頭,還未落地。
只听一聲梆子響。
“動手!”
四面八方的火把,瞬間被點亮,將整個後院照得如同白晝。
數十名衙役和民壯,從暗處吶喊著沖殺出來。
“有埋伏!”
刺客們大驚失色,自知中計,轉身就想逃。
可哪里還來得及。
經過一番短暫而又激烈的搏斗。
幾名刺客,或被當場砍翻,或被死死按倒在地,捆得如同粽子一般。
只有一個頭目,見勢不妙,企圖用同伴的尸體做掩護,逃出院牆。
卻被早已等候多時的捕頭,一記鐵拳,狠狠地砸在後心,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面對知縣黃大人和小山的親自審訊。
那幾個被活捉的刺客,很快就將所有事情,都招了個底朝天。
他們承認,自己是黃四海通過府城的關系,從一個專門做“黑活”的江湖組織里,重金雇來的殺手。
目的,就是為了刺殺張縣丞,制造“暴病而亡”的假象。
人證物證俱在,罪上加罪。
這一次,黃四海的罪名,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貪腐,而是“雇凶刺殺朝廷命官”。
這,是等同于謀反的大罪。
知縣黃大人氣得是渾身發抖,當場就簽發了最高等級的“海捕文書”。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
“他們這是要造反嗎?”
“傳我將令,調集全縣所有衙役、捕快、弓手。”
“立刻包圍黃家大院,將黃四海及其所有同黨,一網打盡,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天剛蒙蒙亮。
數百名頂盔摜甲、手持兵刃的官差,如同潮水一般,將黃家那座佔地數十畝的豪宅,圍得是水泄不通。
黃家的那些家丁護院,還想仗著高牆深院,負隅頑抗。
可在官府的強弓硬弩面前,他們的抵抗,顯得是那麼的可笑和無力。
只一輪箭雨過後,大門便被巨大的撞木給轟然撞開。
官差們一擁而入。
張小山身穿青色官袍,面沉如水,在李知縣的陪同下,最後走進了黃家那座奢華無比的正堂。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黃四海,此刻正面如死灰地癱坐在太師椅上,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小山從懷中,拿出那份蓋著知縣大印的拘捕令,朗聲宣讀。
“糧長黃四海,侵吞官糧,結黨營私,欺壓百姓,罪大惡極。”
“更因罪行敗露,喪心病狂,雇凶刺殺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奉本縣黃大人令,將爾等一干人犯,盡數捉拿歸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他的聲音,清晰而又充滿了力量,回蕩在整個大堂之中。
黃四海和他那些同樣被捕的黨羽們,一個個都面如死灰,再無半分囂張氣焰。
當他們被戴上沉重的枷鎖,如同死狗一般,被從大院里押出來時。
黃家大院的外面,早已聚集了成百上千名前來圍觀的百姓。
當看到黃四海那狼狽的下場時。
人群中,先是短暫的寂靜。
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發自內心的歡呼聲。
“抓得好!”
“青天大老爺啊!”
“張相公為民除害了!”
無數的百姓,對著縣衙的方向,對著小山和黃知縣,自發地跪了下來,不住地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