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青石村那蒙學堂里頭,除了教認字,又添上了算術、農事這些個實用的學問之後。
娃兒們念書的勁頭,可就更足了。
以前啊,光是背那些個之乎者也,有些個調皮的娃兒,坐不住,听著就打瞌睡。
如今呢,周文軒先生講到那田里頭的莊稼咋個種能多打糧食,或者那算盤珠子咋個一撥拉就能算出雞兔同籠。
娃兒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楮,听得是津津有味,下課了還聚在一塊兒,嘰嘰喳喳地討論個沒完。
“周先生今兒個教的那個‘雞兔同籠’,俺回家一算,還真把咱家籠子里有幾只雞幾只兔子給算出來了!”一個半大孩子得意洋洋地跟同伴炫耀。
另一個孩子也不甘示弱︰“那算啥!張先生前兒個教俺們看那《青石農錄》上的圖,俺回去跟俺爹一說,俺爹說明年也照著那法子種棉花,保管比今年收成好!”
學堂里頭,除了周文倉先生每日里教導《三字經》、《百家姓》和算術。
張大山得了空,也會過來給娃兒們講講那《青石農錄》上的農事,或者說說那些個水車、磨盤、馬車里頭的簡單道理。
柱子和鐵牛,偶爾也會被他拉來,給那些個對木工鐵活感興趣的娃兒們,比劃比劃那斧子鑿子咋個使,那鐵錘爐子有啥講究。
這青石村的學堂,是越辦越像個……嗯,用張大山的話說,叫“綜合技藝學堂”了。
在這群好學的娃兒里頭,張家最小的兒子豆子,那算術上的天分,是越發顯露出來了。
他先前在小山的幫襯下,就已經開始管理家里和村里“公倉”的賬目。
如今在周文軒先生的系統教導下,那算盤打得是“ 里啪啦”山響,比村里有些個成年人打算盤還要快上幾分。
不僅如此,他對那些個枯燥的數目字,好像有種天生的親近感。
再復雜的賬目,到了他手里頭,三下五除二,就能給它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日,張大山正跟張河、錢大爺幾個“公社會”的理事,在村里新蓋的議事小屋里頭,對著一堆賬本發愁。
這是村里水碓磨坊、榨油工坊、磚瓦窯、還有那新開的馬車制造坊這個月的進項和開銷。
各項營生都紅火,這賬目自然也就跟著繁瑣起來。
又是糧食油料的進出,又是磚瓦煤炭的耗用,還有各家各戶出的工分、領的月例,以及賣馬車得的定金。
一筆筆,一條條,繞來繞去的,把張河這個平日里還算精明強干的漢子,也給弄得是頭昏腦漲。
“大山兄弟,這……這賬目咋越算越糊涂了呢?”張河撓著頭皮,指著賬本上的一處說道。
“就說這馬車坊,趙掌櫃那邊是預付了五十兩銀子的定金,可咱們買木料、鐵料,還有付給幫工的工食銀,七七八八加起來,這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俺這腦子,是真個轉不過來了。”
錢大爺也苦著臉,看著那賬本︰
“是啊,還有那磚瓦窯那邊,用了多少煤餅,出了多少磚瓦,這賣出去的錢,刨去人工和料錢,又能剩下多少?這……這可真是愁死個人了。”
豆子這會兒正坐在旁邊一張小幾子上,幫著謄寫一些個簡單的單據。
听見幾位長輩為這賬目發愁,他便放下手里的毛筆,湊了過來。
他看著那幾本寫得密密麻麻的賬簿,小眉頭微微皺著,小嘴巴也跟著小聲地咕噥著,像是在心里頭默算。
張大山看見他那副小大人似的模樣,心里頭也是好笑,便開口問道︰“豆子,你看啥呢?可是看出啥門道來了?”
他如今對自家這個小兒子的算術本事,那可是信得過的。
豆子抬起頭,看了看自家爹,又看了看張河伯伯和錢爺爺,有些個不確定地說道︰
“爹,張河伯伯,錢爺爺,俺看著……這馬車坊的賬,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哦?哪里不對勁兒了?”張河連忙問道,他可是被這賬目給折騰得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豆子伸出小手指著賬本上的一處︰“您看,這里記著,買那上等榆木花了三兩七錢銀子,可後面那入庫的木料數目,卻比俺先前幫著柱子哥點驗的,要少了那麼兩三根大料呢。”
“還有這里,那付給幫工的工食銀,好像也多算了一天的。前兒個下大雨,作坊里頭是停了一天工的。”
他又翻到磚瓦窯那本賬上︰“錢爺爺,您看這煤餅的用量,這個月比上個月多燒了三窯磚瓦,可這煤餅的耗用,卻比上個月還少了半車。這……是不是有些個奇怪?”
張大山和張河、錢大爺他們听了,都是一愣。
他們先前光顧著算那些個大項的進出,還真沒留意到這些個細枝末節。
連忙照著豆子說的,又仔仔細細地,把那賬目和原始的單據,都給它核對了一遍。
嘿!
還真就讓這小家伙給說準了!
那馬車坊的木料,確實是少了幾根,怕是那送貨的店家,或者管庫的人,哪個環節出了岔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那幫工的工食銀,也確實是多算了一天。
至于那磚瓦窯的煤餅耗用,更是差了不少,怕是記賬的人,把上個月的數給抄錯了。
“我的老天爺!豆子,你……你這腦子是咋長的啊?”張河又驚又喜,一把就把豆子抱了起來,在他那肉乎乎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比你張河伯伯這榆木疙瘩腦袋,可要強太多了!這些個細微的差錯,俺們幾個老家伙看了半天都沒看出來,你小子一眼就給它揪出來了!”
錢大爺也是捋著胡子,連連點頭︰“了不得,了不得啊!這張先生家的娃兒,可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有出息啊!這豆子將來,指定是個管家理財的好手,比那鎮上錢莊的算盤先生還要精明!”
張大山也是又驚又喜,他曉得自家這小兒子聰明,可也沒想到,竟然聰明到了這個地步!
這不僅僅是會算賬了,更是能從這賬目里頭,看出問題,找出漏洞來了!
這可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好!好啊!不愧是俺張大山的種!”張大山高興得直拍大腿。
“豆子啊,往後啊,咱們村這‘公社會’的總賬房先生的位子,可就真個非你莫屬了!你可得給俺們把這賬目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個銅板都不能差!”
從那以後,豆子便真個成了青石村“公社會”名副其實的“總賬房”了。
雖然年紀還小,可村里頭各項營生的進出賬目,都得先經過他這小人兒的手,仔仔細細地核算一遍,才能入賬歸檔。
他那小算盤打得是又快又準,再復雜的賬目,到了他手里頭,也都能給它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時候,他還會用那剛學會的、歪歪扭扭的毛筆字,把那賬目一筆一筆記在本子上,旁邊再用他那獨特的“豆氏圖表法”,畫上幾個小圈圈或者小柱子,讓人一看就能明白各項進出的大致情況。
有了豆子這個“算術小神童”幫忙,張大山可就省心了不少。
村里頭的各項進出賬目,也變得更加透明和規範,再也沒出過啥錯漏和糊涂賬了。
村民們看著豆子那小小的身影,每日里有模有樣地撥拉著算盤,記著賬本。
心里頭,也是又羨慕又佩服。
“這張先生家的娃兒,可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有出息啊!”
“是啊,那小山解元公就不說了,如今這小豆子,小小年紀就有這等算術的本事,將來也指定是個管家理財的好手!”
“這可不都是張先生教得好,還有那周文軒先生用心教導的功勞嘛!咱們也得讓自家娃兒好好學學這算術才成!”
除了豆子這算術天賦讓人驚喜之外。
村學堂里頭其他那些個娃兒們,在周文軒先生和張大山的“實用教育”理念下,也都漸漸顯露出了各自的靈性和長處。
比如那張河家的二小子栓柱的弟弟,名叫張小虎的,雖然念書認字不如小山和豆子靈光。
可他對那些個農具的構造和使喚,卻是有著天生的悟性。
每日里從學堂回來,便喜歡往鐵牛的鐵匠鋪,或者柱子的木工房里頭鑽。
看著那些個犁耙鋤頭、水車磨盤,一看就是大半天,還時不時地,問些個稀奇古怪的問題。
“鐵牛哥,為啥這犁鏵要做成這個樣子啊?能不能把它做得更尖一些,那樣翻地是不是更省力?”
“柱子哥,這水車的葉板,要是做得再大一些,是不是就能推起更大的磨盤了?”
鐵牛和柱子看著這小子那股子鑽研勁兒,也都樂意跟他說道說道。
有時候,張大山听見了,也會在一旁提點幾句。
漸漸地,這張小虎,倒也真個從那些個農具和機械里頭,琢磨出了一些個門道來。
甚至還能幫著鐵牛和柱子,對那些個舊農具,進行些個小小的修補和改進了。
還有村里其他幾個平日里看著不起眼的娃兒。
有的呢,是對那草木染料的顏色搭配,特別有感覺,被花兒給相中了,收在了布坊里當學徒。
有的呢,是對那釀酒制醬的發酵火候,掌握得特別準,被栓子給看上了,也領著學手藝。
這些個先前還只曉得滿村子瘋跑的野娃兒們。
如今,都在這張大山倡導的“實用教育”之下,漸漸地,找到了自個兒的興趣和用武之地。
村民們看著自家娃兒們那一天天發生的變化,心里頭也是說不出的歡喜和踏實。
他們越發覺得,張先生說得對。
這讀書識字,固然重要。
可這能安身立命的實用本事,卻更是金貴。
讓娃兒們學些個有用的東西,將來無論是考功名,還是當工匠,亦或是種地經商。
那都能憑著自個兒的真本事,堂堂正正地,在這世上立足,把這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不受旁人欺負。
喜歡天工開物,我在古代養妻兒請大家收藏︰()天工開物,我在古代養妻兒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