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的收入暫時緩解了張家燃眉之急。
全家人的臉上終于多了些許肉眼可見的生氣。
雖然依舊是粗茶淡飯,但至少不用再為下一頓是否有米下鍋而提心吊膽。
孩子們也能偶爾吃到一點帶著油腥的炒野菜。
新修補的牛棚雖然簡陋,卻也足夠遮風擋雨,夜里不再被凍得瑟瑟發抖。
地里的活計雖然辛苦,但有了盼頭,干勁也足了許多。
晾曬的藥材一天天增多,像是一張張無聲的“存單”,預示著未來的好光景。
日子似乎在朝著好的方向,一步一個腳印地挪動著。
張大山看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然而,他知道,平靜只是暫時的。
麻煩,就像那山里的毒蛇,總會在你不經意的時候,悄悄探出頭來。
尤其是那個貪婪狡猾的劉員外。
上次被自己硬邦邦地頂了回去,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這些天,村西頭附近總有陌生面孔晃悠,張大山猜測多半是劉家的眼線。
他在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
果不其然,這天下午,張大山剛帶著鐵牛和石頭從地里回來,還沒來得及擦把汗。
一個尖細而又帶著幾分刻意熱情的聲音,就從棚外傳了進來。
“哎呀,大山兄弟在家啊。”
“可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听說最近日子過得紅火,連肉香都能飄出老遠呢。”
是劉員外。
他那標志性的、略顯肥胖的身影,堵在了牛棚並不寬敞的門口。
他今天穿得更是講究,一件嶄新的湖藍色綢緞袍子,腰間系著玉扣腰帶,手里還搖著一把不合時宜的折扇。
臉上堆滿了笑容,那雙小眼楮卻滴溜溜地轉著,毫不掩飾地打量著棚內的一切。
他身後,依舊跟著那兩個膀大腰圓、神情倨傲的家丁。
張大山心中冷哼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放下手中的鋤頭,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原來是劉員外。”
“什麼風把您又吹到俺這窮地方來了?”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听不出喜怒。
“瞧兄弟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
劉員外搖著扇子,邁著八字步走了進來,仿佛巡視自己的領地。
“咱們都是一個村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俺這不是听說兄弟你最近手頭寬裕了,特地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嘛。”
他嘴上說著幫忙,眼楮卻像掃描儀一樣,快速掃過牆角晾曬的藥材,掃過那個鼓鼓囊囊的糧袋,最後落在了正在棚內幫王氏整理麻線的張花兒身上。
當他的目光觸及花兒那已經開始顯露少女風姿的身段和清秀的面容時,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貪婪和炙熱。
張大山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警鈴大作。
這老色鬼,賊心不死。
“多謝員外好意。”
張大山擋在了劉員外和女兒之間,語氣冷淡地說道,“俺們家雖然窮,但有手有腳,還不需要勞煩員外您。”
劉員外踫了個軟釘子,也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和藹”了。
“大山兄弟這話就太客氣了。”
“誰家還沒個難處呢?”
“就說你家這日子吧,看著是比以前強點了,可這十來張嘴吃飯,開銷也大啊。”
“光靠著進山挖點那什麼……草根樹皮的,能頂什麼用?”
他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听說兄弟你前些日子去鎮上,賣了不少錢?”
張大山心中一凜。
消息傳得真快。
看來村里盯著他們家的人不少。
“也沒多少。”
他含糊道,“就是些不值錢的山貨,換了點鹽巴和粗糧罷了。”
他絕不會透露自己賣了多少錢,更不會讓對方知道藥材的真正價值。
“哦?是嗎?”
劉員外顯然不信,小眼楮里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那可真是可惜了。”
“本來俺還想著,要是兄弟你手頭緊,俺這兒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上次俺跟你提的那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終于還是把話題繞回了張花兒身上。
“俺家那小子,對你家花兒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聘禮的事兒嘛,都好商量。”
“你要是覺得上次那個數少了,咱們可以再談談嘛。”
他一副“我很大度,可以給你加價”的姿態。
張大山看著他那虛偽的嘴臉,胃里一陣惡心。
“員外的好意,俺還是那句話,心領了。”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聲音冷硬如鐵。
“俺家花兒的婚事,俺這個當爹的自有主張。”
“就不勞您費心了。”
他再次明確拒絕,不留絲毫余地。
劉員外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
他收起折扇,用扇骨輕輕敲打著手心,眯起眼楮,語氣也變得陰沉起來。
“張大山,你這可是給臉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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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好心好意跟你商量,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駁俺的面子。”
“你真以為,憑你挖那點破草藥,就能在這青石村站穩腳跟了?”
他開始撕下偽裝,露出威脅的獠牙。
“俺告訴你,這青石村,還輪不到你一個剛分家出來的窮戶說了算。”
“俺劉家,想讓你過不下去,有的是法子。”
他指了指外面那片剛開墾出來的荒地。
“就說你那幾畝破地吧。那可是挨著俺家的好地。”
“要是哪天,俺家的水渠不小心‘漏’了點水,把你那地給淹了……”
他又指了指遠處通往鎮上的小路。
“或者,哪天你去鎮上賣東西,路上不小心‘遇’到點麻煩……”
他話語中的威脅,赤裸裸,毫不掩飾。
張大山听著這無恥的威脅,氣得渾身發抖,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這劉胖子,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這是想逼著他就範。
“劉員外。”
張大山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迎著對方陰冷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俺敬你是村里的長輩,才跟你好說好商量。”
“但你若是想仗勢欺人,逼迫俺嫁女兒,甚至想用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俺們家。”
“那俺張大山也不是泥捏的。”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真把俺逼急了,俺這條賤命豁出去,也得拉你墊背。”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勁和決絕。
那眼神,如同受傷後被逼到絕境的孤狼,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旁邊的鐵牛和石頭也感受到了父親的怒火,默默地上前一步,雖然沒說話,但那緊握的拳頭和凶狠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劉員外被張大山這突如其來的狠厲眼神和話語震懾住了。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他沒想到,這個一向被認為老實巴交的農夫,骨子里竟然藏著如此凶悍的一面。
那種眼神,絕不是裝出來的。
是真的敢拼命的眼神。
他看了看張大山,又看了看他身後那兩個如同小狼崽子般虎視眈眈的兒子。
心里也有些打鼓。
為了一個丫頭片子,跟這種亡命徒硬踫硬,似乎不太劃算。
而且,這張大山最近確實有些邪門。
又是挖到好東西,又是搭上商隊的路子。
誰知道他背後還有沒有別的依仗?
劉員外心里快速權衡著利弊。
今天看來是討不到什麼便宜了。
硬來風險太大。
看來,還得從長計議。
或者,換個方式?
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又換上了一副笑臉。
“哎呀呀,大山兄弟,你這是說的哪里話。”
“俺就是跟你開個玩笑,看把你急的。”
“都是鄉里鄉親的,俺怎麼會做那種下作的事情呢?”
他開始打哈哈,試圖緩和氣氛。
“花兒的婚事嘛,既然你自有主張,那俺就不多嘴了。”
“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新的“便宜”可佔。
“俺看兄弟你家這日子過得還是緊巴。”
“不如這樣,我看你家這棚子也太小了,孩子們都擠不下。”
“俺在村南頭還有一處空著的舊宅子,雖然也舊了些,但比你這牛棚總是強多了。”
“你要是願意,可以先搬過去住著,租金嘛……也好商量。”
他看似好心地提議道。
張大山心中冷笑。
這老狐狸,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平白無故讓自己搬去他的舊宅子住?
難道是想把自己一家捏在手里,方便控制?
還是那宅子有什麼問題?
他可不相信這劉胖子會有這麼好心。
“多謝員外好意了。”
張大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俺們住這兒挺好,雖然破了點,但清靜自在。”
“就不麻煩員外您了。”
劉員外再次被拒,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沒想到張大山如此油鹽不進。
軟硬都不吃。
看來,想從這家伙身上佔到便宜,還真不是件容易事。
“行吧。既然兄弟你都這麼說了,那俺也就不強求了。”
劉員外悻悻地說道。
“那……俺就先回了。”
“得空再來看兄弟你。”
他說了句場面話,便帶著兩個家丁,轉身離開了。
看著劉員外離去的背影,張大山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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