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元年,2026 年 12 月 6 日。
靈犀谷的屋頂積起了厚厚的雪,簌簌落雪聲將谷內的寂靜敲打得支離破碎。李沐正坐在修煉室的石榻上,用那十萬下品靈石中的一部分繪制雷紋陣盤,指尖的雷火在雪光映照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趙七!趙七!”
趙彥的聲音撞開風雪,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他掀開門簾時,帶進一股寒氣,肩頭落滿的雪花瞬間在室內融成水珠,臉上卻洋溢著燦爛的笑。
“宗門傳訊符!天大的喜事!”
李沐放下手中的陣盤,接過那張閃爍著紅光的傳訊符。靈力注入的剎那,玄塵那特有的瘦金體字跡在符紙上浮現,伴隨著宗門鐘鳴的嗡鳴。
“茲定于三天後舉辦宗門弟子賽事,分內門、外門兩組同步進行。外門前三名賞金丹一枚、下品靈石五千;內門前三名賞元嬰丹一枚、下品靈石五萬。望各弟子踴躍參與,以顯我魂幡宗入駐天星之威。”
最後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李沐眼底。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傳訊符在掌心被捏得變了形!入駐天星之威?這七個字像淬毒的針,扎進心里最隱秘的地方。
天星上的本土修士早已被屠戮殆盡,如今魂幡宗還在用這種方式炫耀,而他和甦清月,是僅存的漏網之魚。
“元嬰丹!” 林梢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魂幡上的金線在雪光中熠熠生輝,語氣里滿是雀躍,“沒想到宗門會這麼大方!這可是元嬰丹啊,有了它,我突破元嬰期的把握至少能多三成!”
她轉頭看向趙彥,眼中閃爍著與有榮焉的光芒,“咱們蒼梧星的修士,終于能徹底扎根天星了!畢竟…… 這里早就沒什麼能稱得上是對手的本土修士了。”
甦清月捧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顫,滾燙的茶水濺在指尖,她卻渾然不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她下意識看向李沐,眼底的驚慌幾乎要溢出來,林梢的話像一把刀,精準地剜在他們最恐懼的地方。
李沐避開她的目光,指尖在傳訊符上快速劃過,聲音刻意壓得平穩,卻掩不住一絲微顫。
“三天後?未免太急了。” 他必須壓下翻涌的恐懼,“剛從滄源海回來,修為還沒徹底穩固,這時候參賽怕是討不到好。”
“這賽事辦得好!” 趙彥沒注意到兩人間的驚惶暗流,興奮地搓著手,“正好借此機會篩篩那些混進宗門的雜碎!據說前段時間還抓到過幾個隱姓埋名的天星余孽,直接在焚魂台煉化了,真是大快人心!李沐,你可得好好準備,拿下內門冠軍,也讓那些藏著掖著的家伙看看,誰才是天星的主宰!”
“主宰?” 李沐猛地抬眼,目光銳利如刀,直直看向趙彥,卻在觸及對方錯愕的眼神時驟然收斂,轉而看向窗外的飛雪,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此刻听來竟像亡魂的哀嚎。
“用賽事彰顯這些,未免太刻意了。” 他刻意繞開敏感詞,“畢竟…… 小心駛得萬年船。”
趙彥臉上的笑容僵住,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趙七,你這是怎麼了?都過去一年了,那些天星余孽早就成不了氣候了,再說,咱們魂幡宗弟子……”
“我只是覺得不妥。” 李沐打斷他,周身靈力卻因剛才的情緒波動劇烈震顫,震得石榻上的陣盤 “ 當” 一聲掉在地上,“賽事獎勵太豐厚,反而像個圈套。”
他必須找到更有力的借口,不能讓對方察覺到一絲異樣。
林梢皺起眉頭,語氣帶著不解。
“趙七,你太謹慎了。宗門舉辦賽事也是為了激勵弟子,跟那些余孽有什麼關系?再說,我和趙彥不也幫過你嗎?”
“幫我自然感激。” 李沐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掩去眼底的恐懼與恨意,“但你們不覺得,‘入駐天星之威’這幾個字,像是在釣魚嗎?萬一真有漏網的本土修士忍不住跳出來,到時候牽連到我們這些外系弟子就糟了。”
甦清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順著話頭補充道︰“李沐說得對。此次賽事的誘惑力太大,萬一有不要命的想趁機鬧事,我們這些參賽的怕是要先遭殃。我听說…… 上次抓到的那個余孽,就是在一場小型切磋中暴露身份的。”
她故意壓低聲音,裝作害怕的樣子。
趙彥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林梢拉住。她看著李沐緊繃的側臉和甦清月發白的臉色,終于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臉上的興奮漸漸褪去,多了幾分凝重。
“你們是說,宗門是想用賽事當誘餌,引出剩下的本土修士?”
“不好說。” 李沐含糊其辭,指尖的雷火忽明忽滅,映得他眼底一片晦暗,“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頓了頓,做出決定,“外門賽事,清月你去試試。有金丹輔助,突破結丹期把握更大。”
這樣既能讓她獲取資源,也能借著參賽觀察風向,畢竟外門的關注度相對較低。
甦清月會意,點頭道︰“好。我會小心,絕不惹事。”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沐轉向內門賽事,指尖在雷刀刀柄上輕輕敲擊,每一次觸踫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內門賽事,我去。” 他抬眼看向趙彥和林梢,目光坦然,“五萬靈石和元嬰丹,對我們太重要了。就算有風險,也得試試。”
趙彥立刻道︰“我們陪你去。有我在,至少能防備下毒暗算;林梢的魂幡也能護住場子。”
林梢點頭附和︰“對,不能讓你獨自冒險。”
“好!”
……
接下來的三天,靈犀谷的氛圍格外壓抑。
甦清月每天在雪地里演練雷絲術,指尖的雷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凌厲,卻刻意避開了所有帶有天星本土印記的招式,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李沐反復打磨雷刀,結丹中期的靈力在刀身流轉時帶著凜冽的殺意,刀身上刻著的 “守土” 二字被他用厚厚的靈力層徹底覆蓋,仿佛那是會暴露身份的烙印。
趙彥和林梢則默默地準備著各種丹藥和符 ,趙彥特意多煉了幾爐解蠱丹,林梢也在魂幡上加持了防御陣法。
他們偶爾看向李沐和甦清月的目光,帶著困惑,總覺得這兩人像是在害怕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第三天清晨,雪停了。
魂幡宗的演武場被清掃出來,地面的冰面反射著朝陽的光芒,亮得刺眼,像極了焚魂台的琉璃瓦。
外門弟子早已在東側列隊,甦清月站在人群中,灰布衣外罩著白裘,刻意與其他修士保持距離,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生怕哪里藏著窺探的眼楮。
西側的內門區域,氣氛凝重如冰。李沐剛踏入場地,便感覺到數十道靈力鎖定了自己,其中幾道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顯然是蒼梧星嫡系。
“這不是靈犀谷的李沐嗎?” 一個高瘦修士抱著劍,語氣里滿是嘲諷,“听說你靠滄源海的機緣才勉強晉階,也敢來搶元嬰丹?別是想替什麼人打探消息吧?”
李沐沒理會他,目光如炬,直視著演武台正中的高台。那里,玄塵的身影即將出現。他能感覺到背後有幾道隱晦的視線,那是宗門暗衛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盯著每一個人。
五點三十分,鐘聲響起。
玄塵的身影出現在高台中央,紫袍在晨光中泛著暗紋。他揮了揮手,兩面黑色旗幟從演武台兩側升起。
“賽事開始。” 玄塵的聲音透過靈力傳遍全場,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生死各安天命。”
李沐握緊了雷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沁出冷汗。甦清月的雷絲也已悄然凝聚,藏在袖中,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