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似乎是最好的粘合劑。
大家開始分食那個巨大的雞塊拼盤,氣氛熱絡了起來。
“這個醬好吃,你們試試。”
“可樂誰要續杯?”
“菲菲,你嘴角有番茄醬。”
“啊?哪里?”
葉楓很自然地抽出一張紙巾,伸手幫她擦掉了嘴角的醬汁,動作親昵又熟練。
林菲菲的臉微微一紅。
趙悅在一旁怪叫。
“哎喲,沒眼看了沒眼看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倆注意點影響!”
孫靜被逗得笑彎了腰,手里的雞肉卷都快拿不穩了。
許逸默默地吃著自己的漢堡。
他看著眼前這一幕,葉楓和林菲菲的甜蜜,趙悅和孫靜的笑鬧。
很吵。
也很……鮮活。
那種鮮活的氣息,像溫暖的水蒸氣,慢慢滲透了他冰冷堅硬的外殼。
他一直覺得,兩個人的約會,應該是安靜的,專注的,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可現在,他看著顧曉寒。
她正被趙悅講的笑話逗樂,肩膀微微聳動,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那種笑,和她面對自己時那種禮貌的、帶著距離感的微笑,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毫無防備的快樂。
他忽然意識到,或許他想要的,只是他自己以為的浪漫。
而他以為的浪漫,卻讓她感到了束縛。
他把她約出來,是希望她開心。
可一整個上午,她真正開心的時候,卻是和他分開之後。
這個認知像一根針,扎在他心上。
不疼,但很清晰。
“曉寒,你嘗嘗這個洋蔥圈,剛炸出來的。”
趙悅用叉子扎了一個洋蔥圈,遞到顧曉寒嘴邊。
顧曉寒笑著張嘴接了。
許逸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中央那盤幾乎沒人動的蔬菜沙拉上。
他記得,顧曉寒喜歡吃里面的小番茄。
他拿起公用的叉子,默默地撥開上面的生菜,叉起一顆飽滿的小番茄,然後將裝著沙拉的盤子,朝顧曉寒的方向推了推。
整個動作,安靜又自然。
沒有人注意到。
除了顧曉寒。
她正要跟趙悅說話,余光瞥見了他的動作。
她的話頭頓住了。
她看著那盤離自己近了許多的沙拉,又抬眼看向對面的許逸。
許逸已經收回了手,正低頭喝著可樂,側臉的線條依舊緊繃,但似乎又有什麼東西,悄然融化了。
顧曉寒的眼神閃動了一下,里面有驚訝,也有一絲探究。
她拿起叉子,叉起了那顆許逸剛剛挑出來的小番茄,放進了嘴里。
很甜。
“下午你們有什麼計劃?”
葉楓吃完漢堡,開口問道。
“我和曉寒準備去鬼屋探險!”
趙悅立刻舉手,興致不減。
林菲菲一听,馬上搖頭。
“我才不去,我跟葉楓去坐摩天輪。”
孫靜也小聲說︰“我……我也不去鬼屋。”
于是,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又一次匯聚到了許逸身上。
氣氛,再一次變得微妙起來。
趙悅吐了吐舌頭,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又把難題拋了出來。
許逸抬起頭,迎上所有人的視線。
他看到了顧曉寒的目光。
這一次,她的眼楮里沒有了上午那種灼人的期待,只剩下一種平靜的詢問。
仿佛無論他做出什麼選擇,她都能接受。
許逸沉默了兩秒。
“好啊。”
“一起去。”
葉楓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
林菲菲和孫靜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她們本以為許逸會是第一個拒絕的。
整個快餐店嘈雜的背景音,似乎在這一刻被無形地隔絕了。
顧曉寒的反應最是平靜。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許逸迎著她的目光,沒有躲閃。
他做出這個決定,只用了兩秒。
可這兩秒里,他想了很多。
趙悅最先打破了沉默,一拍桌子,興奮地喊道。
“就這麼說定了!下午,鬼屋探險小分隊,正式成立!”
她舉起手里的可樂杯,像是在舉行什麼莊嚴的儀式。
葉楓笑著搖頭,對林菲菲說︰“那我們先去坐摩天輪,等你們出來。”
林菲菲立刻點頭如搗蒜,仿佛生怕晚一秒就會被拉進鬼屋。
孫靜也小聲地附和著。
于是,六人小隊,暫時分成了兩組。
從快餐店出來,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游樂園里人聲鼎沸,過山車上游客的尖叫聲,混雜著歡快的背景音樂。
鬼屋在游樂園的另一頭,入口被設計成一個巨大的、張著嘴的骷髏頭,黑洞洞的入口像是要吞噬一切。
排隊的人不算少,隊伍彎彎繞繞,時不時能听到從里面傳出的、斷斷續續的尖叫聲。
光是站在這里,那種陰森詭異的氣氛就已經開始彌漫。
趙悅興奮得不行,一直在跟顧曉寒說著她听來的各種鬼屋傳說。
“听說里面有個白衣女鬼,會突然從天花板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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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個電鋸狂人,他會追著你跑!”
孫靜听得臉色發白,緊緊抓著林菲菲的胳膊。
林菲菲雖然不用進去,但也被這氣氛感染,一臉的後怕。
“悅悅你別說了,好嚇人啊。”
許逸站在顧曉寒身側,沉默地听著。
他不喜歡嘈雜。
也不喜歡這種擁擠。
他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安靜有序的環境。
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的本能相悖。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曉寒。
她正側耳听著趙悅說話,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對即將到來的恐怖體驗,似乎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充滿了期待。
許逸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隊伍緩緩向前移動。
終于,輪到了他們。
葉楓和林菲菲、孫靜跟他們揮手告別。
“加油啊!勇士們!”
趙悅回頭,對他們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打開一扇厚重的鐵門,一股混合著塵土和干冰的冷氣撲面而來。
“一次進四個人,進去後沿著路線走,不要亂跑。”
鐵門在他們身後“ 當”一聲關上。
世界,瞬間被黑暗吞沒。
伸手不見五指。
只有腳下一排微弱的、時斷時續的紅色地燈,指示著前進的方向。
陰冷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帶著嗚咽的聲響,像是鬼魂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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