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喧囂被隔絕在門外。
許逸今晚一反常態，沒有在書桌前
他早早地洗漱完畢，爬上了自己那方小小的床鋪。
夜燈下，手機屏幕亮起，是顧曉寒。
“晚安，早點休息。”
簡簡單單幾個字，帶著女孩特有的溫柔。
他回了個“晚安”，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窗外的月光，似乎也柔和了幾分。
第二天，生物鐘準時將許逸喚醒。
他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細微的聲響。
今天上午的安排，堪稱完美。
沒有令人聞風喪膽的早八。
只有一節孤零零的c語言課，遙遠卻充滿希望。
許逸在床上摸過手機，順手在網上搜了搜這門課的評價。
“c語言，入門級編程，邏輯清晰，不算太難。”
諸如此類的評論，讓他稍稍松了口氣。
至少，听起來不像高等數學那般面目猙獰。
他甚至已經開始暢想，自己憑借著超凡的智慧，輕松拿捏這門課程，然後在顧曉寒面前不經意地露兩手，展現一下理科男生的獨特魅力。
時間差不多了，許逸收拾停當，跟肖瀟約好了一同前往教學樓。
肖瀟依舊是那副清爽利落的打扮。
“c語言，听說很難啊。”
肖瀟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與許逸網上看到的樂觀評論形成了鮮明對比。
“還好，我看網上說，掌握了方法就不難。”
許逸故作輕松地說道，心里卻因為肖瀟的話，泛起了一絲小小的漣漪。
踏入階梯教室，里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考前般的凝重，夾雜著些許不知所措的茫然。
許逸一眼就看到了劉柱，那家伙正趴在桌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他走過去，在劉柱身旁的位置坐下。
“柱子，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劉柱抬起頭，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楮，像是剛從哪個礦洞里挖煤回來。
“別提了，昨晚預習了一下c語言，感覺腦細胞死了一片。”
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絕望。
許逸心中那絲漣漪，瞬間擴大成了小小的波浪。
這劇本，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啊。
很快，上課鈴響了。
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發際線頗有幾分危險的男老師，夾著一本薄薄的教材走上了講台。
他臉上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眼神卻銳利得像是能穿透人心。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c語言老師，錢老師。”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c語言這門課呢，非常簡單。”
錢老師推了推眼鏡，語出驚人。
教室里響起一陣細微的騷動，顯然大家對“簡單”這個詞，有著不同的理解。
“有多簡單呢？”
錢老師頓了頓，目光掃過台下每一張充滿求知欲或者說，是迷茫）的臉。
“這麼說吧，我十歲的女兒，現在都能用c語言獨立編寫小程序了，雖然只是些控制台的小玩意兒，但邏輯是通的。”
此言一出，台下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倒吸涼氣的聲音。
十歲？
許逸看了一眼旁邊的劉柱，劉柱的嘴巴張成了o型。
這已經不是凡爾賽了，這簡直是降維打擊。
許逸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網上看到的那些“不算太難”的評論，是不是這位錢老師的十歲女兒親自發的。
課程正式開始。
起初的十分鐘，確實如沐春風。
錢老師從c語言的起源講起，講到貝爾實驗室，講到那些計算機發展史上的趣聞軼事。
語言風趣幽默，引人入勝。
許逸甚至覺得，這門課，穩了。
他不時點頭，露出會心的微笑，感覺自己已經觸摸到了編程世界的門檻。
劉柱也暫時放下了他的“c”，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好景不長。
當屏幕上的ppt開始出現“數據類型”、“變量”、“常量”這些名詞時，畫風突變。
錢老師的語速依舊不疾不徐，但每一個字吐出來，都像一顆小石子，砸在許逸平靜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圈名為“懵逼”的漣漪。
“我們來看整數類型，有song、ong ong……”
“然後是浮點類型，foat和doube，它們在內存中的存儲方式是不同的，涉及到符號位、階碼、尾數……”
許逸感覺自己的大腦像一台配置過低的電腦，cpu佔用率瞬間飆升到百分之百，風扇開始狂轉，隨時都有藍屏的風險。
什麼點數？
什麼浮點數？
這些字他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就像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咒語，完全無法理解。
他努力睜大眼楮，試圖從錢老師那張依舊和藹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這其實很簡單”的證據。
然而，沒有。
錢老師的表情，就像在說“一加一等于二”一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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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這些概念，就跟呼吸一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c。”
一聲低低的呻吟從旁邊傳來。
是劉柱。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最初的生無可戀，進化到了懷疑人生。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出竅，飛到了九霄雲外，去尋找那個十歲就能掌握c語言的女孩，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玩意兒……它怎麼就不一樣了呢？”
劉柱抓著頭發，聲音里充滿了撕裂感。
許逸深有同感。
明明剛才還在听故事，怎麼突然就開始修仙了？
“定點數表示法，小數點的位置是固定的……”
“浮點數表示法，小數點的位置是浮動的，所以叫浮點數，很簡單吧？”
錢老師微微一笑，似乎對自己的解釋非常滿意。
許逸看著屏幕上那堆糾纏在一起的0和1，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簡單？
老師您是對“簡單”這個詞有什麼誤解嗎？
這玩意兒跟“簡單”兩個字，除了筆畫數比較接近，還有其他任何共同點嗎？
他甚至開始懷疑，錢老師的女兒，是不是打娘胎里就開始接觸二進制了。
“c！”
劉柱又是一聲悲鳴，這次聲音略微大了一些，帶著一絲破罐子破摔的絕望。
他手中的筆，已經不是在記錄，而是在紙上瘋狂地畫著圈圈，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詛咒儀式。
許逸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筆記本。
上面除了幾個孤零零的“c語言”，剩下的就是一堆意義不明的符號，以及好幾個力透紙背的“c”。
這哪是課堂筆記，這分明是大型精神崩潰現場實錄。
許逸試圖集中精神，跟上老師的思路。
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由0和1組成的迷宮，四面八方都是牆，找不到任何出口。
原來，這就是c語言。
那個傳說中，計算機專業的第一道門檻。
那個讓無數英雄好漢折腰，讓無數秀發提前凋零的罪魁禍首。
許逸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終于明白了。
網上那些說c語言簡單的，要麼是大神，要麼是還沒上過第一節課的新人。
而錢老師口中那個十歲的女兒，怕不是個披著蘿莉皮的掃地僧。
“c……”
劉柱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許逸轉過頭，看到他正用一種看史前怪獸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講台上的錢老師。
仿佛在說︰“求求你做個人吧！”
許逸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才是真正的c語言啊！
殘酷，無情，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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