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定定地看著她，眼神里帶著失望與無奈。
他知道言語已經無法穿透這層心魔築起的壁壘，只能任由沉默在小屋內蔓延。
軒轅傲清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上，卻在推門的前一刻停住。
她沒有回頭，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卻像重錘砸在趙晏心上，“如果我說……我懷孕了呢？”
趙晏瞳孔驟縮，猛地站起身，“你說什麼？”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一切都是假的，就算這孩子只是心魔的幻影。”
軒轅傲清緩緩推開房門，晨光順著門縫照進來，在她身上投下長長的陰影，“你忍心拋下我們母女，做個負心漢離開嗎？”
沒等趙晏反應過來，她已抬腳踏出小屋，鳳袍曳地的聲響漸行漸遠，只留下滿室寂靜。
“孩子……”
趙晏徹底懵了，腦子里嗡嗡作響。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有些難以置信。
這才幾次啊？
雖然上個月確實幾乎夜夜纏綿，可靈武者體質特殊，本就不易受孕，怎麼會這麼巧？
“不對……”
他猛地回過神，額間的血金印記微微發燙，“這里是心魔世界！哪來的孩子。”
軒轅傲清太了解他了，知道用親情軟肋最能牽制他。
可理智歸理智，心頭那絲莫名的悸動卻揮之不去。
他用力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軒轅傲清靈海的黑氣越來越重，那團黑霧明顯與心魔有關。
若是等它徹底填滿靈海，恐怕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必須找到軒轅寶寶。”
趙晏當機立斷，只有那位精通太上忘情訣的禁忌大人，能幫助自己。
或許還能找到破除心魔的關鍵。
他整理好衣襟，快步走向門口，準備再次前往起靈龍脈。
然而剛踏出庭院，一道身影就攔在了面前。
來人身著玄色鎧甲，肩披猩紅披風，面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正是風翎軍主帥狄朔。
趙晏一眼就認出了他。
當年自己第一次在趙家見到軒轅傲清時，這位鐵血將軍就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帝夫留步。”
狄朔抱拳行禮，動作標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帝女有令，盛典之前，請您暫居宮中，不得擅自離宮。”
趙晏眉頭緊鎖，“狄將軍，我有要事需外出一趟，事關帝女性命。”
狄朔面無表情地搖頭，周身靈力緩緩運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末將只听帝女號令。”
“帝夫若強行出宮，末將只能按律行事。”
他看著趙晏的目光帶著審視，顯然對這位頻繁出入起靈龍脈的帝夫早有不滿。
趙晏心中一沉，知道硬闖肯定行不通。
狄朔的實力遠超他，更何況對方身後還有風翎軍的精銳。
軒轅傲清這是鐵了心要把他困在帝宮，困在這個她一手打造的幻境里。
他看著狄朔身後隱約可見的禁軍身影，又想起軒轅傲清靈海翻涌的黑氣，以及她最後那句關于孩子的話，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心魔設下的局，一環扣一環，竟讓他有些束手無策。
“狄將軍，你可知帝女靈海有異？”
趙晏試圖講道理，“她被心魔所困，這些都是假的！”
狄朔眼神微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堅定。
“末將不知何為真假，只知守護帝女周全。”
“帝夫若真為帝女著想，便該留在她身邊，而非頻頻去找那位起靈龍脈的禁忌大人。”
狄朔看著趙晏按在劍柄上的手，玄色鎧甲下的肩膀微微繃緊，語氣卻依舊沉穩如磐石，“帝夫，別白費功夫了。”
“風翎軍已布下天羅地網，從這里到宮門，每一步都有靈陣守護。”
他抬手示意，庭院四周的廊柱上忽然泛起淡金色的符文，“這是帝女親設的鎖靈陣，就算您有造化雙神劍，也絕無可能悄無聲息地離開。”
趙晏看著那些流轉的符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鎖骨處的銀色印記。
那印記傳來微弱的暖意，像是軒轅寶寶留下的某種呼應。
他緩緩松開劍柄，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硬闖顯然不是明智之舉，軒轅傲清既然敢設下這個局，必然留有後手。
狄朔見他放棄抵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復了面無表情，“末將告退。”
“帝夫若有需求，可隨時傳喚侍女。”
說罷轉身離去，猩紅披風掃過地面，留下一串沉穩的腳步聲。
趙晏望著他的背影，眉頭緊鎖。
幾日後的宣告儀式。
軒轅傲清要正式成為軒轅氏領軍人的日子，恐怕是他破除心魔的最後機會。
一旦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鞏固了幻境中的權力，靈海的黑氣必然徹底失控，到那時一切都將回天乏術。
接下來的幾日，趙晏被軟禁在庭院中。
他沒有再試圖外出，只是每日坐在窗前，望著滿園靈植發呆。
鎖骨處的銀色印記時明時暗，仿佛在與某種遙遠的力量共鳴。
期間他從送飯的侍女口中零星听到些消息。
起靈龍脈那位禁忌大人同樣被禁足在雪山亭中，不得下山。
帝宮各處增派了三倍守衛，連空氣中都漂浮著緊張的氣息。
還有人私下議論，說帝女近日靈力波動愈發劇烈，偶爾會在深夜傳出壓抑的痛呼聲。
趙晏的心一日比一日沉重。
他能感覺到，軒轅傲清的靈海正在被黑氣吞噬，而這個由心魔構築的世界也在隨之扭曲。
庭院外的守衛換了一批又一批，靈力屏障的光芒越來越盛，顯然是怕他在盛典前鬧出亂子。
這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趙晏房間的門被輕輕敲響。
“誰？”
他起身開門，門外站著的竟是當初大婚時給他蓋紅頭蓋的那個小丫鬟。
她穿著一身干淨的青布衣裙，手里捧著一套玄色錦袍，見了趙晏連忙行禮，“帝夫，皇主和帝女讓奴婢來請您，今日是宣告儀式的日子。”
趙晏看著她緊張得發紅的耳根，心中了然。
這小丫鬟定是被特意安排來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可越是這樣，他的心越發清明。
他接過那套繡著金龍紋的錦袍，指尖觸到冰涼的絲線，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
有些事躲不過去，有些結必須親手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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