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欞灑進帳內,照亮她發間滑落的汗珠,也照亮她靈海處悄然蔓延的黑氣。
只是此刻沉溺在溫情里的兩人,都未曾察覺這溫情背後潛藏的陰影。
帳內的呼吸聲再次變得細碎,與窗外的晨鳴交織,織成一段看似圓滿的晨光序曲。
紅燭燃盡又換新,婚房內的暖意仿佛從未散去。
自大婚那日起,軒轅傲清幾乎寸步不離地纏著趙晏,昔日處理政務的時間全被用來與他廝守。
白日里她是威風凜凜的帝女,夜里卻卸下所有防備,將他困在錦帳之中。
用體溫與喘息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趙晏每日沉溺在歡愉與疲憊的循環里,額間的血金印記時常在夜里泛出微光。
他漸漸察覺到不對勁。
每當兩人情到濃時,軒轅傲清靈海處那團黑氣便會愈發濃郁,如墨汁滴入清水般暈染開來。
連她眼底偶爾閃過的偏執都帶著幾分妖異。
這溫柔鄉分明是甜蜜的囚籠,再這樣下去,別說破除心魔,恐怕連他自己都要被困死在這幻境里。
更讓他心憂的是,這些日子里,軒轅寶寶的消息徹底銷聲匿跡。
他從送飯的丫鬟口中拼湊出那日決斗的真相。
天帝台上的對決遠比想象中慘烈,兩位天之驕女拼至最後一滴靈力。
軒轅傲清的聖皇龍氣崩碎了軒轅寶寶的長刀虛影,而軒轅寶寶的玄帝刀意也在傲清肩頭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
最終是軒轅傲清憑著半招之差險勝,為了能按時趕回婚房。
她當場服下三株八品療傷丹強行壓下傷勢,那金色龍氣中摻雜的血色,正是丹藥反噬的征兆。
“听說禁忌大人當時就站在天帝台上,面具碎了半片,露出的半張臉白得像雪。”
小丫鬟捧著食盒低聲道,“誰都沒料到她會哭。”
“銀色的瞳孔里滾下淚珠,雙馬尾垂在肩頭,明明贏了半世孤傲,卻在輸了這場決斗後紅了眼眶。”
“好多長老都說,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回見禁忌大人掉眼淚。”
趙晏握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溫熱的茶水濺在指尖都未察覺。
那個總說“情感是愚蠢枷鎖”的少女,那個永遠語調平靜如忘川水的軒轅寶寶,竟然會為他落淚?
雙馬尾垂落的弧度,銀色瞳孔里的水光,精致臉頰上的淚痕……
這些畫面在他腦海中交織,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疼。
這場決斗的余波在軒轅氏掀起了軒然大波。
帝宮與起靈龍脈的族老們齊聚議事,所有人都在議論同一個問題︰修太上忘情訣的軒轅寶寶為何會動情?
按古籍記載,修煉此訣者動情必遭心魔反噬,輕則修為盡廢,重則爆體而亡。
可軒轅寶寶不僅毫發無損,反倒玄帝傳承愈發精純,靈海甚至隱隱有突破五品巔峰的跡象。
祖地深處的古籍被翻遍,最終還是起靈龍脈的黑袍老祖道出玄機,“那小子額間的血金印記,恐怕是先天道種魔體。”
“此等體質能納萬法,更能中和忘情訣的反噬,寶寶與他糾葛八年,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破了功法桎梏。”
這話一出,起靈龍脈的幾位長老當場就要闖進帝宮搶人。
先天道種魔體對修忘情訣者而言,簡直是行走的解藥與機緣。
可當他們找到軒轅寶寶時,少女正坐在仙源崖邊擦拭斷刀,雙馬尾在山風中輕輕晃動。
“不必了。”
她淡淡開口,銀色瞳孔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仿佛那日落淚的人不是她,“願賭服輸。”
黑袍老祖看著她指尖凝結的玄帝真意,終究長嘆一聲作罷。
這孩子看似淡漠,實則比誰都執拗,既然她自己認了輸,旁人再強求也無用。
最終,軒轅寶寶帶著斷刀離開了帝宮,背影單薄卻挺拔,銀色面具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再未回頭。
消息傳到婚房時,趙晏正被軒轅傲清按在窗台上親吻。
窗外的宮燈映著傲清眼底的佔有欲,靈海的黑氣已濃如實質。
趙晏忽然推開她,心口的不安達到了頂點。
軒轅傲清的心魔在壯大,軒轅寶寶的落寞離去,這幻境正在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狂奔。
“阿晏怎麼了?”
軒轅傲清蹙眉追問,指尖撫上他的唇,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你只能想著我。”
趙晏望著她被黑氣纏繞的靈海,終于下定決心。
溫柔鄉雖好,卻非久留之地,他必須盡快找到破局之法。
否則不僅救不出軒轅傲清,恐怕連那個為他落淚的少女,都要永遠困在這心魔衍生的遺憾里。
紅燭再次搖曳,只是這一次,趙晏眼底多了幾分清醒的決絕。
晨露沾濕了帝宮的白玉階,軒轅傲清身著玄色勁裝,鳳眸里滿是不舍地望著趙晏。
自從大婚後,這位向來強勢的女帝便像卸下了所有鎧甲,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他身邊,夜夜笙歌不休。
即便趙晏是靈武者體質,也架不住她這般全自動的索取,連日來只覺得腰膝酸軟,臉色都添了幾分蒼白。
“阿晏,等我回來。”
軒轅傲清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纏綿的吻,舌尖輕勾間帶著未盡的余溫,“不許趁我不在胡思亂想。”
她指尖劃過他的下頜,鳳眸里的佔有欲比晨光更熾烈,仿佛要將他的氣息都鎖進懷里。
趙晏無奈點頭,抬手替她理了理鬢發,“放心去吧,我會等你。”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靈海處的黑氣又濃重了些,連帶著她的體溫都比往日偏高。
只是被她刻意壓制著,外人難以察覺。
族老們早已等候在秘境入口,見兩人難舍難分,玄塵長老輕咳一聲,“帝女,秘境開啟時辰已到。”
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看著趙晏的眼神頗為復雜,既有對晚輩的關切,又藏著幾分“恨鐵不成鋼”
若非實在看不下去帝女這般沉溺溫柔鄉,也不會特意安排這場收心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