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禁忌大人向來獨來獨往，別說同桌了，就連靠近三尺之內都會被她的刀氣割傷。
昨天趙晏直呼她的真名已經夠驚悚了，今天她竟然主動要求坐在一起？
玄塵長老也愣了一下，捋胡須的手頓在半空，“你素有潔癖，往日不都喜歡獨自靠窗……”
“無妨。”
軒轅寶寶打斷他的話，語調依舊平靜無波，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的風旋又快了幾分，“昨日與軒轅晏略有交集，發現他身上有某種……”
“或許對修行有益。”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她確實覺得趙晏身上有種能干擾她功法的“變數”，但到底是益是害，還得近距離觀察才能確定。
趙晏听得一頭霧水，自己身上除了龍氣就是造化無殤劍的氣息，哪有什麼特殊波動？
這小丫頭片子又在打什麼主意？
軒轅傲清卻瞬間警惕起來，小手緊緊攥住衣角，瞪著軒轅寶寶，“不行！他是我的……”
話說到一半又卡住，臉頰微紅地改口，“他是跟我一起來的，要坐也是跟我坐！”
玄塵長老看著劍拔弩張的兩人，又看了看一臉莫名其妙的趙晏，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這啟靈殿今日怕是不得安生了。
玄塵長老捻著胡須的手頓了頓，渾濁的眼珠掃過軒轅寶寶那張覆著銀面具的臉，顯然沒把這話當真。
他視線落在趙晏身上時，眸底閃過一絲了然。
這孩子雖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袍，可眉眼間那股清俊已隱約可見。
連坐姿都帶著股說不出的舒展，難怪連幾位勛貴家的小女娃都忍不住偷偷瞟他。
在長老看來，無非是孩童間對皮囊的懵懂好奇，哪當得真要換座位的地步。
“胡鬧。”
他干咳一聲剛要斥責，底下已炸開一片壓抑的哄笑。
“嘖嘖，母老虎和禁忌大人爭一個破落戶？”
“我就說軒轅晏不對勁，昨天還敢直呼禁忌真名呢！”
“你們說，他到底給兩位大人物灌了什麼迷魂湯？”
細碎的議論聲像捅了馬蜂窩，連三皇子都捂著嘴偷笑，眼神在三人之間來回打轉。
軒轅傲清听得耳根發燙，猛地往前一步擋在趙晏身前，鳳眸瞪向軒轅寶寶，“不行！我不同意！”
軒轅寶寶眉頭微蹙，銀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抿了抿。
她沒多說一個字，只是指尖微動，一股無形的風刃便悄無聲息地掠向軒轅傲清腳邊的地磚。
那風刃貼著地面擦過，將青石磚削出一道淺痕，帶起的氣流掀得傲清的裙角微微晃動。
軒轅傲清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掌心已凝聚起淡淡的龍氣。
這半步退讓，足以說明兩人此刻的實力差距。
趙晏心頭一緊，他清楚成年後的軒轅傲清能橫掃起靈龍脈所有禁忌，可眼前這具孩童軀體，顯然還沒成長到那般境界。
“夠了！”
玄塵長老猛地一拍案幾，紫檀木桌瞬間裂開細紋，“身為大夏未來的頂梁柱，竟為這點小事動起手來？”
“成何體統！”
他拐杖重重頓地，帝紋地磚發出沉悶的嗡鳴，“軒轅傲清！軒轅寶寶！去殿後罰站！”
目光掃到正搖頭嘆氣的趙晏，長老火氣更盛，“你軒轅晏也跟著！”
“搖頭晃腦做什麼？真當自己沒錯？”
三人被趕到大殿最後，背對著眾學子面壁而立。
軒轅寶寶率先轉過身，無視氣得臉頰鼓鼓的軒轅傲清，徑直看向趙晏，語調平靜無波，“牽我。”
“你不要逼本宮！”
軒轅傲清立刻擋在兩人中間，龍氣在掌心盤旋，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軒轅寶寶連眼皮都沒抬，只是執著地盯著趙晏，靈力在指尖縈繞，將他額前的碎發吹得輕輕晃動。
她必須弄清楚，那日額頭相觸時那陣心悸究竟是什麼。
父親留下的太上忘情訣早已將情感煉化為虛無，可趙晏身上卻有種奇怪的引力，連靈力都跟著躁動，這絕不是尋常事。
趙晏被夾在中間，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扯了扯軒轅傲清的衣袖，又對軒轅寶寶攤攤手，聲音壓得極低，“停。吵什麼？”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後面站著就夠丟人了，非要把長老招來再罰抄十遍帝論？”
見兩人都沒說話，他才慢吞吞地補充，“有什麼事不能等罰站結束再說？”
“禁忌大人你想知道的？，傲清你護著我的心思，等會兒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我一個個听你們說，成不？”
他語氣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無奈，卻奇異地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
軒轅傲清抿著唇沒反駁，只是別過臉去盯著牆壁，耳尖卻悄悄豎起。
軒轅寶寶指尖的靈力漸漸消散，銀面具後的眼楮眨了眨，似乎在衡量這話的可信度，最終輕輕“嗯”了一聲。
殿前排的學子們偷偷回頭張望，見三位大人物竟真的安安靜靜待在殿後，頓時驚掉了下巴。
二皇子揉了揉眼楮，懷疑自己看錯了
那個視情感為枷鎖的禁忌大人，那個驕縱霸道的帝女，竟然真听了軒轅晏這破落戶的話？
玄塵長老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捻須的手停在半空，眸底的疑惑更深了。
這軒轅晏，似乎比他想的更不簡單。
而被罰站的三人誰也沒說話，只有殿外的風偶爾吹進來，撩動軒轅寶寶的雙馬尾，掃過趙晏的手背，留下一陣微癢的觸感。
趙晏望著身前兩人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心魔幻境，好像也沒那麼難熬。
玄塵長老將最後一頁靈武圖譜講解完畢，目光掃過殿後罰站的三人。
“今日暫且如此，爾等回去後好生參悟。”
見他們雖各有神色，卻無打鬧之舉，花白的胡須微微揚起，露出幾分滿意。
說罷甩動寬袖，玄色衣袍掃過案幾上的玉簡，帶著一身威嚴氣息轉身離去。
殿內學子陸續散去，趙晏這才松了松酸脹的脖頸，看向正欲離開的軒轅寶寶，“這樣吧，午後去後花園的青竹道場等我。”
他對這小丫頭的“太上忘情訣”和體內異動實在好奇，說不定能從她身上找到破除幻境的線索。
軒轅寶寶腳步一頓，銀質面具後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風輕輕拂動雙馬尾。
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