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趙晏挑眉，語氣坦然，“你別多想，我只是見不得仗勢欺人的事。”
他看著眼前這個臉頰緋紅的小女孩，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現在的軒轅傲清眼里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會害羞會忐忑，和日後那個霸氣側漏、唯我獨尊的帝女判若兩人。
這種帶著青澀的模樣，倒比成年後的鋒芒畢露更讓人覺得親近。
畢竟在這幻境里，孩子們都早熟得可怕。
二皇子的陰狠、其他勛貴子弟的刻薄，連軒轅寶寶都活得像把淬了冰的刀。
唯有眼前的女孩，還藏著幾分孩童該有的純粹。
軒轅傲清“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抄寫，可筆尖卻在紙上劃出了道歪歪扭扭的墨痕。
她盯著那道墨跡看了半天，忽然悶悶地開口，“其實……母親留給我的撥浪鼓早就弄丟了。”
趙晏握著筆的手頓住了。
“那次族中動亂，我抱著鼓躲在假山後，等出來時鼓就不見了。”
女孩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指尖用力掐著竹簡邊緣，“現在這個是我照著記憶，用銀箔和龍骨木一點點雕的。”
“鼓面的花紋刻了整整三個月……”
燭火在她眸中跳動，映出細碎的水光。
趙晏看著她強裝鎮定的樣子，心里忽然軟了一下。
他放下筆，走到她面前蹲下，聲音放得極輕，“丟了的或許找不回來，但用心做的新鼓，同樣藏著你的念想。”
他伸手輕輕敲了敲她面前的桑皮紙，“就像寫字，寫錯了可以重寫。
“東西丟了，也能再做一個。重要的是里面的心意還在，不是嗎？”
軒轅傲清猛地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里。
少年的目光溫和卻堅定，像春日里融化冰雪的暖陽，瞬間驅散了她心底積壓的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頭，“嗯！”
接下來的時間里，兩人之間的氛圍明顯緩和了許多。
軒轅傲清抄錯字時，趙晏會不動聲色地遞過一張新紙。
她握筆姿勢不對，他就握著她的手一點點糾正。
指尖相觸的瞬間，女孩的耳朵會紅得像熟透的櫻桃，卻倔強地不肯抽回手。
趙晏從袖袋里摸出塊桂花糕，是來時在宮道旁順手拿的，他將糕點掰成兩半遞過去，“墊墊肚子，抄完還有得忙。”
軒轅傲清驚喜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咬著，桂花的甜香在舌尖彌漫開來。
她偷偷看了眼趙晏，見他正低頭輕笑，臉頰的紅暈又深了幾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兩人就結伴前往授課的宮殿。
那座名為“啟明殿”的建築坐落于帝宮東側，殿頂覆蓋著鎏金瓦。
檐角懸掛的風鈴在晨風中輕響，遠遠望去像只展翅欲飛的金鳥。
軒轅傲清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朝趙晏伸出手，“快點，遲到了要被罰站的。”
她的掌心還帶著桂花糕的甜香，指尖軟軟的。
趙晏看著那只遞到面前的小手，猶豫片刻還是握了上去。
女孩的手微涼，卻握得很緊，像是怕他跑掉似的。
兩人並肩走過宮道，晨露沾濕了石階，朝陽透過雲層灑下金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啟靈殿的朱漆大門剛被推開，殿內的竊竊私語便像被風吹起的柳絮般飄了過來。
趙晏跟在軒轅傲清身後踏入殿內，目光掃過那些交頭接耳的孩童。
只見他們眼神里藏著好奇與戲謔，不少視線在他和軒轅傲清之間來回打轉。
“喲，這不是我們的‘護花使者’嗎？”
三皇子突然從人群里鑽出來，搭著趙晏的肩膀擠眉弄眼，聲音壓得極低卻故意讓周圍人听見，“怎麼，真看上這個男人婆了？”
“昨天在大殿里英雄救美，今天又形影不離的——”
趙晏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拍了拍被踫到的地方，“族弟怎麼是你呀！”
“現在沒工夫搭理你。”
三皇子討了個沒趣，悻悻地退到一邊，旁邊的勛貴子弟對他使眼色。
趙晏懶得跟這群小屁孩計較，心里暗自腹誹。
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小家伙，等你們見過長大後的軒轅傲清，就知道什麼叫尤物了。
那柔軟的腰肢，飽滿的臀線，還有那張兼具英氣與柔媚的臉，哪一樣不是勾人心魄的存在？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他只是覺得用“男人婆”來形容未來的帝女，實在太可笑了。
軒轅傲清顯然也听到了那些議論，小臉繃得緊緊的，卻沒像昨天那樣炸毛，只是悄悄往趙晏身邊靠了靠，低聲道，“別理他們。”
趙晏剛想點頭，卻瞥見角落里投來的一道目光。
軒轅寶寶坐在靠窗的位置，銀色面具反射著晨光，露在外面的左眼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刀柄，風系靈力在指尖凝成細小的旋渦又悄然散去。
自昨天額頭相觸後，那種陌生的麻癢感就沒消失過，甚至讓她夜里修煉時都有些心神不寧。
她修的是軒轅氏族至高秘法“太上忘情訣”，此法由太古時期的玄帝所創，講究斬斷七情六欲以證大道。
族中長老說，情感是修行路上最鋒利的枷鎖，會讓靈力變得渾濁，讓判斷出現偏差。
可昨天那瞬間的觸踫，卻讓她平靜如古井的心境泛起了漣漪，連靈力都出現了細微的松動。
這絕非好事。
軒轅寶寶微微蹙眉，她是父親玄帝在太古末年封印的最後血脈，那時天命印記已斷，人族氣運衰微。
父親自將她藏于仙源之中，便是要等一個能重開天命的時機。
她生來就是為了證道，為了重振軒轅榮光，任何可能干擾修行的變數，都必須弄清楚。
“肅靜！”
殿首的族老輕咳一聲，花白的胡須在胸前飄動。
他身著繡著日月星辰的道袍，周身散發著厚重的靈力波動，正是負責教導族中子弟的玄塵長老。
“今日講解靈武基礎，凝神靜氣，不得喧嘩。”
孩童們立刻端正坐姿，殿內瞬間安靜下來。玄塵長老剛要開口，一道清冷的童音突然響起，“玄塵長老。”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軒轅寶寶緩緩起身，銀色面具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我可否換個位置，坐軒轅晏旁邊？”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