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穎的臉色瞬間變得懵逼,她連忙握住趙傾顏的手,指尖冰涼,“傾顏……”
趙傾顏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搖了搖頭,掉落的桂花糕就在她腳邊,可她連看都沒看一眼。
黑色絲綢下的眸子雖看不見,卻仿佛能穿透殿宇,望向遙遠的北地,那里正傳來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何青穎僵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趙傾顏微涼的體溫,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實在想不通,自己這兒子到底想干嘛!
就算真看上了陸家小姐,非要娶進門,能不能低調些?
不朽陸家也是,訂婚就訂婚,用天帝玉簡這種壓箱底的底蘊物件昭告天下,是生怕全天下不知道自己兒子參加招親大會了嗎?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拉住趙傾顏,指尖卻只觸到一片虛空。
趙傾顏的左拳握得死緊,指節泛白,連帶著衣袖都繃緊了。
說好的兩個月內給她一個交代呢?
這才分別多久,他都要娶別人了,還用天帝玉簡昭告天下,是故意做給她看,還是想請她去喝喜酒?
果然,男人的話不能信...
她緩緩站起身,左手輕輕扶住美眸上的黑色絲綢,指尖劃過冰涼的緞面。
微微抬額時,精致的下頜線繃得筆直。
自從認識那個男人,她已經好幾次控制不住情緒了。
她是趙家第一尊,是被家族寄予厚望、要鎮壓這個時代的天驕,絕不能在人前失態,更不能流淚。
既然男人會騙人,那她就親手把他抓回來,永遠放在身邊。
他那樣對她,她要求他在身邊賠罪一輩子,應該不算過分吧?
趙修原本憋著一肚子諷刺的話,想罵趙晏混蛋,想替趙傾顏出頭。
可看著少女挺直的脊背,感受著她周身那股強壓的委屈與決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趙子堯也沉默著,端著茶盞的手停在半空。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那層黑色絲綢下掩藏的難過,誰也沒再開口。
“何伯母,”趙傾顏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溫柔如常,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多謝您這些天的招待,我該回去了。”
“他……”
“我會親自去找他。”
話音落下,她轉身向外走去,黑色絲綢下的步伐依舊端莊,只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趙修和趙子堯連忙跟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趟北地之行,怕是免不了一場風波。
主殿內剛安靜下來,鎮岳軍的幾個統領就匆匆趕來。
“夫人,第一尊這是……”
“屬下看她出去時,好像不太開心。”
為首的蕭統領看著空蕩蕩的主位,遲疑地開口。
何青穎正心煩,聞言冷冷瞥了他一眼,“需要你看?”
幾個大統領嚇得“噗通”一聲單膝跪地,齊聲喊道,“屬下不敢!”
何青穎擺了擺手,轉身就往外走,“走,去鎮北王府!”
可剛踏出殿門,她的腳步又猛地停住。
自己這兒子,現在是起靈龍脈的禁忌少年,手握兩把造化神劍,連陸家都要忌憚三分。
她這個做母親的,該用什麼身份去找他?
是長寧府的主母,還是趙家的兒媳?
“你,”她轉頭對蕭統領道,“去跟老夫人說一聲,我回趟趙家,長寧府的事就交給她了。”
“屬下遵命!”
蕭統領連忙應下,抬頭時,何青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天際。
主殿內只剩下幾個跪著的統領,面面相覷。
“夫人這是……”
“看樣子,好像是要去找小少爺了。”
“但願小少爺能識相點,別真把夫人惹急了……”
議論聲中,誰也沒注意到,地毯上那塊掉落的桂花糕,正慢慢被淚水浸濕。
那是趙傾顏轉身時,不小心滴落的,很快又被她用靈力抹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
青陽府,冷府庭院里的海棠開得正盛。
“愛伊,上次你穿的那件鳳冠霞帔,到底是怎麼回事?”
冷若瑤坐在石凳上,指尖輕撫過微涼的石桌,看向身旁的明愛伊。
明愛伊晃著兩條縴細的腿,聞言湊過來,嘴角勾起促狹的笑,“怎麼,我們家冰山美人也有好奇的時候?”
她伸出手,輕輕放在冷若瑤腰上,指尖帶著溫熱的觸感,慢慢向上滑去,“想要呀?”
“嘻嘻,等下次見到他,讓他送你一套就是。”
“到時候讓他親手給你穿上,我家若瑤身材這麼好,晏哥哥肯定喜歡。”
冷若瑤縱然清冷如冰山,被她這麼一逗,耳根也泛起淡淡的紅暈。
她微微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沒有反駁。
說實話,明愛伊的話,讓她心里泛起了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
就在這時,一陣宏大的呼喊聲突然從青陽府各處傳來,層層疊疊,震得庭院里的海棠花瓣簌簌飄落︰
“鎮北王府宣布——軒轅禁忌是我小女陸千憶的夫君,今日訂婚——”
聲音如同驚雷,瞬間讓庭院里的兩人僵住。
明愛伊臉上的笑容僵住,朱唇微微張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起靈龍脈的禁忌……”
“不是晏哥哥嗎?他跟陸府主訂親了?”
她下意識地抓住冷若瑤的衣袖,語氣里帶著混亂。
陸府主對她來說,更像是長輩一樣的存在,怎麼會突然跟晏哥哥訂親?
“這……這不可能啊!””
即便是她,也覺得這消息荒唐得讓人無法接受。
冷若瑤放在石桌上的手猛地握緊,指節泛白,連帶著衣袖都被攥出褶皺。
剛才那點羞澀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冰冷。
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中的情緒,心里卻翻江倒海。
明明答應過她的,就算心里有那個蕭嫣然,她不是也接受了嗎?
可現在,怎麼連陸府主也……
“晏哥哥,肯定是被陸家逼的……”
“說不定是假的……”
明愛伊見她不語,有些慌亂地扯過旁邊的海棠花枝,摘下一朵花,一片一片地扯著花瓣,嘴里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