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陸晨歌清晰地感覺到神魂在潰散，以為自己真的要徹底隕落。
可造化無殤劍突然爆發出璀璨霞光，強行將他的神魂拉回軀體。
金色光霧瘋狂涌動，竟真的在雷海中重塑了肉身。
只是這一次，他渾身皮膚開裂，骨骼外露，哪還有半分武安侯的模樣，分明是個浴血的瘋子。
“起靈龍脈的禁忌又如何！”
他嘶吼著，聲音嘶啞如破鑼，“我陸晨歌不死不滅！”
“你殺不了我！”
“有種你耗死在這里啊！”
趙晏身形晃了晃，握著血黑長劍的手開始顫抖。
靈力耗盡的眩暈感如潮水般涌來，經脈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大蘿卜！別打了！”
“你再這樣下去，靈海會崩潰的！你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剎璃再也忍不住，提著湖藍色裙擺沖上祭軍台，一把扶住趙晏的胳膊。
雪白的獸耳抖個不停，聲音帶著哭腔。
幾乎是同時，一道大紅身影也掠了上來。
陸千憶站在趙晏另一側，輕輕扶住他的肩膀，淡淡的冷香縈繞在趙晏鼻尖。
她微微低頭，紅唇湊近趙晏耳邊，聲音溫柔得像羽毛。“已經做得很好了。”
柔軟的觸感從肩頭傳來，帶著女將軍獨有的堅韌與溫暖。
“除非動用法則之力，否則以你現在的境界，已經做到極限了。”
她頓了頓，聲音里多了幾分冷冽，“先讓他多活幾天，日後，我幫你殺他。”
趙晏靠在兩人中間，玄色勁裝下的呼吸漸漸平穩。
台下眾人面面相覷，看著一左一右扶住趙晏的兩道身影，突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
只是上次站在趙晏身邊的是軒轅帝女，這次換成了陸小姐。
“禁忌大人這魅力……”
“噓！沒看見陸小姐那眼神嗎？小心被滅口！”
“唉，陸晨歌那廝體質加上神劍，禁忌大人怕是要無功而返啊！”
議論聲越來越小，所有人都明白今日軒轅禁忌是鐵了心要殺武安侯了。
陸晨歌扶著斷裂的石柱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可他看著趙晏的眼神卻充滿了猙獰的笑意。
惡神殿神子司馬朝死了，吞天犬最古老一脈天驕哮天欲死了，連長生之子巴圖都身首異處，唯獨他還活著！
淨世琉璃體的光霧在他周身流轉，像一層金色的鎧甲，宣告著他的不死之身。
趙晏撥開剎璃和陸千憶的手，玄色勁裝下的脊背挺得筆直。
二女擔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心疼，卻沒再阻攔。
他一步步走向陸晨歌，單手緩緩結印。
神識海內，一柄刻滿枯榮紋路的神劍虛影漸漸凝聚，懸浮在他身前。
那虛影剛一出現，祭軍台便被一股奇異的氣息籠罩。
既有春花綻放的生機，又有秋葉凋零的死寂，時間與輪回的法則之力若隱若現。
趙晏知道使用這把劍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陸家尋找已久的四大神劍之一有一把竟然在自己手里！
但此刻他已經顧不上了。
“那是……”
陸鎮猛地從席位上站起，紫金龍袍下的瞳孔驟縮，“造化枯榮劍！”
台下瞬間炸開了鍋︰
“四大神劍之一的造化枯榮劍？怎麼會在禁忌大人手上！”
“陸家找了三千年都沒找到的神劍，竟然認主了他？”
“難怪禁忌大人有信心能破掉武安侯的淨世琉璃體……”
“這可是蘊含輪回法則的神劍啊！”
“不朽陸家要是知道這事，怕是要瘋了！”
鎮北王府最深處，幾道蒼老的聲音終于慌了神，神念交織成網，傳遍整個王府︰
“小友且慢！老夫等願將陸千憶許配給你，日後你與千憶共掌陸家！”
“晨歌不懂事，沖撞了小友，我等替他賠罪！要殺要剮，悉听尊便，但求小友留他一命！”
“陸家寶庫任你取用，只要小友點頭，別說鎮北王，就算是未來爭奪天命，我陸家也全力支持！”
陸鎮跟著喊道︰“小友！下一任鎮北王的位置，你要是想要，我現在就傳位于你！”
他看著趙晏身前的神劍虛影，心中百感交集。
陸晨歌的獨一無二，全因造化無殤劍，可如今趙晏手握造化枯榮劍，這價值早已遠超陸晨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趙晏身上。
執掌不朽陸家、繼承鎮北王位，這任何一件都足以讓萬古天驕瘋狂。
起靈龍脈的禁忌，真能不動心？
趙晏望著身前的造化枯榮劍，微微發怔。
七品靈陣與軒轅戮天劍域都無法殺死陸晨歌時，他就知道必須動用法則之力。
太爺留下的血黑長劍雖利，卻只是殘缺古聖兵。
鐘鳴帝尊的道韻偏向防御。
只有派星所贈的這柄神劍，能觸及輪回法則。
“小友，你意下如何？”陸鎮又問，聲音帶著急切。
趙晏回過神，目光掃過陸晨歌凶狠的臉。
緩緩舉起造化枯榮劍。
劍身上枯榮二氣流轉，先天道韻如流水般纏繞，鐘鳴帝尊的防御道則在劍脊凝結成紋。
三種力量交織成璀璨的光輪，連空間都被絞出細碎的裂痕。
憑什麼要放過陸晨歌？
西北村落的血海深仇，甦瑜晚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楮，老村長臨終前的期盼……
這些都刻在他的道心上，這樣的結果他絕不可能接受！
“放肆！”
鎮北王府深處傳來怒喝。三道神芒從虛空射出，神芒裹挾著強大的威壓拍向趙晏。
他們心里門清向趙晏這樣的存在絕對有護道人跟隨。
他們沒下死手，卻足以打斷殺招，這是給趙晏護道人的警告。
趙晏正蓄力斬出最後一劍，驟感背後襲來的勁風，瞳孔驟縮。
“小心！”
陸千憶的聲音響起，大紅裙袍如烈火般掠過，擋在趙晏身前。
她雙手結印，撐起一道金色光幕，硬生生接下第一道神芒。
“噗”的一聲，光幕碎裂，她踉蹌後退，朱唇溢出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脖頸。
“千憶！”
趙晏愣住了，他沒想到陸千憶會為他擋這一擊。
王府深處的老者們也愣了。
陸千憶竟會護著外人？
但另外兩道神芒並未停滯，他們絕不能讓陸晨歌死在祭軍台！
“夠了！”
趙晏單手舉劍，怒喝一聲，“躲開！”
陸千憶回頭，對他溫柔一笑，搖了搖頭，再次迎向另外兩道神芒。
“祖爺爺！你再不來，就要他死了！”
剎璃急得跳腳，雪白的獸耳豎得筆直，尾巴在身後瘋狂擺動。
話音剛落，一聲震徹天地的虎嘯從雲層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