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面迅速遠去的腳步聲。室內安靜下來，只剩下暖氣片的“嗡嗡”聲，林晝小口啃紅薯的聲音，以及遠處訓練場隱約傳來的器械踫撞聲——古代組們似乎又恢復了訓練，但那份關注並未散去。
楊毅坐到電腦前，快速調出港口的監控畫面，巨大的屏幕上分割出十幾個小窗口，顯示著倉庫區、碼頭、閘口等關鍵位置的實時景象。他招呼林夜和林晝“來，小夜小晝，幫叔叔看看這些畫面，有沒有哪里不對勁？”
林晝立刻抱著風箏湊過去，小臉幾乎要貼到屏幕上，大眼楮瞪得溜圓，認真地掃視著一個個畫面。林夜也放下杯子，走到楊毅身邊，目光沉靜地落在屏幕上。他的眼神比林晝更專注，也更……銳利。雖然身體疲憊，但觀察和捕捉異常的本能早已刻入骨髓。
屏幕上，港口的夜色被探照燈切割成明暗交織的塊壘。塔吊的巨影緩緩移動，貨輪像蟄伏的鋼鐵巨獸。7號保稅倉庫的監控畫面里，只有幾個穿著工裝的人在例行檢查貨櫃，看起來一切如常。
林夜的目光在一個畫面角落停頓了一秒——那是倉庫後方的廢棄小碼頭，監控角度很偏，畫面昏暗模糊。似乎有一道比夜色更深的影子，貼著水面極快地掠過，像一條無聲的魚。
“楊叔，”林夜伸出小手指，點在那個模糊的角落，聲音很輕，“這里，剛才有東西動了下。
楊毅立刻放大那個畫面，將圖像銳化。果然，在水面反光的邊緣，捕捉到了一抹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快速移動的深色輪廓，形狀……不像船。
“好小子！”楊毅眼楮一亮，立刻拿起通訊器，“鄒工，7號倉庫後廢棄小碼頭，水面異常移動目標！速度極快，目標很小，可能使用了潛航器或……水下裝備！”
通訊器那頭傳來鄒善冷靜的指令“收到。小杰，帶人堵住下游閘口。楓離，盯死水面！”
林晝看著哥哥，小臉上滿是崇拜“哥！你太厲害了！”他把懷里抱著的風箏又緊了緊，仿佛那風箏的銀線也連接著哥哥敏銳的神經。
林夜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屏幕，蒼白的側臉在屏幕的冷光下顯得格外沉靜。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港口的塔吊在夜色中無聲轉動。
追索的齒輪，在市局溫暖的休息室里，正通過冰冷的屏幕，與港口潮濕的夜色緊密咬合。風箏的銀鈴仿佛還在心底輕響，但此刻，攥在手里的，是另一條無形的線——連接著真相與危機的線。他需要休息，但守護這份安寧的責任感，正一點點驅散著疲憊的陰影。
這時，林夜口袋里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顯示出來自“夕桐”的消息
「少爺，安神香氛已調好，濃度3，對神經恢復效果最佳。另外，諸葛先生問我，他的羽扇rgb光效能不能再加個‘呼吸燈’模式？說配合夜觀星象更有氛圍。您看？」
林夜看著屏幕上的字，又看看旁邊還在努力辨認監控畫面的林晝，還有一臉認真操作的楊毅，以及遠處訓練場里隱約傳來的、張飛中氣十足的呼喝聲。
他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只回了一個字
「可。」
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掠過他沉靜的嘴角。
這份喧囂中的安穩，便是他此刻最需要的“靜”。
林夜指尖落下的“可”字，像顆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只在他眼底蕩開圈極淡的漣漪，轉瞬就沉入那片沉靜的黑。他把手機塞回口袋時，指腹蹭到冰涼的金屬殼，才覺出指尖的微顫——是精神力透支的後遺癥。目光重新落回監控屏幕，那些跳動的紅點和數據流在眼前有點發虛，像蒙了層水霧。被基座消耗的能量還沒補回來，連帶著骨頭縫里都滲著累，剛才在江灘強撐的那股勁，此刻像被戳破的氣球，慢慢癟了下去。
“哥？”林晝的小手突然攥緊了他的衣角，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擔憂。他盯著林夜微微塌下的肩膀，還有眼底那層掩不住的倦，“你是不是困了？楊叔叔這里有沙發，軟乎乎的。”
楊毅正操控著監控角度，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試圖捕捉水下那道模糊的影子。聞言立刻轉頭，屏幕的冷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痕。看到林夜比剛才更白的臉色，還有緊抿的唇線，心里“咯 ”一下，語氣瞬間硬起來，帶著不容拒絕的關切“小夜，去沙發躺會兒！”他指了指旁邊那張寬大的皮質沙發，扶手都包著軟皮，“小晝，看著你哥，別讓他偷偷摸手機。”
林夜本想搖頭——港口的監控還沒鎖定“清道夫”的蹤跡，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可那股累像漲潮的水，順著脊椎往上漫，連眼皮都沉得抬不動。他確實需要喘口氣，才能把耗空的精神力補回來。沒再硬撐，輕輕“嗯”了一聲，被林晝拉著往沙發走，腳步有點發飄，像踩在棉花上。
沙發軟得驚人，皮革特有的冷香混著點楊毅常用的雪松香水味，鑽進鼻腔。林夜剛坐下，身體就陷了進去，連後背都能完全貼住沙發背，緊繃的肌肉瞬間松了半分。林晝立刻把懷里的風箏小心地放在沙發扶手旁，星光布的銀線蹭到扶手上的木紋，留下點細碎的光。他挨著林夜坐下，小手依舊攥著哥哥的衣角，指腹都捏出了紅痕，大眼楮卻還忍不住瞟向屏幕，像只想幫忙又怕添亂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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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門被推開條縫時，幾乎沒發出聲響。夕桐像道飄忽的影子閃進來，深灰色管家服的衣擺掃過地板，沒帶起半點聲。他手里托著個青瓷香薰爐，爐口飄著極淡的白煙，像揉碎的月光。那煙里裹著清冽的草木香，混著點微苦的藥味，尾調卻泛著暖甜——是夕桐調的安神香，專治精神力透支。他的眼楮亮得驚人，像剛打完一場通宵電競，還沾著屏幕光的余韻，走路時腳尖點地，輕得像片羽毛。
“少爺。”夕桐的聲音帶著點電波似的磁性，把香薰爐輕輕放在沙發旁的小幾上，玻璃桌面“嗒”地響了聲。“濃度調在3，薰衣草為主，加了‘凝神草’和‘月眠花’的萃取液，能順著呼吸往精神海里滲，比普通安神藥管用。”他說話時，視線在林夜臉上飛快掃過，從微蹙的眉峰到泛白的唇，把所有疲憊都收進眼里，隨即又瞟了眼林夜放在扶手上的手機，嘴角勾出點了然的笑——顯然是看到了那個“可”字。“諸葛先生的羽扇，呼吸燈模式開了，他說光譜模擬的是北斗七星的軌跡，還夸我‘懂宇宙的浪漫’。”
林夜閉著眼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那清冽又暖甜的香氣像有生命的絲線，順著鼻腔鑽進去，纏上緊繃的神經。剛才還在突突跳的太陽穴慢慢靜了，意識像被溫水裹住，一點點往下沉。他感覺到林晝靠在他胳膊上的小腦袋開始一點一點的，呼吸漸漸勻了，帶著點孩子氣的綿長——小家伙竟然比他先睡著了，攥著他衣角的手松了點，卻還沒完全放開，像只找到港灣的小船，把他當成了最穩的錨。
休息室里靜了下來，只有香薰爐“滋滋”的輕響，暖氣片“嗡”的低鳴，還有楊毅敲鍵盤的“嗒嗒”聲。遠處訓練場傳來的張飛的呼喝，像隔了層厚厚的棉花，變得模糊又遙遠。這份暖烘烘的靜，比江灘的夜風更能浸進骨子里，林夜放任自己沉進去，讓耗空的精神力像海綿吸水似的，慢慢往回補。累像沉重的泥沙，一點點沉到意識的底。
可這份靜沒持續多久。
楊毅面前的通訊器突然“嘀——嘀嘀——嘀——”地響起來，三短一長的急促聲，像根針狠狠扎進安寧里——是最高優先級的加密信號！屏幕上代表楓離的黑色三角符號，正在7號倉庫後廢棄碼頭的位置瘋狂閃爍，紅得刺眼。
楊毅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指尖在通訊器上一劃，聲音壓得極低“鄒工？！”
通訊器那頭沒傳來鄒善慣常的冷靜指令，反而是夏侯杰壓著怒火的咆哮，背景里混著尖銳的金屬刮擦聲，還有“嘩啦”的水響“媽的！是誘餌！水下那東西是遙控的！‘清道夫’從通風管道鑽進去了！在倉庫里！直奔7號高密貨櫃！楓離被那破玩意兒纏住了！”
緊接著是鄒善的聲音，急促卻依舊穩“楊毅！啟動倉庫內部應急監控！最高權限密碼是s7921！找到他！小夜……”他頓了頓，像是在快速盤算，“他狀態怎麼樣？”
楊毅的手指已經在鍵盤上飛敲，屏幕瞬間切到7號保稅倉庫的內部紅外圖——密密麻麻的貨櫃像座鋼鐵迷宮，一個人形熱源正以極快的速度在通道里竄，目標直指深處那個標著“7hisec”的銀灰色貨櫃，熱成像圖上的紅點亮得驚人。
“倉庫監控啟動了！目標往7號貨櫃跑！速度太快了！”楊毅的聲音帶著急，目光下意識掃向沙發——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
林夜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
那雙剛才還浸著倦意的眸子，此刻像結了冰的深湖，所有的疲憊都被剝得干干淨淨，只剩下一種近乎冷冽的銳利，像把剛出鞘的刀，精準地鎖在屏幕上那個移動的紅點。安神香的白煙在他鼻尖飄，卻像被層無形的屏障擋著，沒沾到半分。他沒起身，依舊靠在沙發上，可周身的氣場完全變了——剛才是沉在水底的石頭，現在是浮出水面的劍。
他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極輕地動了一下，指尖在皮質表面劃了道幾乎看不見的弧線，像在虛空中撥動一根無形的弦。
幾乎是同時，屏幕上那個代表“清道夫”的紅點，在離7號貨櫃電子鎖只剩半米的地方，猛地頓住了。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紅點劇烈地晃動起來，熱成像圖上的輪廓都變了形，顯然是驚到了，正使勁掙扎。
“鄒工！目標……目標被攔住了！就在貨櫃門前！”楊毅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手指懸在鍵盤上，忘了繼續操作，“沒看到障礙物！他就像……像被空氣牆擋住了！”
通訊器那頭，鄒善的聲音松了半分，卻藏著更深的關切“知道了。小杰，楓離，目標被阻，立刻合圍！楊毅，盯著監控！”他沒問那“空氣牆”是什麼，語氣里的了然像在說“我就知道”。
林夜靠在沙發上沒動，臉色卻比剛才更白了些，連唇色都淡得近乎透明——剛才那一下，幾乎抽干了他剛恢復的半分精神力。但他的目光沒離開屏幕，死死鎖著那個掙扎的紅點，像盯著獵物的鷹。
林晝還在他胳膊上睡，小臉蹭著他的袖子，呼吸均勻得像春風拂過湖面，對周遭的驚濤駭浪毫無察覺。他懷里的星光風箏就放在旁邊，銀線在香薰的白煙里泛著微光，和林夜指尖殘留的、幾乎看不見的銀芒隱隱呼應。
香薰爐的白煙還在飄，暖氣片的嗡鳴沒停，可休息室里的空氣已經變了。那道無形的“牆”還擋在7號貨櫃前，而林夜靠在沙發上，指尖輕輕搭在林晝的手背上，像在汲取力量。
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阻攔。“清道夫”不會輕易放棄，港口的風浪還沒停。但至少此刻，他守住了最重要的防線，也護住了身邊的安穩。等林晝再醒時，或許就能听到“清道夫”落網的消息——到那時，他們可以再去江邊，讓星星風箏飛得更高些。
在市局的休息室里，那座精致的香薰爐正悠悠地散發著白煙。那白煙如同靈動的精靈，在靜謐的空氣中緩緩盤旋，似乎在訴說著此刻的寧靜與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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