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維衍收回目光，維度絲線在他周身緩緩收斂“我不毀你，只破你的閉環。因果循環，本就該自由自在。”
話音落時，光網驟然收縮，化作一道流光刺入輪回之地的核心。那方被滅生執掌萬年的閉環界域，在一聲悠長的嘆息般的震顫中，緩緩松開了緊繃的桎梏。無數魂火如掙脫束縛的鳥雀，循著本能向虛空散去，奔向屬于它們的因果終點。
滅生呆立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輪回之地，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的滋味，卻也奇異地感到一絲從未有過的輕松。
滅生望著支離破碎的輪回核心，指尖殘留的灰色火焰徹底熄滅。他引以為傲的界域根基，竟被沈維衍如此輕易地剖開，自己連一絲還手的力氣都沒有。這還是那個曾被他視作螻蟻的年輕人嗎？不再是了。如今的沈維衍，就像一柄破開混沌的光刃，輕易便撕開了他固守萬年的壁壘。
沈維衍沒有動手殺他。
在他看來，太初齊點的初、原初木府的木、反質之地的反長老，還有眼前的滅生，他們的存在，其實也是這方宇宙平衡的一部分。就像日月輪轉、晝夜交替，有生便有滅，有守護便有禁錮，這些看似對立的存在，實則共同構成了宇宙運轉的完整脈絡。
滅生的存在，本是為了承載輪回的因果，只是他漸漸偏離了本意，將“平衡”變成了“掌控”。但這並非不可挽回。
“你的存在，仍有意義。”沈維衍的聲音在虛空回蕩，“只是該換種方式了。”
滅生抬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茫然。他看著沈維衍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虛維通路中，終于嘶啞地開口“那……輪回該是什麼樣？”
沈維衍腳步微頓，沒有回頭“是讓每道魂火，都能循著自己的因果，去往該去的地方。不被禁錮，不被強求。”
沈維衍頓了頓，又接著說“而你想要追求的更高層次生命，越往上越孤單，不是嗎？”沈維衍此刻才深深體會到，那種站在高處，看似掌控一切，實則孤獨寂寥的滋味。為了追求力量與掌控，滅生失去了太多，也偏離了宇宙平衡的正軌。而沈維衍希望，能引導滅生回歸正途，讓宇宙重新找回那份失落已久的和諧與平衡。
滅生的笑聲突兀地在虛空響起，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蒼涼，與他先前的茫然判若兩人。那笑聲撞在輪回之地殘存的壁壘上，發出嗡嗡的回響，竟讓沈維衍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他看著沈維衍，灰色的眸子里翻涌著復雜的光，有嘲諷，有悲憫，更有一絲沈維衍讀不懂的絕望。
“你懂什麼？”滅生的聲音嘶啞如裂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你以為自己是勝利者？你什麼都不懂。”
沈維衍皺眉“你想說什麼？”
“我們？”滅生猛地抬手，指向自己，又指向沈維衍，甚至指向虛空之外，“我們都只是這方宇宙的‘機括’而已！”
他像是終于卸下了萬年的偽裝，語氣里滿是破罐破摔的嘲弄“你以為你站得多高？原靄生命？維度生命？不過是踩在更高存在鋪好的台階上，沾沾自喜罷了！”
“我掌握輪回之地？可笑！”滅生低笑出聲，指著腳下正在重組的輪回核心，“這不過是萬千輪回通道里最不起眼的一個！像我這樣的‘執掌者’，在無數宇宙的褶皺里，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破了這一個，又能如何？”
他逼近一步，灰色的目光死死鎖著沈維衍“你以為自己高高在上，看透了因果，掌控了規則？可你抬頭看看——”
滅生猛地指向輪回之地最深處，那里原本是魂火湮滅的終點，此刻竟浮現出一道極其微弱、卻異常古老的光痕，光痕中隱約可見無數個“輪回之地”的虛影，如同鏡中鏡，層層疊疊，望不到盡頭。
“看到了嗎？”滅生的聲音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這才是真相！我們都是籠子里的鳥，你飛得高了些，便以為撞破了籠子？殊不知，你看到的‘天空’，也只是另一層籠壁！”
沈維衍瞳孔微縮，他能感知到那道光痕的真實性——那不是他能理解的規則層級，帶著一種漠然的、俯瞰眾生的氣息，仿佛所有的因果、所有的輪回，都只是它眼中的一場棋局。
“你以為的‘自由’，不過是被允許的‘自由’。”滅生的笑聲越來越低，最終化作一聲長嘆，“等有一天，那更高處的存在覺得‘機括’該換了，你我，還有初、木、反……都不過是隨手可殺的塵埃。”
沈維衍沉默地看著他，心中剛以為的安穩瞬間澆滅。滅生的話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一扇他從未想過的門，門後是深不見底的未知。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虛維光紋在周身悄然流轉，穩住了心緒。
“就算真是這樣，又如何？”沈維衍的聲音平靜下來，帶著一種歷經風雨後的篤定，“至少此刻，我守住了想守的人，破開了該破的桎梏。”
他抬頭，望向那道古老的光痕，眼中沒有畏懼，只有一絲鋒銳“若真有更高處的存在，若這一切真是棋局，那我便做那顆不守規矩的棋子。
滅生的笑聲再一次在虛空里炸開，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好！好一個不守規矩的棋子！那我便讓你看看，這‘籠子’的欄桿，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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