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雕像,帶著無盡的壓迫感,矗立在大殿的最深處。陸淵凝視著它,識海中的骨牌前所未有地劇烈顫動,金丹上的雲紋與魔紋交織,發出七彩與暗紅的光芒。他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似乎在召喚他靠近。
“陸淵,這雕像……不對勁。”李玄一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他能感受到雕像散發出的氣息,與他們之前遇到的任何魔族力量都截然不同,它更古老,更純粹,也更具有壓迫性。其他長老也紛紛祭出防御法寶,嚴陣以待。
陸淵沒有回答,他的目光穿透了雕像表面的晶體,直視其核心。萬象天書在他的識海中高速運轉,不斷解析著從雕像上反饋回來的信息。他發現,這雕像並非純粹的死物,而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容器”,或者說,是一個“鎮壓物”。
“不對,這里鎮壓的不是魔尊……是……是‘原初魔紋’的碎片!”陸淵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從天書信息中得知,世間所有魔氣皆源于“原初魔紋”,而雲紋,正是“原初魔紋”的淨化與掌控之力。他曾猜測自己金丹上的魔紋就是其中一個碎片,但此刻,他感受到的共鳴,比他金丹上的那枚要強大千百倍!
就在陸淵說出“原初魔紋碎片”的瞬間,大殿內風雲突變。
那尊巨大的雕像,黑曜石般的晶體表面開始崩裂,發出“ 嚓 嚓”的刺耳聲。一道道細密的裂縫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從中透出比外界濃郁數十倍的純粹魔氣,帶著一種原始的、令人窒息的威壓。那些古老的能量光球開始劇烈閃爍,似乎受到了某種干擾,失去了原有的平衡。
“退開!”玄機長老大喝一聲,率先出手,一道符文屏障橫亙在眾人身前,試圖阻擋那爆發的魔氣洪流。
然而,這股魔氣過于純粹和強大,符文屏障在瞬間便被侵蝕消融,即便化神期長老的護體靈光也在這股魔氣下顯得搖搖欲墜。
“不是普通的魔氣,它們帶著‘法則’的雛形!”烈陽長老臉色煞白,手中的長刀爆發出耀眼的火焰,卻也無法完全驅散這股魔氣。他們面對的,不再是尋常的魔族能量,而是某種直指本源的力量。
陸淵站在最前方,他體內的金丹如同沸騰的岩漿,劇烈震蕩。骨牌散發出的光芒幾乎要沖出他的頭顱,與那股從雕像中爆發的力量遙相呼應。他金丹上的魔紋,更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暗紅光芒,仿佛一道活物,貪婪地想要吞噬周圍的一切。
“不好,它在主動吸收我的魔紋!”陸淵心中大駭,他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從雕像深處傳來,試圖將他金丹上的魔紋生生剝離。這種感覺不是爭奪,而是一種同源的“歸附”,仿佛他的魔紋本就屬于這里。
就在此時,雕像表面的崩裂達到極致,一聲如同洪荒巨獸般的低吼從雕像核心傳來,那是純粹的魔意,不含任何情感,卻能震蕩萬物生靈的魂魄。
“轟隆!”
雕像徹底崩碎,無數黑曜石晶體向四周爆射,伴隨著漫天的魔氣。當煙塵散去,一個令人窒息的存在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枚……不,那是一塊巨大的“魔紋碎片”!
它並非實體,而更像是由純粹的魔氣凝結而成的、具有實物形態的“符文”。它足有數丈大小,通體呈暗紅色,其上布滿了扭曲而復雜的紋路,每一個筆畫都仿佛蘊含著宇宙初開時的混沌與邪惡。這些紋路並非死物,而是像血液般在其中流動,閃爍著深邃而令人絕望的微光。它靜靜地懸浮在半空,僅僅是存在,就讓整個大殿的法則變得混亂,空間開始扭曲,時間似乎也變得凝滯。
這是“原初魔紋”的真正碎片!
陸淵的金丹此刻已達到極限,其上的魔紋瘋狂地跳動,從金丹中脫離而出,化作一道暗紅色的流光,直奔那巨大的原初魔紋碎片而去。這流光與碎片接觸的瞬間,沒有劇烈的沖擊,反而像兩滴同源的水,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膨脹感充斥著陸淵的識海和金丹,如同億萬星辰在他體內爆炸。駁雜的、混亂的、邪惡的、原始的各種力量和信息瞬間涌入,陸淵的身體猛烈顫抖,七竅溢血,青筋暴起,他竭力維持著心神不失,不讓這股恐怖的力量將他徹底吞噬。
“陸淵!”李玄一宗主等人大驚失色,想要上前救援,卻被那原初魔紋碎片散發出的威壓牢牢禁錮,無法寸進。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淵的身體仿佛要被撐爆一般。
在劇烈的痛苦中,陸淵感受到了那股駁雜力量的來源——那是魔族誕生的原始記憶,是宇宙深處混沌力量的具現,是億萬生靈被魔化的痛苦與絕望,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饑渴”!
這碎片,帶著強烈的吞噬欲望,想要將他金丹中的所有雲紋之力也一並吞噬,徹底將其化為純粹的魔道本源。
但陸淵何許人也?他歷經磨難,道心堅定。他修的是“雲紋之道”,是以淨化與掌控為核心,而非純粹的魔道。
“給我凝!”陸淵發出痛苦的低吼,他的元嬰在金丹上方盤膝而坐,雙手結印,全身所有的雲紋之力傾瀉而出,形成一道道七彩的鎖鏈,試圖將那瘋狂涌入的駁雜力量束縛住。
《雲紋真解》在識海中瘋狂運轉,將那些駁雜而狂暴的魔紋信息進行分類、解析、淨化。他不是要排斥這些力量,而是要“理解”它們,並將其“融入”自己的雲紋之道中,達到真正的“雲魔平衡”。
在這一過程中,陸淵看到了更多的上古畫面。
那是一片比現在更加廣闊、更加混亂的星空,無數龐大的魔族從虛無中誕生,它們以混沌為食,以毀滅為樂,肆意擴張,所到之處,萬物凋零,生機絕滅。
他看到了“原初魔紋”的誕生,它並非是某個個體,而是某種法則的體現,是宇宙中“混亂”與“毀滅”本源的具象。
他看到了那些被魔紋侵蝕的古老文明,它們在絕望中掙扎,最終化為魔族的養料。
他甚至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與他有著七分相似,身披灰袍,立于一片被魔氣侵蝕的死寂星辰之上。他並非是魔族,但他周圍卻環繞著純粹而原始的魔氣,他以一種復雜的眼神注視著眼前的毀滅,仿佛在思考,在衡量。
他看到了灰袍修士與魔族的第一次接觸,灰袍修士似乎在與某個強大的魔族領袖進行某種“交易”或“對話”,他伸出手,似乎在觸踫那些原初魔紋的碎片,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
這些畫面斷斷續續,如同破碎的夢境,沖擊著陸淵的心神。他看到了魔族的擴張,看到了它們的殘忍,也看到了那個灰袍修士所扮演的神秘角色。他似乎並非完全與魔族為敵,甚至可能與“原初魔紋”有著某種深層次的淵源。
“給我,煉化!”陸淵怒吼一聲,金丹上的七彩雲紋猛然爆發,與暗紅魔紋形成一個巨大的太極圖,瘋狂旋轉。他將那些駁雜的魔氣和信息,通過《雲紋真解》的玄奧法門,一點點地洗滌、過濾、吸收,將其中的純粹力量轉化為自己雲紋領域的一部分,而將那些混亂與邪惡的屬性剔除。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過程,稍有不慎,他就會被這股強大的原初魔紋徹底反噬,化為只知殺戮的魔物。但陸淵知道,這是他唯一的選擇,也是他雲紋大道所必然要經歷的磨礪。
隨著煉化進程的深入,那巨大的原初魔紋碎片開始緩慢地縮小,其上的紋路也變得不再那麼狂暴無序,而是逐漸清晰、凝實,甚至開始顯露出一種古老的、帶有秩序感的排列。
陸淵的身體雖然仍舊痛苦,但他體內的氣息卻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提升。他的金丹變得更加堅韌,元嬰更加凝實,七彩雲紋也愈發深邃,甚至,在他的雲紋領域中,原本作為平衡存在的魔紋,此刻也變得更加具備“本源”的特性,仿佛被激活了某種沉睡的血脈。
“他……他竟然在煉化這股力量!”玄機長老瞠目結舌,他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舉動,這簡直是在懸崖邊上跳舞,一旦失足,便是萬丈深淵。
煉化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後,當陸淵再次睜開眼楮時,他的眼眸深邃如淵,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星辰,一縷七彩與暗紅交織的光芒一閃而逝。
那枚數丈大小的原初魔紋碎片,此刻已縮小至拳頭大小,懸浮在他的掌心,散發著內斂而磅礡的力量。它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反而透著一種與陸淵金丹上的魔紋一模一樣的氣息,仿佛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被他完全掌控。
而那骨牌,也在此刻停止了顫動,靜靜地回到了陸淵的識海深處,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陸淵知道,他成功了。他不僅掌控了又一塊原初魔紋碎片,更從中窺探到了魔族本源的奧秘,以及那個灰袍修士所隱藏的驚天秘密。
他緩緩起身,那枚拳頭大小的原初魔紋碎片在他掌心靜靜懸浮,散發著幽深的暗紅光芒,與他金丹上的魔紋遙相呼應。
“宗主,諸位長老……我找到了。”陸淵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又蘊含著無法抑制的興奮與決心。
然而,在陸淵的視線盡頭,那些天書和骨牌顯示的畫面再次閃過——魔族誕生和擴張的景象,以及那個與他有著七分相似的灰袍修士的身影。
陸淵的心中,一個猜測變得越來越清晰︰他所看到的魔族擴張,或許並非是簡單的侵略,而是在尋找什麼?而那個灰袍修士,他與“原初魔紋”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聯系?
這些疑問,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他知道,這枚碎片的出現,僅僅是揭開了一個更加龐大、更加黑暗的序幕。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