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團隊對著漢南產業園里改造精良的共享單車電池系統目瞪口呆，雷宜雨卻盯著華爾街律所那份“不透明關聯交易”的律師函冷笑“給西格瑪基金送去大禮。”瘦猴剛給特斯拉副總裁端上熱干面，轉頭就在加密頻道喊“西格瑪的債券承銷商今天開盤暴跌15，那頁岩氣的流水真帶勁！”甦采薇遞過平板“老對手開始清倉了，內耗得厲害。”漢南車間里，老吳錘著那批德國殘骸“這幫孫子等著，咱的‘龍吟’共享單車下月就鋪滿華爾街門口。”
漢南產業園的空氣里，還彌漫著昨日那場硬仗後混雜著機油、汗水和一點揚眉吐氣的味道。特斯拉全球戰略合作副總裁斯賓塞帶著他那幫鼻孔朝天的評估團隊終于灰溜溜地飛走了，留下的不是趾高氣揚的收購方案，而是一片被震懾後的寂靜，以及核心團隊成員眼中尚未平復的驚訝。他們臨走時硬擠出來的那句“充滿驚喜”，成了徐漢卿和老吳他們今晚最好的下酒菜。
聯合車間的門敞開著，微風裹挾著漢江特有的濕潤氣息涌進來，正好吹散了里面濃重的金屬加工味兒。雷宜雨就站在門口，身形挺拔得像根定海神針，臉上沒什麼波瀾，但那雙眼楮，銳利得能穿透所有浮華的表象，落在車間角落那片醒目的油布上——下面蓋著的，是那批剛從德國不遠萬里拉回來、如今形同廢鐵的精密機床殘骸，也是他工業40夢想里一塊硌腳的骨頭。
瘦猴猴急地蹭到他身邊，手里拎著半瓶冰鎮汽水，臉上的笑還帶著點對付完洋大爺後的憊懶。“宜雨哥，那幫‘ 谷精英’的飛機屁股剛鑽雲彩里，咱這就開慶功宴，是不是太給他們臉了？”他拿汽水瓶虛點了點西邊，華爾街的方向，“正主還在那兒磨刀霍霍呢，咱先樂呵了？”
華爾街。瘦猴這詞兒一撂出來，整個車間門口那點松快勁兒“唰”地被抽干了。那份措辭嚴厲、裹挾著惡意指控的律師函——就指著他雷宜雨在美股市場上的動作“不透明”、“有關聯交易嫌疑”，像根無形的刺，早扎進了每個人心里。那是來自頂級律所的函件，用詞精準，分量沉甸甸地壓人，代表的不是某個人，而是盤踞在曼哈頓那頭陰暗叢林中擇人而噬的資本野獸群像。
雷宜雨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抿了一下，線條繃得比剛才緊了些。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瘦猴那張寫滿“老子現在就想坐飛機去紐約敲悶棍”的臉上，眼神沉靜得像一潭深水。
“慶功？”雷宜雨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下了場間所有細碎的嘈雜，“人家把口水吐到你臉上，你擦干淨就當沒發生？那不是風度，是窩囊。”
他側過頭，朝辦公室里喊了一聲“采薇。”
甦采薇早就在那兒等著了，一身干練的淺灰色職業裝，懷里抱著個合金外殼加固的平板電腦，步履從容地從里面走出來。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聲響，都帶著一股冰鎮對手的冷意。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底的精光一閃即逝，像把磨好的解剖刀。
“都在這，”甦采薇走到雷宜雨身邊，縴細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動幾下，調出幾張走勢圖和數據流截圖，清晰展示給雷宜雨看，“西格瑪資本亞太區的幾個關鍵資金池，早上開始異動，有巨額資金抽逃跡象。”她又切了個頁面，是郵件記錄和銀行流水的截圖，“按照你的指示，我們挑選的‘禮物’，那位老朋友已經簽收了。時間卡得很好，他們的承銷商現在應該焦頭爛額。”
屏幕上，一條條清晰的資金流水，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將西格瑪資本在半年前參與一家頁岩氣公司做空時，那些不那麼光彩的、甚至是違規的操作痕跡，暴露在陽光下。
瘦猴伸著脖子瞥了一眼，眼楮瞬間瞪圓了，拍著大腿幾乎要蹦起來“ ！這‘禮’送得地道！宜雨哥，你瞧見沒？那孫子今早股市一開盤就尿了褲子，自家承銷的債券跟瀑布似的！活該他倒霉！”他興奮得唾沫星子橫飛，好像西格瑪的損失就是從他兜里掏出來的錢一樣爽快。
徐漢卿也湊了過來，這位整天跟精密儀器打交道的軍工技術專家，對數字敏感度一點不差，他眯著眼看了看那些陡峭下跌的曲線和不斷跳動的綠字（在股票界面，下跌通常是紅色或綠色依不同市場而定，但此處用跳動的綠字指代美元金額流失的巨大壓力），嘿嘿一笑“雷總，這玩意兒，比我的光刻機圖紙都精彩。”
“做得干淨？”雷宜雨沒理會瘦猴的聒噪，目光平靜地看向甦采薇。
“痕跡徹底清理了。對方的反應符合預期，內部爭吵激烈，已經開始互相指責，掀桌子是遲早的事。”甦采薇的匯報簡潔精準，一個字廢話沒有。她清楚雷宜雨要的從來就不是意氣之爭，而是精準的戰略打擊，讓對手從內部瓦解，自亂陣腳。
“嗯，”雷宜雨只輕輕點了一下頭，目光轉向車間，“‘龍吟’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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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個，徐漢卿立刻像被打了雞血，神采飛揚“小雷老板放心！樣車都準備好了，展示效果包他們瞪掉眼珠子！最關鍵的那個能量回收系統，完全避開他們在期專利，用的是模塊化組合的思路，成本打到他們腳底板！十萬輛，下個月初第一批準時投放到高校和地鐵口，保證江城老百姓都能騎上！”他拍了拍身邊那輛剛組裝好不久的新版樣車——龍吟單車，銀灰色的車身線條流暢，粗壯的骨架透著股硬漢氣質。
“好。”雷宜雨的目光落在車身上，但心思顯然已經飛到了更大的戰略層面。“華爾街的風波歸風波，我們的根，得牢牢扎在江城這片土里。”
他的視線投向了車間深處，那片覆著油布的區域，眼神變得凝重而銳利。那里，是漢南產業園未來的脊梁，也是打破封鎖的重中之重。
“老吳。”他朝著蹲在油布旁的老吳喊了一聲。這位干了大半輩子鉗工、技術精湛的老師傅立刻應聲而起，小跑過來，手上還沾著沒擦干淨的油污。
“小雷老板。”老吳搓著手，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既有壓力，又有一股子不服輸的倔勁兒。
“這堆‘廢鐵’，真能盤活？”雷宜雨下巴揚了揚，指的方向正是那片令人心情沉重的德國“遺產”。
老吳眉頭擰成了個疙瘩，臉上那些深刻的皺紋里都藏滿了故事。“難，是真他媽難！”他習慣性地罵了半句，隨即又挺直了胸膛，聲音甕聲甕氣卻異常洪亮，“精密主軸廢了三根，控制系統燒得一塌糊涂，德國佬的圖紙也遮遮掩掩，比老中醫的藥方還玄乎，修修補補容易，想恢復到出廠精度，重新讓它干活兒？懸！”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身後那群圍著設備殘骸忙活、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和汗水的年輕面孔，“可小雷老板，您說人才是根基，這話在理！這幫小子，是我從市里好幾個大廠技校、還有工地上摸爬滾打過的真苗子里篩出來的，手頭有真活兒，心氣也足！給他們點時間，砸錢、砸機器、砸人脈？再難啃的骨頭，也比不過人心里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
老吳的話樸實，像淬了火的錘子砸在地上，擲地有聲。車間里圍攏過來的那些年輕技工們，被老師傅這麼一點名，眼神瞬間就變了，不是那種唯唯諾諾，而是燃燒著倔強與野心的火焰。這些臉龐大多年輕，皮膚甚至有些粗糙，帶著常年接觸金屬和潤滑油的痕跡，但目光里那份灼熱的專注和期待，是江城這片工業沃土最樸素的底色。
雷宜雨的目光緩緩掃過這群年輕工匠，他的視線仿佛帶著某種沉重的信任和穿透力，能洞悉每個人心中的溝壑與力量。他沒有再多說一句鼓勵的空話，那沒有意義。只是微微頷首，這份沉甸甸的點頭，在老吳和這幫年輕人心里，分量堪比軍令狀。
“技術比武繼續。”雷宜雨的聲音低沉而穩定，在偌大的車間里形成奇特的共鳴，“就當那堆德國家伙還在喘氣兒，就當特斯拉的考察團明天還要來。把你們最拿手的絕活，無論是銑是磨是鉗工是焊是裝配，都給我亮出來！弄壞了，集團兜底，修好了，我親自發‘江城工匠’的頭一份證書，讓你們的父母家人看到這份本事換來的金飯碗！”
這幾句話字字如錘，鑿在現場所有技工心上。車間里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剛才還沉浸在華爾街硝煙里的年輕技師們，血液里的那點躁動被雷宜雨精準地點燃了。鐵錘敲擊鐵砧的金屬悶響、高精度測量儀校準發出的輕微蜂鳴、設備高速運轉的平穩嘶吼……各種聲音陡然密集起來，交織成一曲昂揚向上的工業奏鳴曲。那份“江城工匠”的認證是什麼？是身份，是票子，是實打實的榮耀和前程！比干巴巴的工資條更提氣百倍！
徐漢卿看著眼前這幅熱火朝天的景象，眼神也亮了。他剛想湊過去給雷宜雨匯報共享單車核心技術參數的一些細節，卻被身後匆忙的腳步打斷了。
“雷總！大新聞！”一個二十來歲、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穿格子襯衫的it技術員小跑著沖過來，臉上因為興奮漲得通紅，差點在 亮的地板上滑倒。他舉著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是一則剛剛彈出的財經快訊推送，那標題字體大得嚇人“北美頁岩氣巨頭深陷信用危機，西格瑪資本陷入基金巨額贖回漩渦！”
“對上了！”瘦猴反應最快，一個箭步沖過去搶過平板，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劃拉著更多的相關新聞和評論文章，邊看邊罵邊笑，“臥槽！這內耗爆得真是時候！狗咬狗一嘴毛！看看這評論，‘神秘資金流揭露致命違規操作’……‘股東瘋狂套現，大廈將傾’……哈哈！宜雨哥，咱們送的那‘禮’，效果猛得有點炸鍋啊！”
瘦猴那大嗓門帶著亢奮的顫音，一下子就把眾人的注意力從車間里的鋼鐵交響樂中拉了回來。這消息來得太是時候了！就像一劑強心針，狠狠打在了剛經歷過一場硬仗的團隊心上。甦采薇不動聲色地接過瘦猴遞過來的平板，迅速瀏覽了幾條深度報道，眉頭微蹙又瞬間松開，冷靜分析道“連鎖反應開始顯現，西格瑪這次就算不垮，短期也無力染指江城了。那位老朋友，怕是腸子都要悔青。”她口中的“老朋友”，自然是利用離岸基金推動越南那場針對長江集團貨物刁難的幕後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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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外部“捷報”，像一場意外的東風，卷走了漢南產業園上空最後的緊張陰霾。車間里的鐵器撞擊聲似乎都帶上了一種昂揚的節奏。瘦猴手舞足蹈，嚷嚷著晚上非得宰只烤全羊慶祝不可；徐漢卿也搓著手，開始琢磨共享單車量產還能在電池管理芯片上再摳下多少成本；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趙三強，嘴角都往上扯了扯。壓在每個人心頭的那塊來自華爾街的巨石，仿佛被無形之手移開了一角，輕松的氣氛終于隨著江風一起蕩漾開來。
雷宜雨站在喧鬧與亢奮的漩渦中心，臉上卻沒什麼夸張的笑意。他靜靜地轉過身，再次面向車間。目光平靜地掃過那批被油布覆蓋的德國機床殘骸，又掠過徐漢卿身邊那輛線條硬朗的“龍吟”共享單車樣車，最後落在一台正在由幾個年輕技工小心翼翼拆解、試圖仿制核心零部件的國產芯片封裝機上。他沒有沉浸在暫時的“勝利”里。
“安靜。”他那不高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獨特的穿透力，前一秒還興奮不已的眾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他身上。
雷宜雨緩緩踱步到車間中央。他沒有看任何人，而是伸手，輕輕撫摸著“龍吟”單車冰涼光滑的車架，手指關節在那冰冷的金屬上敲了兩下，發出篤篤的脆響，在突然靜謐下來的車間里異常清晰。
“華爾街風浪還沒停，暫時的內訌不等于結束，”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清晰地送到每個人的耳朵里，“西格瑪是被暫時拖住了爪子，但還有更多頭餓狼在黑暗中盯著我們。”
他收回放在車架上的手，指向地上那台芯片封裝機“我們的‘江城工匠’計劃，要加快。共享單車只是第一步，‘龍吟’這個名字，我希望它能響徹江城，飛向全國每一個街角巷尾。但它不能停在那里。”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我們拆解的這台封裝機，就是下一個目標。國產替代的每一個微小零部件攻關成功，都是在為國家產業脊梁鍛造新的筋骨！從倒買倒賣的小商販，到證券市場的弄潮兒，從盤活鋼鐵巨輪的操盤手，再到敢在互聯網巨頭嘴里搶肉的硬骨頭……”他的聲音逐漸拔高，帶著一種金屬質地的鏗鏘，“現在我們站的這一步，不再是搶食，而是要把整個行業的盤子砸了！用我們的標準，我們的技術，用這片土地上長出來的智慧和汗水，造我們自己的金剛鑽！”
這已經不是任務指令，而是戰鼓擂響！是將軍在陣前的宣言！那些年輕的技工、沉穩的工程師、甚至文職的管理人員，眼中都燃起了雷宜雨口中描述的那種東西——那是破土而出的野心和信念。
徐漢卿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節都發白了。老吳干脆吼了一嗓子“干他娘的！小雷老板，你就瞧好吧！德國佬的洋垃圾，咱遲早讓它重新在咱這兒唱戲！”這一嗓子引爆了現場，年輕人們嗷嗷叫地響應著，充滿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勁兒。
就在這片震耳欲聾的“干他娘”的聲浪里，甦采薇悄無聲息地走到雷宜雨身側，遞上一份只有幾頁紙的簡報。雷宜雨只瞥了一眼標題，瞳孔就微微一縮。但臉上的表情依然紋絲不動，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沒變。
簡報的標題很簡潔《首都奧組委籌備委員會“奧運村基礎設施智能解決方案”二次全球征集意見公告（補充文件）》。下面幾行關鍵詞被甦采薇用醒目的紅線標注充電樁技術標準（新能源車）、安防監控無縫連接（智慧城市）、能源管理系統可持續性（綠色奧運）。文件末尾一行醒目的字截止時間一個月。
甦采薇的聲音低得幾乎只有兩人能听見，卻字字清晰“機會來了。這一次，是面向全球舞台的標準之爭。”這信息如同一枚精確制導的炸彈，目標直指未來。華爾街？特斯拉？那只是眼下橫在路上的荊棘。而真正能讓長江制造、讓雷宜雨這個名字銘刻在時代坐標軸上的關鍵戰役，正伴隨著那象征人類最高體育精神的五環旗幟，悄然在遠方升起。奧運商人——這個曾經在雷宜雨心中模糊的、屬于“卷六”的定位，驟然被這個補充文件點亮了輪廓。
雷宜雨的目光從那單薄的紙頁上抬起，穿過巨大車間敞開的穹頂門，投向江城陰霾初散後重新露出的廣闊天空。風吹進來，帶著江水的濕潤氣息，更帶著一種嶄新的、充滿硝煙和機遇的味道。
他嘴角那抹始終緊繃的線條，在這一刻，幾不可察地向上揚起了一絲極淡的弧度。
“嗯，”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給了身邊的甦采薇，“去拿方案來，要全盤推倒重來的那份核心草案。另外，通知研發部和徐漢卿、老吳的團隊核心，三小時後小會議室集合，取消所有無關行程。”
他沒有說“準備”兩個字，但每一個听到他話的人都明白，一場更大、更硬、更關乎標準和未來話語權的戰爭機器，已經在漢南產業園內部悄無聲息地加足了馬力。華爾街的硝煙暫時被江風吹散一角，而“龍吟”之名，已不再滿足于只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回響。風動江城，漢南這台巨獸的低吼，已在奧林匹克的號角聲里，清晰地傳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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