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巷早餐攤的掃碼聲還在清晨薄霧中回蕩，趙三強攥著季度財務報表沖進辦公室時，手指都在發抖︰“雷總！支付業務三個月燒掉兩個億！團購紅包、掃碼補貼、斷網夜應急通道...全是拿錢鋪路啊！這麼燒下去，年底財報得見紅！“
雷宜雨沒踫那張浸透汗漬的報表，指尖在鋼化玻璃桌面上劃向窗外——江峰大廈外牆上“國家防汛數據中心“的銅牌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強子，這座樓值多少？“他突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評估價二十五億！可這...“趙三強猛搖頭，“機房設備佔了估值六成！都是不能動的固定資產！“
“要動的不是設備。“雷宜雨拉開抽屜，取出泛黃的武鋼債轉股合同復印件，又拎出本紅封皮的《四萬億基建信貸白名單》，“啪“地拍在桌上︰“拿機房和設備做抵押，明天去找黃行長簽十五億授信協議。“
“十五億？！“趙三強喉結滾動，“可...可他說過這類重資產抵押最多批七成！“
雷宜雨用鋼筆尖點住防汛數據中心銅牌照片旁的“國字頭“批文︰“告訴他，這是國家防汛指揮樞紐節點，抵質押率按國家重點基礎設施上浮到85。少一分，我就帶著全套防汛數據鏈托管方案去隔壁省分行。“
黃行長辦公室里飄著龍井香，信貸部七八個經理圍著投影儀上的機房照片爭論不休。
“雷總，不是我不給面子，“黃行長擦著汗，“總行剛發文嚴控不動產抵押，您這機房設備...“話沒說完，雷宜雨身後幕布“唰“地降下——長江中游實時水文監測圖鋪滿整牆，紅色的汛期預警線正在漢江上游段急促閃爍！“那就換個說法。“雷宜雨拾起遙控器一按，投影瞬間切換成《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關于重大基礎設施授信保障的指導意見》，首頁加粗條款被激光筆圈得血紅︰“黃行，閘口每秒過四千立方洪水時，你猜國家防汛指揮部是先保大堤，還是先保你的信貸條例？“鋼筆尖重重戳在簽名欄︰“十五億，今天放款。或者我現在就給水利部值班室打電話問清楚。“
鐵礦石在渤海港口的烈日下泛著血紅的光。瘦猴抹了把糊住視線的汗，對手機吼得聲嘶力竭︰“現貨！全要現貨！邯鋼的螺紋鋼！武鋼的熱軋卷！管他媽的倉庫在河北還是湖北！今天日落前鎖價！“他腳下踩著的集裝箱微微發燙，上面噴著“長運礦業“的嶄新標識。
倉庫監控室里，徐漢卿盯著三地期貨市場跳動的數字，突然薅住身旁鋼廠采購科長的衣領︰“停！鞍鋼那八萬噸廢標！杭州有人抬價吸貨！“他劈手奪過電話︰“猴子！石家莊儲備庫有批被法院凍結的低價熱卷！找王法官！就說防汛搶險物資急需解封！下午五點前必須過戶！“電話那頭響起瘦猴的怪笑︰“巧了不是！剛給王法官閨女塞了張長江附小的插班條子！“
武漢國貿大廈頂層，甦采薇把兩份合同推給唐山鋼貿商︰“托盤合同，三個月期。年化18。“鋼貿商眼珠黏在利率數字上︰“雷總吃得下我二十萬噸庫存？““十五億現金已在長江賬戶。“甦采薇指尖敲著剛收到的銀行到賬短信，“但交割庫必須用我們指定的防汛應急儲備倉庫。“她展開地圖，紅圈套住漢江沿岸三個貼著“國家防汛物資“封條的倉庫。
磐石系統監控屏上，三道資金流開始奔涌︰第一道藍線︰15億銀行信貸注入長江資本賬戶。第二道紅線︰13.8億瞬間拆解成上百筆，穿透三十七家鋼貿商賬戶鎖定現貨。第三道金線︰瘦猴團隊在期貨市場拋出的套保單，將鋼價波動鎖死在2安全區。
“鋼貿托盤年化18，去掉資金成本淨賺十一個點。“趙三強扒拉著計算器，指尖發顫，“可支付業務還在流血...“雷宜雨把武鋼高爐改造的批文復印件甩在桌上︰“通知武鋼，防汛數據中心要增購服務器機櫃。“他鋼筆尖點在設備采購單的“特種防震支架“項︰“單價加價45，用鋼貿利潤付。“
三個月後的雨夜，十五億信貸到期日前夕。趙三強盯著賬戶余額嘴唇發白︰“雷總！鋼貿端回款還差八千萬！“雷宜雨抓起直通邯鋼采購處的專線︰“李處，江峰大廈地下一層清出五百個機櫃空位。“他頓了頓，加重語氣︰“都是國家防汛數據核心備份節點淘汰的"廢鐵"，按廢鋼價處理，今晚就能拉走。“一小時後，八千萬“設備殘值處置款“到賬。
零點鐘聲敲響時，支付業務部的虧損欄第一次翻紅。磐石系統顯示︰鋼貿托盤資金完成閉環，支付端全年赤字被十三個點的利潤吞得干干淨淨。徐漢卿看著機房角落里那批貼著“防汛備份設備“的嶄新機櫃，突然狠狠踹了腳防震基座︰“這叫淘汰廢鐵？這他媽是老子上周才裝上去的新貨！“
窗外，載滿螺紋鋼的貨輪拉響汽笛，與江峰大廈樓頂轉動的防汛雷達天線構成一幅荒誕的資本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