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磐石居倉庫里，清完最後一批糧票庫存的疲憊還沒散去，bbc那則關于“馬賽部落用牛換手機”的新聞截圖就貼滿了宣傳欄，旁邊用大紅字寫著︰“長江s5，牛氣沖天！”瘦猴一邊指揮人把新到的設備入庫，一邊對著電話嚷嚷︰“對，就按宜雨哥說的，找馬萊克長老談‘獅子警報’基站試點！bbc那邊盯緊咯，他們只要播獅子遷徙，就把咱們手機信號覆蓋範圍加個紅圈圈進去！這叫啥？借獅打廣告，不花錢！”
雷宜雨剛從蓉城連夜趕回，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著，目光落在庫房角落里幾台工程樣機——那是為蓉城協調會準備的“生命通道”精簡版。徐漢卿正擰著眉頭拆外殼︰“雷總，定位模塊散熱還是差點意思，出租車司機要長時間開著，不能像救援設備偶爾用……”
“不急，”雷宜雨擺擺手，視線轉向牆上電視里重播的bbc畫面︰馬賽青年高舉著s5基礎款，對著鏡頭大喊，身後是一群壯碩的角馬。屏幕下方滾動著郵箱和電話，全是要訂購“那個能換牛的手機”的。
甦采薇抱著一摞文件進來，嘴角噙著笑︰“肯尼亞農業部的郵件，‘長江牛群安全平台’試用申請爆了，他們希望給每個配手機的牧牛人都加衛星定位項圈。”她放下文件，看向電視，“不過宜雨，尼日利亞代理商阿爾法剛剛發來急電，三星在拉各斯機場包了整整三個巨型廣告牌，全是他們的翻蓋彩屏機，代言人是好萊塢影星。咱們那千篇一律的s5，在酋長們眼里，恐怕快要變成牧民的‘草鞋’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
“草鞋？”雷宜雨挑起眉，目光掠過倉庫里堆積如山的黑色s5基礎機——結實、耐用、信號強，但確實樸素得像塊磚頭。他腦海中忽然閃過蓉城會議前夜，某位老首長端詳“生命通道”時說的話︰“小家伙，東西是好，不夠‘氣派’呀。”又閃過重生前看過的一條舊聞︰某阿拉伯富豪訂制瓖鑽手機殼，單價比手機貴百倍……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迷霧。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角落那堆為蓉城預備的“生命通道”外殼前，拿起一個剛被徐漢卿拆開的特殊合金加固殼。外殼冰冷堅硬，工藝精湛，表面啞光處理帶著軍工特有的質感。“老徐，你那套高溫熔金嵌入精密儀器的技術，最高溫度能控制到什麼精度？”
徐漢卿一愣︰“0.01度內沒問題，給火箭傳感器密封艙做的……”
“不用封裝傳感器了，”雷宜雨啪地將殼子拍在桌上，手指點著bbc畫面里那個頭上插著艷麗羽毛的酋長，“封裝黃金！給最尊貴的客戶！不是要氣派嗎？那就給他們足以壓死角馬的‘氣派’！”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那個毫不起眼的黑色加固殼上。
三天後，江城光谷實驗室，氣氛近乎窒息。
高溫精熔爐嗡嗡作響，赤紅色的金水緩緩注入激光提前蝕刻好的模具凹槽——那是一個極具非洲部落風格的雄獅側影圖騰。戴著厚手套的老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機械臂。金水注入、成型、冷卻……當激光蝕刻外殼與溫潤的黃金浮雕完美嵌合，露出那尊栩栩如生、鬃毛賁張的雄獅頭像時，整個車間爆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嘆。
“成了！小雷老板！您看這線條，這氣勢！”老吳激動得摘下隔熱手套，粗糙的手指想摸又不敢踫那黃金獅子，“純手工捶打的都沒這精度！這哪是手機，這就是一塊金疙瘩啊！”
雷宜雨拿過沉甸甸的手機，冰涼的黃金獅頭硌著掌心，與下方硬朗的黑色軍工合金外殼形成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反差。他掂量了一下，打開後蓋——內部主板上巧妙地預留了微小的空間。“漢卿，‘生命通道’那顆超微型加密衛星通訊芯片，能塞進去嗎？信號穩定劑減半用。”
徐漢卿推了推眼鏡，眼楮放光︰“完全沒問題！塞進去還能多放一顆備用電池，保證待機時間翻倍！就是要這麼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像塊傳國金印，才配得上那些酋長的身份！”
甦采薇已經拿著圖紙走過來︰“宜雨，阿爾法聯系了尼日利亞南部三個最大的部落聯盟。他們對馬賽人用牛換手機的事非常關注，但也明確表示，普通的s5是勇士用的，大酋長需要……用阿爾法原話說——‘太陽神恩賜的權杖’。”她指著圖紙上雷宜雨手繪的黃金雄獅，“這個獅頭形象很合適，但需要更具唯一性。阿爾法建議，最高等級的定制機，應當由部落大祭司親自賜福，並鐫刻購買者的名字和家族圖騰。”
“賜福？好主意！再加點‘神秘感’！”瘦猴在旁邊鬼主意多，“咱給每台機子配個特殊編碼，說通衛星接受過天上神鷹的祝福，能保佑家族狩獵不空手，打仗必得勝！”
雷宜雨眼中銳光一閃︰“就這麼辦！立刻通知阿爾法︰第一款，就是為他牽線的最大金主——尼日爾河三角洲石油部落的阿格波大酋長專屬定制！雄獅圖騰，黃金瓖刻，內部芯片代號‘神鷹之眼’，外殼鐫刻大酋長全名與石油部族秘紋！只此一台！月底拉各斯拍賣場見真章！”
……
尼日利亞拉各斯，最頂尖的高端會所拍賣廳。空氣里彌漫著雪茄、香水和金錢的氣息。
台上聚光燈下，阿爾法一身白袍，雙手鄭重地捧著一個黑色天鵝絨襯底的托盤。燈光照耀下，托盤中央那件物事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感——通體是啞光深邃的黑色合金，線條硬朗冷冽，唯獨中央是一只用足金立體熔鑄、鬃毛根根分明的咆哮雄獅！獅眼位置，瓖嵌著兩粒來自長江實驗室、被瘦猴硬說成“經過珠峰暴雪洗禮”的微雕級人造紅寶石，在燈光下反射出攝人心魄的血色光芒。獅頭下方，一行古老的部族文字銘刻著阿格波大酋長的全名，另一面則是代表石油與河流的秘紋。
“女士們，先生們，尊貴的酋長，部落的長老們！”阿爾法嗓音洪亮，帶著刻意渲染的敬畏，“這不是一部普通的通訊工具！這是‘長江通訊’仰賴神秘東方工藝與神鷹啟示，為大地王者特別鍛造的信物——‘榮耀咆哮’！它堅不可摧的黑色軀殼，能抵御撒哈拉最狂暴的風沙！它熔鑄黃金的雄獅，是大地上勇氣與力量的化身！獅眼之中，承載著來自世界之巔的祝福！其核心，更暗藏連接天空之靈的‘神鷹之眼’，能讓酋長的號令，響徹每一片棕櫚林與油井！”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部沉重的手機，讓聚光燈照亮獅頭上“阿格波”的酋長真名。“而這第一台！獨一無二！由長江通訊大師親手為偉大的阿格波大酋長打造！這，將是權力的延伸，榮耀的象征，神鷹庇佑的明證！起拍價——”阿爾法深吸一口氣，用盡力氣喊出那個令全場窒息的數字︰“五萬美金！”
“嘶——”台下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五萬美金！足夠買一百部最新款的三星翻蓋手機！這個價格足以讓大多數富商望而卻步，但場內的幾位部落酋長和石油富豪的眼楮卻瞬間亮得像探照燈。
一位身著華麗刺繡長袍、手指戴著數枚巨大祖母綠戒指的老者緩緩抬起了手阿爾法眼中掠過狂喜，那是北部最大的部族聯盟首領）︰“十萬美元。”聲音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十五萬！”另一個角落里，尼日爾河三角洲一位年輕氣盛的石油大亨立刻加碼，他挑釁地看了一眼剛才出價的老者。後者面無表情地動了動嘴唇︰“二十萬。”
“二十五萬！”石油大亨志在必得。
阿格波大酋長本人，這位身材魁梧、脖子上掛著巨大金鏈的三角洲最大勢力掌控者，一直冷眼旁觀。看到競爭對手的出價，他那張黑得發亮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就在台上阿爾法準備喊第一次的時候，阿格波猛地舉起他那根瓖滿鑽石的權杖，用洪亮如同戰鼓的聲音吼道︰“五十萬美元！它是我的戰利品！”全場嘩然！
阿爾法的聲音激動到發抖︰“五十萬！一次！……五十萬！兩次！……五十萬！第三次！！！”權杖重重落下︰“榮耀歸于阿格波大酋長！”
拍賣廳瞬間被潮水般的掌聲和部族特有的歡呼聲淹沒。阿格波在眾人敬畏又羨慕的目光中走上台，從阿爾法手中接過那部沉甸甸、金光閃耀、仿佛具有生命般的“榮耀咆哮”。他如同舉著最高權杖一樣舉起手機，對著下方狂熱的人群和不斷閃爍的閃光燈，獅頭上的黃金光芒和他脖子上巨大的金鏈交相輝映。這一刻，長江黃金定制機徹底成為了這片土地上身份與權力的代名詞！
後台的保密電話直通江城磐石居。
“成了！宜雨哥！成了！五十萬美金！一台！！”瘦猴激動得差點蹦穿倉庫屋頂，恨不得把電話那頭阿爾法的尖叫直接外放出來，“阿格波當場就要再訂十台！送給他的聯盟長老！還有其他三個大部落的首領，直接派人去代理點排隊了！阿爾法說，材料算最高級的，算上人工、運輸、咱們的‘神鷹芯片’，成本撐死一萬美金出頭！這利潤率…這利潤率…”
“多少？！”旁邊計算數據的甦采薇忍不住搶過電話追問。“最少四倍！百分之四百！”瘦猴的破鑼嗓子嚎得磐石居的地板都在顫。
雷宜雨靠在窗邊，听著電話里瘦猴語無倫次的報喜和台下震耳欲聾的非洲鼓點背景音，嘴角揚起一抹早已預料的笑意。非洲的陽光，有時比黃金還要耀眼。他拿起桌上那部普通的s5基礎機，掂了掂，輕飄飄的。未來非洲大陸的權力更迭，或許就要在那一聲聲黃金獅頭的咆哮和衛星電話的信號中暗暗改寫了。
桌上的另一部專線加密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雷宜雨眼神一凝，剛接起，就听到樸正煥那壓抑著狂怒、幾乎要把牙咬碎的聲音從韓國仁川傳來，帶著一絲氣急敗壞的尖銳︰“雷總！好手段！好手段啊！用那些野蠻酋長的黃金，來打三星的臉？！”
雷宜雨輕笑一聲，將手里那部輕飄飄的普通s5拋起又接住︰“樸代表，市場嘛，各憑本事。哦對了，替我問候貴公司設計部那幾位跳槽工程師的家人。剛听說，他們好像簽了份長達十年的‘不競爭協議’？嘖，違約金可不少，辛苦您破費了。”電話那頭只傳來粗重的喘息和驟然斷線的忙音。
他把玩著s5，正準備和甦采薇商量加大高純度黃金的采購渠道，口袋里那部體積最小的加密手機——僅存的“生命通道”測試機——再次震動起來，屏幕閃爍著一行來自蓉城的特殊代碼。那代表著董局和他身後真正需要保障的“節點”。
一絲凝重重新覆蓋了雷宜雨眼底的輕松。黃金獅子在非洲咆哮，而蓉城地下某些微弱的“信號”，卻如同不斷逼近的陰影，比任何市場博弈都更牽動他的神經。他收起手機，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出一個急促的節奏。“老徐，”他轉身，聲音不容置疑，“‘磐石居’核心一號樣本的準備進度，再加速一倍。漢卿，你的團隊輪休取消，立刻進入戰時狀態。瘦猴，給蓉城基地傳訊，我們要做一次全面預演。”倉庫里瞬間安靜下來。非洲的金輝尚在眼前閃耀，長江畔的風已帶上了一絲凜冽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