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星海c7s”音樂版單月銷量達811，579台，眾人狂喜時，雷宜雨卻盯著“磐石計劃”監控中那劇烈且短暫異常的巴蜀龍門山脈地磁波動圖，眉心擰成了川字。
<t高速貼片車間震耳欲聾的嗡鳴仿佛還回響在耳邊，“星海c7s”音樂版那魔性跑馬燈和洗腦神曲《月亮之上》帶來的銷售狂潮余溫未散，瘦猴就一頭扎進了雷宜雨的辦公室。
“宜雨哥，爆了！真爆了！”瘦猴風風火火，差點跟正端著茶杯出來的甦采薇撞個滿懷。甦采薇秀眉微蹙︰“穩當點，火燒屁股了？”
“采薇姐，不是屁股，是錢袋子！”瘦猴咧著嘴，晃著手里的傳真，“仙桃！就那個魚米之鄉，試點鋪下去那個‘長江通’便民點，你知道日流水干到多少了？三！萬！整！”
辦公室里 里啪啦敲擊鍵盤的徐漢卿頭都沒抬，嘟囔道︰“三萬？不夠咱貼片機一刻鐘下線的利潤吧？瘦猴你能不能別咋咋呼呼，影響我寫專利規避方案。”
瘦猴蹦過去，一把奪過他的鍵盤往旁邊一推︰“老徐！不是手機銷量流水！是話費！是充值！三萬個毛票鋼 堆出來的三萬元！”
“什麼？”徐漢卿眼鏡都滑到了鼻尖，扭頭看向窗邊佇立的身影。雷宜雨正俯瞰著長江上往來如織的駁船，細雨在玻璃上劃過蜿蜒的水痕。他听到“三萬元”和“仙桃”，肩背微微一動，轉過身，眼神在細雨中銳利如鷹。
“細說。”
瘦猴挺直腰板，跟念戰報似的︰“仙桃下面李家集那個王大伯的小店！按咱‘千鄉計劃’的走法，給他鋪了10台特制‘長江通’c2低配版，外加一台充值小pos、一個保險鐵櫃。就干一件事︰代辦手機話費充值！充一百，店里當場返一塊錢毛利！咱再貼補店主五毛錢！您猜怎麼著？趕集那天，排隊的從店門口甩到隔壁包子鋪！全是大爺大媽、叔伯嬸子，兜里揣著新買的‘長江通’小c機，興沖沖來交話費！王大伯那十台機子愣是給搓得發燙，晚上點錢點到手抽筋！三萬整！一天！”
甦采薇美眸閃過異彩，迅速在腦中盤算︰“單店一天三萬，哪怕只有一個趕集日能如此，按每筆充值平均50元算，就是六百筆交易！覆蓋周邊幾個村！這粘性和現金流…”
雷宜雨嘴角浮起一絲看透風口的笑意。哪是什麼王大伯搓機子發燙？這是他腦子里那部關于未來的“膠片”提前播放了——2004年，在廣袤的農村，金融服務幾乎是空白，老百姓揣著手機找地方繳費比找診所還難。移動聯通？營業廳還在縣城呢！這服務的空檔，就是“長江通”扎根鄉村的沃土。
“讓老王頭多招倆小工，他那腰，別累趴下耽誤咱試點。”雷宜雨吩咐，“告訴各區域經理，‘千鄉計劃’‘金融服務點’鋪店核心就一條︰位置！要扎根在村口、在集市的中心，在人擠人的地方！像老樹根一樣，深深扎下去！”
“得 ！”瘦猴響亮應聲，“已經叫底下兄弟照辦了！宜雨哥，您是沒瞧見那盛況，那些剛從地里回來的大爺，褲腿子泥點子還沒干，攥著沾著土星子的票子，往櫃台上一拍，嗓門賊亮︰‘給俺那‘長江通’充五十！要帶鈴鐺那個彩鈴！’那痛快勁兒，跟不要錢似的！”
“那是買服務買方便的錢，花得舒坦。”雷宜雨走到巨大的中國地圖前，手指重重戳在湖北仙桃的位置，“這地方，選得妙。魚米之鄉，有點小底子，有趕集的習慣，又不在風口浪尖。低調，才能長出東西。”他看向甦采薇，“采薇，央行那邊？”
甦采薇會意一笑，拿起桌面上的紅色保密電話記錄本︰“昨天董局確實打電話來‘了解情況’，語氣嘛…听不出喜怒。我就按您吩咐的，如實匯報︰響應中央號召，服務三農，解決偏遠地區通訊繳費困難，為鄉村百姓提供便利金融服務點，絕無自建資金池，每一筆賬都由合作銀行的結算系統穿透監管，干干淨淨。說完，董局那邊靜了會兒，就說了倆字︰‘知道了’。我猜呀，是咱這‘毛細血管’，伸得太快太密，撓著了監管的癢處，又還沒踫到紅線。”
“癢就好。”雷宜雨眼中精光閃動，“別讓他們覺得痛。有仙桃這個樣板間‘知道了’，下一步，就可以讓‘知道了’的範圍再擴大一點。試點，可以多一點嘛。瘦猴！”
“在呢宜雨哥！”
“去，聯系那個王大伯。除了充話費，讓他試點加點新項目︰小額現金存取——銀行at不夠覆蓋？咱幫著做！代繳水電費——村民跑鎮上排大隊？小店就能辦！代收包裹快遞——打通最後一公里！每項業務，都給店主合理的代辦費！把‘長江通金融服務點’的牌子，給我刷亮！讓村里人一有大小事，第一反應就是找咱的‘點’！就像村頭那棵老槐樹，是天然的聚散地！”
瘦猴腦子轉得飛快︰“明白！這就變成咱在村里的‘小銀行’+‘小郵局’+‘小超市’！一店多吃！宜雨哥，您這腦子，真是通長江的！”
“少拍馬屁！”雷宜雨笑罵一句，卻帶著贊許，“記住，核心是便民。服務好了，人流就來了，咱的手機才更好賣，‘長江通’才不再是冷冰冰的機器，是連通城鄉的橋！這橋，得修得結實，修得有溫度！”他特意強調了“溫度”二字，眼神不自覺瞥向辦公室一角大屏幕上仍靜靜閃爍的“磐石計劃”監控數據。
辦公室里頓時熱火朝天。瘦猴沖出去打電話部署新功能；徐漢卿眼鏡片反光，琢磨著要不要給那個鐵皮保險櫃加裝遠程報警器；甦采薇則開始構思下一份呈給“董局”的進展報告，重點突出解決“金融服務最後一公里”，促進“新農村建設”。
僅僅三天後，瘦猴幾乎是撞門進來，手里揮舞著一張蓋著鮮紅稅務章的流水單，聲音都劈了叉︰“宜雨哥！采薇姐！央媽……央媽她……她默許了！”
那張流水單上清清楚楚地打印著︰“長江通金融服務點仙桃李家集店）日綜合流水︰¥31，872.50”。里面不再是單純的話費充值，雜糅了小額存取款、代繳水電燃氣費，甚至還有十幾筆包裹代收記錄！
辦公室里瞬間寂靜無聲。徐漢卿張著嘴，手里的圓珠筆掉了都不知道；甦采薇捂著嘴，眼里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連端著一杯濃茶進來的老吳都停下腳步，探頭看那張薄薄的紙片。
“王大伯累進衛生所了？”徐漢卿第一反應。“屁！王大伯在店里又請了兩親戚，現在那便民點改成兩班倒了！老頭紅光滿面，說比他賣二十年魚還賺錢！”瘦猴激動得唾沫橫飛，“關鍵是，宜雨哥！就在剛才，省行一個處長給咱們區域經理透了口風︰好好搞，央行注意到了，你們這個‘試點’，目前看……算是……‘有效補充了基層金融服務體系’，沒大問題就按現有方法，繼續……深化！”他把“深化”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好！好！好！”雷宜雨連說三個好字，走到窗邊。窗外，長江浩蕩，雨絲更密了。他看到的不再是仙桃一個點的三萬塊，他看到一張無形的、覆蓋千鄉萬鎮的金融毛細血管網絡，正由他親手鋪設。手機賣出去了只是開始，這遍布城鄉、深入肌理的“點”，才是將用戶牢牢粘合在“長江系”這艘巨輪上的強力鉚釘！它是未來移動支付帝國最早、最深的地基！
這成就感席卷而來，卻在下一刻被驟然襲來的巨大陰影壓制。他辦公桌那台連接“磐石計劃”終端的特制加密屏幕，毫無征兆地亮起刺目的紅光！一個被標識為極高風險的紅點，在巴蜀龍門山區域猛烈閃爍，旁邊標注的地磁異常數據曲線圖，從“劇烈波動”驟然飆升至一個令人心悸的峰值線，短暫維持後，又突兀地跌落下去！那形態，像一只被狠狠掐斷了脖子的惡魔！
辦公室里的歡聲笑語似乎瞬間被無形的力量抽離。徐漢卿臉上的狂喜僵住，順著雷宜雨凝重的目光看向屏幕；甦采薇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眸底染上憂色；老吳放下茶杯，無聲地嘆了口氣，布滿老繭的手微微攥緊。
只有那代表著巨額流水的數字，依然在瘦猴手中的單據上跳動閃耀，像一片虛假繁榮的金色塵埃。而那屏幕上的刺眼紅光，卻如同深淵張開的巨口，昭示著某種無法預測、即將撕裂平靜的恐怖力量，遠比什麼專利戰、銷量戰更加致命。
雷宜雨緩緩轉過身，臉上早已沒了半點喜色，只剩下山雨欲來的凝重和一種看透宿命的決斷。他那句縈繞在心頭許久的話，低沉而清晰地在重新變得死寂的辦公室里響起︰
“還不夠快……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