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北寒仙域與荒瀾大陸的界碑時,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而燥熱。與極北冰原的凜冽不同,這里的風裹挾著沙塵與血腥氣,吹在臉上像被砂紙打磨。遠處的地平線上,一座由黑石與骸骨堆砌的城池輪廓在夕陽下若隱若現,城牆上懸掛著風干的頭顱,烏鴉在顱骨的眼窩中築巢,發出刺耳的聒噪——那就是亂星城,荒瀾大陸邊緣最混亂的據點。
“站住!”
剛走到亂星城的吊橋前,兩個手持巨斧的守衛就攔住了去路。他們赤裸著上身,肌肉虯結的胳膊上刻滿了猙獰的符文,其中一個獨眼龍的斧刃還在滴著血,顯然剛結束一場廝殺。“入城費,十枚下品仙晶,或者……一條胳膊。”
凌雲志皺眉。他在寒鐵城見過貪婪的城衛,卻沒見過如此直白的掠奪。黃小蕾的情絲悄悄探入對方識海,只摸到一片充斥著“暴力”與“貪婪”的混沌,連最基本的理智都所剩無幾。“我們剛到荒瀾,身上沒帶那麼多仙晶。”她試圖用情感共鳴術安撫對方,情絲上泛起柔和的金光。
“沒仙晶?”獨眼龍突然狂笑,巨斧猛地劈向旁邊的石柱,火星四濺,“那就留下點東西!這娘們長得不錯,剛好給我們哥倆暖暖床!”
話音未落,他的手腕就被一道冰稜凍住。凌雲志不知何時已擋在黃小蕾身前,誅神劍的劍尖抵在獨眼龍的咽喉,冰魄之力讓對方的血液都開始凝固︰“再敢說一句,我就把你另一只眼楮也挖出來。”
獨眼龍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能感覺到那柄黑色長劍上的殺意,純粹得像極北冰原的寒風,讓他從骨子里發冷。另一個守衛剛想舉斧,就被凌雲志眼神中的冰寒嚇得不敢動彈。
“滾。”
凌雲志收回誅神劍,冰稜碎裂的瞬間,獨眼龍抱著凍僵的手腕連滾帶爬地跑了,連吊橋的繩索都被撞得搖搖欲墜。黃小蕾看著他的背影,情絲微微嘆息︰“這里的人,好像已經忘了什麼是‘敬畏’。”
“他們只敬畏拳頭。”凌雲志握緊劍柄,踏入亂星城的瞬間,無數道貪婪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來,像禿鷲盯著腐肉。街道兩旁的商鋪掛著“人肉包子”、“元嬰烈酒”的幌子,一個穿紅裙的女人正用淬毒的匕首剔著指甲,對他們拋來媚眼,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
為了賺取仙晶和情報,凌雲志在一個瘸腿老賭徒的指引下,找到了亂星城的黑市拳場。這是一座由巨骨搭建的圓形建築,中央是沾滿血污的石台,四周的看台上擠滿了嘶吼的賭徒,他們揮舞著手中的籌碼,為台上生死搏殺的修士下注,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與血腥的混合氣味。
“新來的?”拳場老板是個胖得像球的修士,脖子上掛著一串骷髏頭項鏈,他上下打量著凌雲志,像在評估牲口的價值,“規矩懂嗎?打死勿論,勝者拿走敗者的所有財物,還能抽成三成賭資。”
凌雲志點頭,脫下外袍露出里面的玄鐵軟甲。他的目標很明確——連勝十場,獲得參加“荒瀾試煉”的資格。根據老賭徒的說法,只有在拳場證明過實力的修士,才有資格踏入試煉之地。
第一場的對手是個身高三丈的蠻族修士,手持兩柄石錘,每一步都讓石台震顫。他顯然沒把凌雲志放在眼里,狂笑著揮錘砸來,勁風掀起的塵土迷了所有人的眼。
“太慢了。”
凌雲志的聲音在煙塵中響起。當蠻族修士看清時,誅神劍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冰魄之力瞬間凍結了對方的元嬰,讓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來,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激起漫天血霧。
看台上先是死寂,隨即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賭徒們瘋狂地揮舞著籌碼,有人狂喜,有人怒罵,沒人在乎失敗者的死活。胖老板眯起眼楮,骷髏項鏈輕輕晃動︰“有點意思。”
接下來的九場,凌雲志一場比一場贏得干脆。他沒有濫用冰魄金丹的力量,只用基礎的劍術與身法,配合冰魄心訣的精妙控制,每次都能在毫發之間取敵性命。當第十個對手的頭顱滾落在地時,看台上的賭徒們已經開始齊聲高喊他的名字——“冰劍!冰劍!”
黃小蕾站在人群後方,情絲悄悄為他梳理紊亂的靈力。她看著台上那個渾身浴血的身影,既驕傲又心疼。在寒鐵城時,他連因果傀儡都不忍操控,如今卻要在這血腥的拳場里,用殺戮換取生存的資格。
就在凌雲志征戰拳場時,黃小蕾在亂星城的角落找到了一間廢棄的木屋。木屋的門板上刻著模糊的“情”字,顯然曾有情感修士在此停留過。她用僅剩的幾枚仙晶買了些符紙與靈墨,將門板重新粉刷,掛上了“七情閣”的木牌,只是這次的牌匾上,多了一行小字︰“解心魔,換情報。”
第一個上門的是個斷了右臂的刀修,他渾身酒氣,眼窩深陷,顯然被心魔困擾了很久。“我……我殺了我師弟。”他的聲音嘶啞,握著酒壇的手在顫抖,“他只是想提醒我劍招錯了,我卻以為他要搶我的名次……”
黃小蕾的情絲輕輕搭上他的手腕,引導他回憶起與師弟初入道時的畫面——兩人在月下練劍,分享一塊干糧,約定要一起成為仙尊。刀修的眼淚突然決堤,像個孩子一樣痛哭起來,積壓在識海的戾氣隨著淚水消散,斷裂的右臂竟泛起淡淡的靈光。
“謝謝姑娘……”刀修臨走前,將一枚刻著“血”字的令牌放在桌上,“這是血手會的信物,他們明天會來收保護費,拿著這個或許能保你一時平安。”
黃小蕾握著令牌,情絲感受到上面殘留的血腥與恐懼。她知道,在這亂星城,平靜只是暫時的。果然,第二天清晨,三個穿著黑甲的修士就踹開了七情閣的門,為首者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正是血手會的小頭目。
“听說來了個會耍情絲的娘們?”刀疤臉的目光在黃小蕾身上游走,帶著毫不掩飾的欲望,“交出所有仙晶,再跟爺回去樂呵樂呵,不然就拆了你這破閣!”
黃小蕾沒有動怒,只是指尖情絲微動,在三人面前織出一道光幕。光幕中浮現出血手會欺壓修士的畫面——搶奪丹藥、拐賣女修、活剖元嬰……刀疤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窺破他們的惡行。
“你找死!”刀疤臉的長刀劈向光幕,卻被情絲纏繞的金光彈回。黃小蕾的七情琉璃鞭突然出鞘,“怒”字符文在鞭身燃燒,將三人逼退到門口。
“滾。”她的聲音冰冷,情絲上的金光讓刀疤臉想起了被他殘害的那些修士的眼神,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三人連滾帶爬地跑了,七情閣的木門在風中搖晃,卻比任何時候都更顯堅定。黃小蕾看著門板上的“情”字,輕輕撫摸著情絲上的金光——在這混亂之地,情感或許才是最鋒利的武器。
連勝十場後,胖老板將凌雲志請到了拳場的密室。密室里沒有血腥,反而擺滿了精致的酒器與功法玉簡,與外面的粗糲格格不入。“你想要什麼?”胖老板倒了杯血色的酒,推到他面前,“仙晶?功法?還是亂星城最美的女人?”
“我要參加荒瀾試煉。”凌雲志沒有踫那杯酒,他能感覺到里面摻了“噬靈散”,會悄無聲息地腐蝕修士的元嬰。
胖老板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了︰“果然是為了這個。”他從懷里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刻著扭曲的“試”字,“拿著這個去城主府,三日後卯時,試煉開啟。”
“試煉之地有什麼?”凌雲志接過令牌,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上面的符文與輪回殿的印記有些相似。
胖老板的笑容變得神秘︰“沒人知道具體有什麼,只知道進去的修士要麼死在里面,要麼出來後實力暴漲,甚至有人直接領悟了法則。”他頓了頓,壓低聲音,“有人說,那里連通著仙界的本源,能听到天道的聲音。”
離開拳場時,夕陽正將亂星城染成血色。凌雲志走到七情閣門口,看到黃小蕾正坐在門檻上,情絲纏著一串剛編好的草蚱蜢,像極了他們在青玄界時的模樣。
“拿到了?”她抬頭問,眼中閃爍著星光。
凌雲志點頭,將黑色令牌遞給她︰“三日後出發。”
黃小蕾的情絲輕輕觸踫令牌,突然皺起眉頭︰“這上面……有輪回殿的氣息。”
“我知道。”凌雲志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冰魄之力與情絲的金光交織,“不管里面有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遠處的城主府上空,一只黑色的信鴿沖天而起,翅膀上沾著金色的粉末——那是輪回殿的傳訊方式。胖老板站在密室的窗前,看著凌雲志與黃小蕾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將那杯沒被踫過的血色酒液倒在地上,地面瞬間冒出刺鼻的白煙。
亂星城的夜來得很快,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擋,只有七情閣的窗內還亮著一盞孤燈。黃小蕾將草蚱蜢別在凌雲志的衣襟上,情絲在他掌心畫著圈︰“不管試煉有多危險,都不要忘了回來喝我釀的桂花酒。”
凌雲志點頭,將她攬入懷中。窗外傳來拳場的嘶吼與醉漢的狂笑,而閣內的兩人,卻在這混亂之地,守住了片刻的安寧。他們不知道,這場看似公平的試煉,早已被各方勢力布下了重重陷阱,而荒瀾大陸的深處,那株傳說中的因果之樹,正等待著雙生道統的到來,準備揭開一個塵封了萬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