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城的月光透過礦洞的裂縫，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凌雲志蹲在三具修士尸體前，手中捏著無常盟獎勵的《因果傀儡術》殘卷，泛黃的紙頁上，血色符文正與尸體的因果鎖鏈產生共鳴。
“只需引因果鎖鏈入尸身，便可驅使其再戰三年。”殘卷上的字跡扭曲蠕動，仿佛有生命般鑽進凌雲志的識海。他看向最左邊的尸體——那是黑風佣兵團的老團員，在獸潮中為掩護同伴而死，此刻胸口的因果鎖鏈仍在微微顫動。
“雲志，不能這樣。”黃小蕾的情絲纏上他的手腕，聲音帶著哀求，“他們是為守護而死，不該淪為傀儡。”她的情絲探入殘卷，看到無數修士被抽走魂魄、淪為工具的畫面，那些傀儡的眼眶里，都殘留著不甘的血淚。
凌雲志甩開她的手，指尖的冰魄之力凝結成針，刺入老團員的丹田︰“我們需要力量。破情盟、天庭、無常盟……哪一個不是想吃掉我們？”他看著殘卷上“真仙境中期”的突破字樣，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這是他目前最迫切的渴望。
“力量不是這樣來的！”黃小蕾的七情琉璃鞭突然暴漲，纏住三具尸體，情絲注入他們的眉心，試圖安撫殘留的魂魄，“你忘了在青玄界，我們是怎麼發誓的？不濫殺，不違心……”
“此一時彼一時！”凌雲志猛地站起，因果鎖鏈因情緒激動而浮現，在他手臂上纏繞成黑色的蛇，“那時候我們有宗門護著，有師父指點！現在呢？我們是仙界的螻蟻，不踩著尸體往上爬，就只能被人踩死！”
他的話像冰錐刺進黃小蕾的心髒。她看著他眼中閃爍的貪婪，突然想起在寒鐵城說過的那句“你像極了走火入魔的仙帝”，此刻竟不敢再說出口。情絲從尸體上收回，鞭身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你修的是冰魄心訣，不是噬血的魔功！”
“那又如何？”凌雲志冷笑，冰魄針徹底刺入老團員的丹田，尸體突然睜開眼，瞳孔里卻只有冰冷的空洞，“能活下去的，才配談道心。”
接下來的三天，凌雲志把自己關在礦洞最深處。黃小蕾在洞口守著，听著里面傳來的骨骼摩擦聲和符文閃爍的微光，心如刀割。她試圖用情感共鳴術喚醒他，情絲卻被礦洞外的陣法彈回——那是凌雲志用混沌獸晶布置的，專門隔絕情感波動。
礦洞內，三具傀儡已初步成型。老團員的尸體被釘上青銅傀儡釘，關節處纏著淬了黑血的鎖鏈，手中握著的寒鐵劍還殘留著獸潮的血垢。凌雲志站在傀儡面前，運轉《因果傀儡術》，自身的因果鎖鏈與傀儡產生共鳴，丹田處的冰魄金丹開始吸收尸體的靈力，表面漸漸浮現出詭異的黑色紋路。
“快成了……”他喃喃自語，眼前閃過黃小蕾失望的眼神，卻被突破的渴望壓了下去。當金丹上的黑色紋路蔓延到第三圈時，他猛地噴出一口黑血，傀儡突然齊刷刷地跪下，眼中閃過一絲熟悉的情緒——那是老團員生前對他的信任。
凌雲志的心髒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殘卷突然無風自動，首頁浮現出一行小字︰“傀儡存一縷殘魂，方得靈動，代價……”後面的字跡被血污覆蓋，看不真切。
無常盟的第一個玄級任務，是暗殺亂星城的稅吏——一個投靠天庭的真仙境中期修士。凌雲志帶著三具傀儡出發時，黃小蕾沒有阻攔，只是將一枚平安符塞進他懷里，情絲在符上繡了個小小的“蕾”字。
稅吏的府邸外，凌雲志催動傀儡。老團員的尸體率先翻牆而入，寒鐵劍精準地刺穿守衛的咽喉，動作干淨利落，卻在轉身時，劍尖莫名地頓了一下——那是他生前最疼愛的小孫子常玩的角落。
“不對勁。”凌雲志皺眉，發現傀儡的動作越來越滯澀，尤其是在路過府邸的花園時，老團員的尸體竟伸手去踫一朵盛開的忘川花，那是他犧牲前，黃小蕾為他種下的品種。
“殺！”凌雲志加大靈力輸出，傀儡卻突然轉身，寒鐵劍直指他的咽喉。千鈞一發之際，他甩出誅神劍，斬斷了傀儡的手臂，斷裂處噴出的不是黑血，而是晶瑩的淚滴——那是老團員殘留的情感在反抗。
任務失敗的消息很快傳回無常盟。金色面具修士的傳訊符落在凌雲志面前，上面只有四個字︰“廢物，自決。”
凌雲志捏碎符紙，看著滿地的傀儡碎片，第一次感到恐懼——不是怕無常盟的報復，而是怕自己真的走上了歪路。老團員傀儡的斷手還保持著握劍的姿勢，指節處竟浮現出模糊的指紋，像極了他生前總愛摩挲的那枚舊令牌。
“他們在反抗。”黃小蕾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情絲輕輕拂過傀儡碎片，那些黑色紋路在情絲的金光中漸漸消退，露出原本的骨骼，“殘魂不甘被操控，這才亂了陣腳。”
凌雲志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想起剛才傀儡轉身時，眼中閃過的不是殺意，而是悲憫——仿佛在可憐他為了力量，連逝者的安寧都要剝奪。
“有人來了。”黃小蕾的情絲突然繃緊，感知到礦洞外傳來數十道靈力波動，“是無常盟的殺手，他們來清理‘廢物’了。”
殺手們的鎖鏈剛纏上洞口，就被黃小蕾的七情琉璃鞭抽斷。“怒”字符文在鞭身燃燒，將為首者的面罩撕裂，露出一張布滿傀儡釘疤痕的臉——竟是個被改造成半傀儡的修士。
“殺了他們！”半傀儡嘶吼著撲來，動作僵硬卻帶著必死的狠勁。凌雲志的誅神劍正要出鞘，卻被黃小蕾按住手腕︰“別用殺招，他們還有救！”
情絲如瀑布般傾瀉而出，纏上每個殺手的眉心。黃小蕾的聲音帶著情感共鳴的力量，穿透他們被封鎖的識海︰“想想你們是誰！你們的親人還在等你們回家！”
半傀儡的動作突然停滯，眼中閃過掙扎的紅光。他的記憶碎片順著情絲傳來——曾是寒鐵城的鐵匠，因女兒被抓而被迫加入無常盟，最終被改造成傀儡。
“女兒……”半傀儡喃喃自語，鎖鏈 當落地。其他殺手也紛紛停手，有的捂著頭痛苦嘶吼，有的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凌雲志看著這一幕，突然揮劍劈開了礦洞內的傀儡殘骸。冰魄之力化作火焰，將《因果傀儡術》殘卷燒成灰燼︰“走，我們離開這里。”
離開礦洞時，凌雲志的丹田突然傳來劇痛。他低頭看去，冰魄金丹表面的黑色紋路正在消退，卻在中心留下一點猩紅——那是吸收傀儡殘魂時，殘留的“愧疚”情緒。
“這是……”黃小蕾的情絲探入他的丹田，驚訝地發現，那點猩紅竟與金丹的冰藍色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好像……更穩固了？”
凌雲志運轉靈力，發現真仙境中期的壁壘竟隱隱松動。他想起玄冰老祖說的“因果對沖”，或許，剛才那瞬間的悔悟，反而中和了黑暗功法的戾氣。
“代價太大了。”他輕聲說，看向寒鐵城的方向。那里的修士們還在等著希望，而他差點用他們的尸骨鋪就自己的路。
黃小蕾握住他的手，情絲在他掌心繡出一朵並蒂蓮︰“知道錯了，就不算太晚。”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荒原盡頭時，礦洞深處的陰影里，金色面具修士收起了傳訊符。符紙上，“仙帝諭”三個字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字跡︰“情感波動劇烈，符合混沌錨點的喂養條件。”
修士輕笑一聲，指尖彈出一縷黑氣，將地上的傀儡殘骸徹底腐蝕︰“雙生道統啊，你們的掙扎，只會讓‘他’醒得更快。”
黑氣中，隱約浮現出仙帝殘魂的輪廓。他看著凌雲志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貪婪︰“冰魄承情，因果為引……這具身體，真是完美的容器。”
而此刻的凌雲志，正感受著丹田內那點猩紅的溫度。他知道，這段黑暗的插曲不會輕易過去，但只要身邊的人還在，他就不會迷失方向。黃小蕾的情絲在他腕間輕輕跳動，像在說︰前路縱有深淵，你我並肩，便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