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亂流的旋渦還在身後旋轉，黃小蕾攥著玉瓶的手指卻已冰涼。情絲如蛛網般纏上瓶身，原本該溫潤流淌的靈力此刻滯澀如泥，混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那是與混沌鎖鏈同源的腐蝕氣息，正順著瓶身往她掌心鑽。
“不會的……”她踉蹌著靠在一塊浮冰上，指尖顫抖地拔開瓶塞。預想中的清冽靈氣沒有涌來，反而溢出一股刺鼻的腥甜，像是無數破碎的情感在發酵。情絲探入瓶中，觸到的不是修復丹田的暖流，而是密密麻麻的細小蟲豸——那是用凡人精血喂養的“噬靈蠱”，專啃食修士的靈根脈絡。
“嘔——”黃小蕾猛地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冰裂谷的犧牲、黑桃拍賣會的驚險、凌雲志為她斷後的決絕……所有支撐著她的信念，此刻都隨著這瓶假藥碎成了渣。她想起玄冰老祖說的“因果對沖”，難道她們的掙扎，從一開始就是別人的笑話？
遠處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黃小蕾咬牙將玉瓶擲入亂流，情絲化作偽裝符貼在身上。她不能倒下，凌雲志還在等她，那些被寄予希望的情感修士還在等她。
循著情絲捕捉到的噬靈蠱氣息，黃小蕾潛入無常城邊緣的廢棄礦洞。洞口掛著“禁地”的木牌，卻擋不住地底滲出的血腥味——那是修士靈根被啃食後特有的氣息，與七情閣那些被抽走情感的修士如出一轍。
礦洞深處，十幾個黑袍人正圍著煉丹爐忙碌。爐壁上刻著破情盟的符文，爐口蒸騰的白霧里，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噬靈蠱，它們啃食著投入爐中的凡草，竟吐出了類似九轉靈露的光澤。
“血手老大說了，這批貨要趕在混沌獸潮前送到天庭。”一個黑袍人舔了舔嘴角，“听說那黃小蕾也買了一瓶，想想她丹田被啃爛的樣子，真是解氣！”
另一個人嗤笑︰“誰讓她壞了咱們的生意？當初在寒鐵城，若不是她多管閑事，現在整個北寒仙域的修士都得用咱們的‘靈露’！”
黃小蕾的情絲在袖中繃緊，琉璃鞭的“怒”字符文亮起。她認出其中一個黑袍人的側臉——那是血手人屠的親衛，當初在寒鐵城走私奴隸時，曾被她用情感共鳴術逼瘋過。
凌雲志趕到時，正看到黃小蕾的情絲纏住最後一個黑袍人。礦洞的石壁上，用血寫著“偷梁換柱術”的解法︰需以施法者的因果為引，輔以時空法則回溯。
“真的靈露在哪？”凌雲志的誅神劍抵住黑袍人的咽喉，冰魄之力凍得對方牙齒打顫。
“在……在血手堂的密室……”黑袍人哆哆嗦嗦地指向礦洞深處，“但陣法只能維持到子時，過了時辰，真藥就會被混沌氣息徹底污染……”
此刻距子時只剩一刻鐘。礦洞到血手堂足有十里，就算用最快的身法也趕不及。黃小蕾的情絲突然纏上凌雲志的手腕，情絲中傳來她的聲音︰“用逆時砂，試試時空回溯。”
凌雲志望著她眼底的紅血絲，喉結滾動︰“代價太大了……”逆時砂的法則之力會與因果鎖鏈相沖，稍有不慎就會傷及道基。
“我知道。”黃小蕾踮起腳，情絲輕輕撫過他的面具，“但我信你。”
凌雲志握緊逆時砂，銀輝瞬間包裹住兩人。他運轉時空法則殘韻，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黑袍人的動作倒退回被擒前，礦洞的血跡倒流回尸體，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在變淡。當周圍的一切恢復到一刻鐘前，他拉著黃小蕾沖出礦洞，耳邊是法則撕裂的轟鳴，心髒傳來被鎖鏈勒緊的劇痛。
血手堂的密室比想象中簡陋，只有一個石櫃孤零零立在中央。凌雲志劈開櫃門，里面果然放著一瓶九轉靈露，清冽的靈氣透過瓶身溢出，讓他丹田的冰魄金丹都在輕顫。
“拿到了！”黃小蕾伸手去接，指尖剛觸到玉瓶，密室的地面突然裂開，無數混沌鎖鏈從地底鑽出，纏住她的腳踝。
“哈哈哈，果然是你們！”血手人屠的殘魂從鎖鏈中浮現，半邊臉是血肉模糊的窟窿，“我早就料到你們會來，這密室的陣法，就是用你們的因果鎖鏈布置的！”
凌雲志的誅神劍斬向鎖鏈，卻被彈開——鎖鏈上的符文正與他體內的因果紋路共鳴，每砍一劍，他的經脈就像被火燒一樣疼。黃小蕾的情絲試圖化解，卻被殘魂的戾氣腐蝕，冒出縷縷青煙。
“放棄吧！”殘魂狂笑，“這瓶靈露里，我加了‘忘情散’，就算她喝了，也會忘了所有情感，變成只會修煉的傀儡！”
“你錯了。”黃小蕾突然笑了，情絲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主動纏上混沌鎖鏈，“情感不是弱點，是鎧甲。”她看向凌雲志，眼神清亮，“雲志，用冰情領域。”
凌雲志瞬間會意，冰魄金丹與逆時砂同時爆發。銀藍色的領域籠罩密室，混沌鎖鏈在冰情法則中寸寸凍結，上面的符文開始崩解。黃小蕾的情絲順著鎖鏈蔓延，將殘魂的戾氣一點點轉化為純淨的情感之力——那是被他殘害的修士們殘留的意念，此刻都化作了反擊的利刃。
“不！不可能！”殘魂在領域中痛苦嘶吼，身體被情絲與冰稜交織成的網越收越緊，最終爆成一團黑霧。
凌雲志扶住搖搖欲墜的黃小蕾，將真正的九轉靈露塞進她手中。她的情絲纏著玉瓶，遲遲沒有喝下，眼眶卻漸漸紅了︰“你的頭發……”
凌雲志抬手摸了摸鬢角，觸到一片冰涼——不知何時，他的黑發已染上霜白，像是被歲月抽走了十年光陰。因果鎖鏈的紋路在他脖頸浮現，比之前深了數倍，宛如一道黑色的勒痕。
“沒事。”他替她拔開瓶塞，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喝吧，我看著你喝。”
黃小蕾仰頭將靈露飲下。清冽的靈力順著喉嚨滑下，丹田處傳來久違的暖意，那些破碎的經脈仿佛被溫柔的手輕輕縫合。她看著凌雲志鬢角的白發，情絲悄悄探入他的識海，看到他剛才回溯時空時，腦海里反復閃過的畫面——楓林中，他第一次牽起她的手，陽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指尖，溫暖得像此刻丹田的暖流。
離開血手堂時，天已微亮。黃小蕾的丹田雖然沒有完全修復，卻已能重新運轉水系功法，情絲上的光澤比之前亮了數倍。凌雲志的白發在晨光中格外顯眼，但他握著誅神劍的手依舊穩定，只是偶爾會下意識地按住心髒。
“我們得盡快離開無常城。”黃小蕾的情絲捕捉到遠處的靈力波動，“破情盟的人應該快到了。”
凌雲志點頭，目光掃過城中的青銅面具，突然停在最高的那座塔尖——那里的面具正對著他們的方向，眼窩處閃過一絲紅光，像是有人在暗中窺視。
他握緊黃小蕾的手，逆時砂的銀輝在掌心閃爍，與她情絲的金光交織成小小的旋渦︰“無論前面有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黃小蕾望著他鬢角的白發，突然踮起腳，在他面具的邊緣輕輕一吻。情絲帶著她的心意傳入他心底，填補了那塊因失去記憶而空缺的角落。
遠處的塔尖上，金色面具修士收起傳訊符，嘴角勾起冷笑。符紙上的字跡正在消散︰“雙生道統已得九轉靈露，按計劃行事——仙帝諭。”
而在凌雲志與黃小蕾看不到的地方，那瓶被擲入時空亂流的假藥，正順著混沌旋渦漂流，最終墜入一片漆黑的虛空。黑暗中，一只枯瘦的手撿起玉瓶，指甲劃過瓶身，留下深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