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谷的晨曦穿透薄霧,梳妝鏡懸浮在藤架上方,鏡面流轉著青玉般的光澤。凌磊方跪坐在鏡前,左臂的玉藤紋飾與鏡框上的藤蔓共鳴,一縷縷生機正通過藤絲注入鏡中世界。
鏡內,黃小蕾的玉化身軀已褪去大半石殼,發梢垂落的藤蔓開出細小的鏡紋花。她的睫毛輕顫,指尖微微蜷縮,仿佛即將從漫長沉睡中甦醒。
"娘親......"凌磊方左眼的劍痕泛起柔光,他能清晰感受到鏡中傳來的脈動——那是與天青藤根系同頻的生命韻律。
突然,鏡框某處傳來細微的" 嚓"聲。凌磊方瞳孔驟縮,左眼倒映出駭人景象︰一縷灰絲正順著鏡框裂縫鑽入,如毒蛇般游向黃小蕾的心口!
"爹爹!"
誅神劍破空而至,劍氣卻在觸及鏡面的瞬間被詭異彈開。凌雲志飛身而至,劍種之力完全覺醒的雙眼映出真相——鏡中世界的天空竟懸浮著仙帝破碎的面容!
"他沒死透......"凌雲志咬牙,"殘魂寄生在灰絲里!"
鏡內世界,黃小蕾的復甦戛然而止。
灰絲纏繞住她的腳踝,順著玉化的肌膚向上蔓延。每爬升一寸,就有藤蔓隨之灰化,綻放的鏡紋花迅速凋零。仙帝的獰笑在虛空回蕩︰"當年碧瑤封我善念,今日我便奪她傳承......"
黃小蕾突然睜眼,眸中青光暴漲︰"你也配?"
玉指輕點眉心,褪去的石殼突然逆生長。灰絲觸及新生的玉質肌膚時,竟如觸烙鐵般騰起青煙。外界,凌磊方左臂的玉藤紋飾驟然發燙,梳妝鏡劇烈震顫,鏡框上的裂縫被新生藤蔓強行彌合!
"磊方!"凌雲志的誅神劍插入地面,"用劍心鏡!"
凌磊方會意,左眼劍痕與劍心鏡共鳴。鏡面泛起漣漪的剎那,他看到了仙帝殘魂的藏身之處——竟在黃小蕾復甦時新生的心脈之中!
"爹爹......要斬斷娘親的心脈!"凌磊方聲音發顫。
凌雲志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什麼?"
"仙帝的殘魂纏在新生心脈上......"孩子左眼流下血淚,"不斬斷......娘親永遠無法真正復甦......"
誅神劍突然發出悲鳴,劍心鏡中的凌念虛影浮現︰"爹爹......這是唯一的......"
鏡內世界突然傳出黃小蕾的厲喝︰"動手!"
凌雲志雙目赤紅,誅神劍化作流光貫入鏡中。劍鋒穿透黃小蕾心口的瞬間,整面梳妝鏡迸發出刺目強光——
"噗嗤!"
粘稠的灰血從鏡面裂縫噴涌而出,伴隨著仙帝不甘的嘶吼︰"滄浪子!你這一脈......永遠不得......"
嘶吼戛然而止。鏡中世界的天空下起青灰色的雨,每一滴雨水都在淨化被污染的藤蔓。黃小蕾的心口處,被斬斷的灰絲正被玉質藤蔓重新接續。
三日後,鏡面泛起漣漪。
黃小蕾的指尖率先穿透鏡面,玉化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起溫潤光澤。當她完全踏出梳妝鏡時,發梢的藤蔓自動垂落,在藥王谷地面扎根生長。
"小蕾......"凌雲志的指尖觸踫她的臉頰,觸感不再是冰冷的玉石,而是帶著體溫的肌膚。
"這具身體......"黃小蕾低頭看著掌心流轉的鏡紋,"半是玉藤,半是人身。"
凌磊方突然捂住左眼,劍痕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視野中,母親周身纏繞著無數透明絲線——那是連接虛實兩界的"因果線"。而其中最粗的一根,正延伸向梳妝鏡深處......
"娘親不能離開鏡子超過七日......"他喘著氣說出預見的未來,"否則......"
未盡之言被黃小蕾的食指按住︰"足夠了。"
是夜,天青藤在月光下舒展新葉。
黃小蕾坐在藤架邊緣,玉足浸在靈泉中,水面倒映著雙月重合的奇景。凌雲志輕撫她發間的鏡紋花,花朵突然綻放,映出碧瑤遺留的訊息——
"藤鏡共生,需斬三尸︰上尸寄仙庭,中尸藏歸墟,下尸......"
畫面突然模糊,仿佛被某種力量強行抹去。
"看來碧瑤祖師也未能參透全部。"黃小蕾指尖輕點水面,漣漪中浮現仙庭廢墟的景象,"仙帝不過是上尸,真正的暗主......"
話音未落,整片靈泉突然沸騰!水珠逆飛向天,在空中凝聚成仙帝的面容。這張臉比以往更扭曲,眉心嵌著半枚灰卵碎片︰"以為斬我上尸就能高枕無憂?歸墟之下......"
誅神劍劈散水幕,但最後的話語已然入耳。凌磊方左眼狂跳,劍痕中滲出青灰色液體︰"歸墟......有東西醒了......"
十萬里外的東海,歸墟之眼掀起滔天巨浪。
海底祭壇廢墟中,被斬滅的蛟龍骨突然重組。這次不再是被灰絲操控的傀儡,而是渾身覆蓋青灰色鱗片的怪物——它的右爪是人手形狀,掌心赫然長著凌念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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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怪物掌心的臉發出哭泣般的聲音,"為什麼......拋棄我......"
海浪化作鏡面,映出藥王谷的景象。當看到黃小蕾的身影時,怪物的蛟龍尾突然暴漲,攜著毀天滅地之勢砸向海面!
這一擊,竟隔著鏡面直擊藥王谷!
凌磊方左眼突然淌血,時空劍瞳自主發動。他的小手抓住父母衣袖,三人瞬間移形換位。
"轟——!"
原先所在的山崖被無形巨力碾為齏粉。虛空裂開蛛網狀縫隙,一只覆蓋鱗片的巨爪探出,掌心人臉發出淒厲哭喊︰"娘親......為什麼不找我......"
黃小蕾渾身劇震,玉化的左眼映出真相——那怪物掌心的,竟是凌念被剝離的惡念殘魂!
誅神劍自動護主,卻斬不破怪物新生的鱗甲。凌雲志的劍種之力完全爆發,眸中浮現滄浪子持劍的身影︰"青玄十二劫•斷輪回!"
劍光觸及怪物的剎那,鱗片突然翻轉,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鏡面。每面鏡子都映出凌念不同時期的模樣,劍氣竟被無數鏡像分散!
"沒用的......"怪物掌心的臉扭曲大笑,"我即因果......"
危急時刻,梳妝鏡突然飛至戰場中央。
黃小蕾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鏡面。碧瑤的虛影自鏡中踏出,手中捧著的不是菱花鏡,而是半截滄浪劍!
"原來如此......"凌雲志恍然大悟,"這才是真正的誅神劍!"
他手中的誅神劍突然脫手,與碧瑤所持的殘劍合二為一。完整的浪滄劍重現世間,劍身浮現出血色銘文︰"斬三尸者,非劍非鏡,唯情而已。"
怪物發出驚恐的尖叫,卻被劍光鎖定。凌念的惡念殘魂突然安靜下來,掌心的臉龐流下血淚︰"哥哥......好疼......"
浪滄劍刺入掌心的剎那,整個藥王谷的時間突然靜止。
時空裂隙中,凌磊方面對兩個選擇——
左眼映出斬殺惡念的未來︰怪物消散,但凌念永世殘缺;
右眼映出融合接納的未來︰自身淪為半人半鱗的怪物,但弟弟得以完整。
黃小蕾的玉藤纏住他的手腕︰"磊方,別......"
"娘親......"孩子左眼的劍痕完全裂開,"我看到了第三條路......"
他握住浪滄劍的劍鋒,任由鮮血染紅碧瑤的虛影。當血珠濺到劍身銘文時,"情"字突然綻放金光!
金光中,凌磊方看到了時光長河的源頭——
三千年前的混沌淵邊,碧瑤將灰卵封入體內時,眼角滑落的不是淚,而是一滴心頭血。
這滴血穿越時空,此刻正懸浮在他掌心!
"原來......我才是第七祭壇最後的鑰匙......"
血珠墜地,萬物靜寂。
當眾人恢復意識時,怪物與滄浪劍皆已消失。凌磊方昏倒在藤架下,左眼纏著玉藤繃帶。而東海方向,一縷晨光刺破陰雲,照出正在重組的青玄界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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