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的皇城廢墟，昨夜的雨在青石板上積成血窪。
凌雲志的靴尖輕點水窪邊緣，漣漪蕩開時映出扭曲的晨光。他凝視著祭壇中央那面懸浮的水鏡——本該澄澈的鏡面此刻爬滿血絲，像被撕裂的傷口結著血痂。
"第七種情緒。"黃小蕾的鏡藤從袖口鑽出，試探性地觸踫鏡面，"前六座祭壇分別是喜、怒、哀、樂、愛、懼，這面鏡子映照的是..."
水鏡突然劇烈震顫，血絲匯聚成文字︰思之境。
凌磊方在父親懷中扭動，左眼的鏡紋與血鏡產生共鳴。五歲的孩子突然指向鏡面︰"小念在里面！"話音未落，水鏡轟然炸裂，無數碎片懸浮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景象——全是青玄界的片段︰灰卵蠕動的核心、被鎖鏈纏繞的青玄祖師、還有...正在祭壇上掙扎的凌念透明身軀。
"鏡像投射。"黃小蕾的鏡藤瞬間編織成網，兜住最關鍵的幾塊碎片，"有人在通過祭壇窺視青玄界！"
面具人從陰影中踏出，青銅面具的裂痕比昨日又多了三道。他伸手抓向空中碎片，指尖卻在觸及鏡光時燃起青焰︰"果然...第七祭壇是雙向通道。"
凌雲志的真鏡劍橫在面具人喉前︰"你早知道會這樣。"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面具人突然抓住劍刃，鮮血順著"真鏡"二字流淌，"比如這把劍本名天霄，是滄浪子用自身劍骨..."
劍身突然迸發強光，映出面具人破碎的記憶片段︰三千年前的混沌淵，碧瑤仙子手持青銅鏡，鏡中映出的卻是她自己猙獰的面容。隨著" 嚓"一聲，鏡子被摔成三片，其中最大那片突然刺向她眉心——
"啊！"面具人慘叫跪地，青銅面具應聲碎裂。露出的面容讓黃小蕾倒退三步——那張臉與碧瑤記憶中的自己一模一樣，只是右眼處是空洞的劍痕。
"我是她斬出的第一縷惡念。"面具人——或者說碧瑤惡念的化身——咧開滲血的嘴角，"也是唯一沒被暗主污染的...純淨之惡。"
皇城地面突然隆起，無數灰白手臂破土而出。凌磊方左眼鏡紋大亮，映出地底景象︰那些根本不是手臂，而是暗主灰絲凝聚的偽肢。更可怕的是，每根灰絲末端都連著微型水鏡，鏡中全是凌念痛苦的表情。
"他們在通過小念反向侵蝕祭壇！"黃小蕾的鏡藤全開，眉心鏡紋裂開細縫，一滴精血激射而出。血珠在空中化作七稜冰晶，暫時凍住了灰絲的行動。
"沒用的。"惡念化身搖頭，"除非..."他突然撲向凌磊方，殘缺的右手直取孩子左眼，"時空之鑰給我！"
真鏡劍後發先至，斬斷那只殘手。但斷掌仍按在了凌磊方額頭上，孩子左眼的鏡紋瞬間染上灰霾。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灰絲水鏡中的凌念同時露出詭異微笑。
"爹爹..."凌磊方的聲音突然變成雙重音調，"我們...終于..."
"封天訣！"黃小蕾厲喝，所有鏡藤回縮纏繞丈夫持劍的手臂。凌雲志福至心靈，真鏡劍劃出玄妙軌跡——不是攻擊敵人，而是斬向自己的孩子！
劍光觸及凌磊方左眼的剎那，灰霾被強行剝離。懸浮在空中的所有水鏡碎片突然定格，鏡中凌念的身影同時伸出小手，與現實的凌磊方做出相同動作——兩個孩子隔空結印，稚嫩的嗓音合二為一︰
"鏡天無極，劍鎖幽冥——封！"
皇城上空裂開的仙凡縫隙突然凝固，像被無形冰霜凍結的瀑布。那些探出的灰白手臂紛紛碎裂，化為灰雪飄落。惡念化身怔怔看著這一幕，突然大笑︰"碧瑤啊碧瑤，你當年若肯用這招..."
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無數光點從劍痕處飄散︰"記住，第七祭壇不是器物，是..."話音未落，徹底消散。
寂靜中只剩灰雪落地的簌簌聲。凌磊方昏倒在父親懷里，左眼鏡紋殘留著細小裂紋。黃小蕾顫抖著觸踫那些裂紋，鏡藤反饋的信息讓她如墜冰窟——裂紋深處，有粒比塵埃還小的灰卵正在沉睡。
"雲志..."她抬頭望向丈夫，發現真鏡劍的裂痕中滲出金色光點，正緩緩沒入孩子左眼，"這是..."
"滄浪子的劍意碎片。"凌雲志輕撫劍身，那些光點映出模糊記憶︰浪滄子將畢生劍意封入佩劍，只為今日修復時空之鑰的損傷。
遠處傳來瓦礫翻動聲。青霞仙子白發散亂地從廢墟爬出，手中緊攥著半塊星盤︰"快走...欽天監那些瘋子啟動了..."
話音未落，凝固的仙凡裂縫突然傳來琉璃碎裂聲。一只覆蓋金甲的巨手穿透冰封，每根手指都纏繞著與凌磊方左眼同源的鏡紋。
"聖子。"巨手後方傳來恢弘之音，"仙帝陛下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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