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站穩,對方已經盯上了他。
不,準確說,她壓根沒把別人當對手。
剛才那幾十秒,她已經把五六個人砍得血肉模糊。
白骨刺破皮肉露在外頭,傷者躺在地上哼都哼不出聲,場面比地獄還 人。
付旌拔刀沖上,麒麟刺握得死緊,大吼一聲︰“所有人!立刻後撤兩百米!誰敢留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刀光一閃,直劈而下。
可那女人輕輕一晃,就躲開了,像是早知道他會砍哪。
周圍的士兵這才反應過來付旌到了,士氣“唰”地一下漲了。
大家紛紛往後退,有幾個聰明的干脆把槍甩給了付旌。
可付旌心里清楚,這女人不是靠槍能打死的。
他手里這把麒麟刺,才是唯一的希望。
可當他對上那女人的臉時,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像是被雷劈中,動也不能動。
“……怎麼……會是你?”
女人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剛才殺了那麼多人,她眼都不眨一下。
沒錯,這個突然殺進港口、見人就砍的實驗體,正是佐佐木修兵剛造出來的劍七。
她繼承了小池賢次最可怕的能力——逆轉感官。
而且,全面升級。
從現場來看,她不止能騙過別人的視覺和判斷,身體也經過機械強化,力量、速度、防御全都遠超常人。
簡直就是為殺戮而打造的機器。
這劍七的每個動作都透著一股子冷冰冰的準頭,不帶一絲情緒,像是一具由齒輪和鐵軸拼成的殺人裝置,動起來干脆利落,卻又讓人渾身發毛。
可佐佐木修兵偏偏沒動她的臉。
大概,就是等著付旌現在這副心神大亂的樣子。
在付旌眼里,眼前這個握刀站著的女人,曾經只是個命苦到連老天都不忍看的女人。
他記得清清楚楚,在旭日國那會兒,親眼看著國際聯盟的官員樸援俊,拿“精神失常”當借口,把她像囚犯一樣押走。
沒錯,這劍七,就是當年東阪市那家小飯館的老板娘。
那會兒三號港口亂成一鍋粥,人人都在逃命,她卻一個人沖破聯合軍的封鎖線,站在付旌面前,一句一句問得他啞口無言。
後來基地炸了,付旌決定帶人回龍國,臨走前,還是依了她的心願——讓她自由,留在東阪,繼續守著那條她熟悉的街。
他當時想,她是想離那兩個男人近點吧,或許還能在剩下的日子里,踫上個能暖她心的人。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再見她時,她會是這副模樣——一身殺氣,刀鋒帶血,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戰爭傀儡。
她是什麼時候被抓走的?又是怎麼被改造成比小池賢次還強的存在?
問題不多,但沉得像山,壓得付旌喘不過氣,他必須搞明白。
但從她現在的動作和眼神,付旌已經猜到了答案——不管他說什麼,問什麼,她都不會再有回應。
她也許能听見,畢竟戰斗機器得靠聲音辨位,但听見,不代表听懂。
她的腦子,早就不是她的了。
又一輪對拼結束,付旌終于承認︰站在這里的,已經不是那個會端一碗熱面給他、說話輕聲細語的老板娘。
她是劍七,是佐佐木修兵親手打造的殺戮完成品。
“我……就算這樣,我也下不了手。”
當初在三號港口,他能面不改色地下令,讓士兵用重炮遠距離轟殺被控制的洪驚武,因為那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可現在不一樣。
整個戰場,能真正傷到劍七的,只有他一個。
要殺她,必須由他來。
如果不這麼做,他就對不起身後那三千個拿命撐著的聯合軍兄弟!
他右手握著麒麟刺,指尖微微發顫。
這是他第一次在打斗中出現這種狀況,不是怕,而是心亂。
劍七的刀又快又狠,他還能擋,但這樣耗下去,遲早會被逼進港口核心區。
遠處海面上,國際聯盟的八艘軍艦已經沖了出去,迎向那兩艘敵艦。
導彈在夜空劃出火線,爆炸聲震得海面翻涌,黑夜里炸開一片片橙紅,像誰把火焰潑上了天。
就在這光火交錯的瞬間,付旌眼角掃到了身後的士兵——一個個被砍得滿身是傷,卻互相架著不肯後退。
他們就等著一聲令下,哪怕明知道上去也是送死,也想沖過來幫他。
看到那些眼神,燒得通紅,滿是信任和期待,付旌的手猛地一穩,像被什麼釘住了似的。
他的眼神也變了,從掙扎變得冷峻,再看向劍七時,已經像個陌生人。
劍七還在找機會出手,身上全是麒麟刺留下的口子,深得嚇人。
可怪就怪在這兒——傷口那麼重,卻幾乎不見血。
不是沒流,是根本不像正常人那樣往外冒。
那種感覺,就像看一場被刪減過的血腥電影,明明該噴血的地方干干淨淨,反而讓人後背發涼。
游戲里的和諧,大家還能理解是為了過審。
可現實中出現這種事,誰都會毛骨悚然。
那是人對未知最本能的恐懼。
付旌早就跟所有人講過。
士兵們能咬牙堅持,卻解不開這謎。
但付旌心里已經有數了——
這身體,八成是佐佐木從零造出來的機械軀殼,根本不是血肉之軀。
唯一保留的,只有那顆頭。
為的就是讓他認得出來,讓他痛,讓他難以下手。
照理說,再強的怪物,受了這麼多傷,動作也該遲緩。
可她沒有。
每一刀,每一步,還是那麼準,那麼穩。
終于,劍七動了。
猛地提刀,直撲而來。
可就在她沖出的剎那,付旌忽然從她眼里,看到了一絲東西——
殺意。
活人才有的殺意!
更讓他瞳孔猛縮的是,那殺意里,竟裹著濃得化不開的恨!
他剛穩住的手,又一次晃了。
劍七側身逼近,刀從極刁的角度撩上來——
這一刀,是沖著咽喉去的!
付旌反應慢了半拍,竟沒全避開,硬生生扛下了這一擊!
刀刃死死卡進【黑麒麟】裝甲外層,離他的脖子還差幾寸。
沒破皮,沒見血。
可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