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阿卡波斯都皺眉看著付旌,顯然也沒料到他會突然改主意。
付旌沒理他們,徑直走到岸邊,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面,輕輕嘆了口氣。
“這里離洪都國太近,要去白鷹國,得繞一大圈,多出一百多海里。”
“但東邊那個港口——是顧麻里唯一能直接對接白鷹國方向的出入口。”
“所以,我必須把聯軍按在那里。”
頓了頓,他眼神忽然深了幾分。
這些年跟佐佐木修兵斗來斗去,他自己都快分不清,到底是誰變得更像誰了。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低了幾分,卻更顯鋒利︰
“也不怕你曉得——我把軍營扎在東港,就是為了堵死你們和白鷹國背後的那些人私下串通的路。”
“就算他們想背後搞小動作,想見你們一面,代價也得翻好幾番。”
“而且,他們動得越多,露餡兒的機會就越大。”
“你今天態度是挺放得低,這點我認。
但態度好,不代表我就能信你們。”
“說白了,你跟白鷹國黑宮那幫人,骨子里沒兩樣,全是為錢賣命的主兒。”
這話一出,摩伽迪沙整個人像是被兜頭澆了冰水,冷汗唰地就冒了出來。
他死死繃著身子,才勉強壓住那控制不住的抖,手心腳心全是濕的,連呼吸都發顫。
“付旌長官這話可太見外了,”他嗓音有點發干,擠出滿臉苦笑,“國際聯盟願意替顧麻里撐場子,讓三百多萬老百姓過上安穩日子,這是天大的好事,我們巴不得配合,哪還能往白鷹國的老坑里再跳一回?”
“您提的條件,我們也真不是不辦,就是東邊那海關港口……眼下還不歸我管。
那邊亂得很,反抗的海盜盤踞著,戰事沒消停,我實在騰不出手去清。”
付旌慢慢轉過身,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來,聲音不高,卻凍得人骨頭縫都發麻︰
“這有啥難的?”
他嘴角扯了扯,冷笑一聲︰“正好,讓你親眼瞧瞧,咱們國際聯盟收拾你們這些海盜,到底是怎麼個碾壓法。”
話音沒落,他抬手一揮,干脆利落地下令︰
“全體聯合軍,立刻轉向,開赴顧麻里東側海關港口,清除所有反抗武裝!”
“是!”
一聲齊吼,震得空氣都在抖。
這三千精兵里,光是從旭日國跟過付旌打過佐佐木修兵和初代劍小隊的,就佔了一半。
那些人,早把付旌當神一樣供著。
短短幾個月,他硬是在這群鐵血軍人心里,立起了跟阿卡波斯一樣高的威望。
而阿卡波斯,更是從沒質疑過他一句。
沒多久,二十艘戰艦如鋼鐵洪流般浩蕩前行,直撲東側港口。
當艦隊駛入三十海里範圍時,岸上的海盜就發現了那鋪天蓋地的壓迫感。
他們再凶,也是亡命徒,不是傻子。
送死的事兒,誰干?
誰都知道,對面那支艦隊,光是炮口數量,就能把他們炸成渣。
所以,當國際聯盟艦隊進入十海里警戒圈時,付旌和阿卡波斯已經看見——海盜頭子跪在碼頭上,雙手舉槍,乖乖投降。
這姿態,順溜得讓摩伽迪沙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大家同是海盜出身,以前誰也不服誰,可眼下看著同行趴得比狗還低,他臉上實在掛不住。
可回頭一想,自己今天在付旌面前那點頭哈腰的樣兒,跟這人比起來,好像也沒差多少。
頓時,心更涼了。
原來,強和弱之間,根本不需要開火。
只要站著,就能把人嚇跪。
到最後,摩伽迪沙也沒見著國際艦隊發一炮。
可正因如此,他對付旌和阿卡波斯的忌憚,反而更深了。
沒過多久,付旌和阿卡波斯並肩走到那跪著的頭目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叫什麼?”
付旌問了一句,不等回答,就擺了擺手,懶得多听︰“算了,懶得記。
你既然識相,主動投降,那就給你個活路。”
他目光一掃,落在一旁縮著脖子的摩伽迪沙身上︰
“從今天起,這批人,全歸你帶。”
摩伽迪沙一愣,腦子瞬間空白。
天上掉餡餅都不帶這麼砸的。
他哪不知道這股海盜多難啃?真能拿得下,他早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可現在,對方連槍都沒放,就全成了他的兵。
但他也清楚,付旌壓根看不上這群烏合之眾,不過是順手塞給他,當個工具使罷了。
所有海盜繳械後,國際艦隊正式接管東側港口。
三千精銳,行動快得像風。
清殘余、控要道、安哨位、設防線,天剛黑透,整個港口已經完全歸于掌控。
連住處都安排妥當——包括普通士兵的營房,還有付旌、阿卡波斯這些高層的獨立指揮所。
說實話,顧麻里以前也是大國,這港口的建築用料扎實,混凝土堡壘似的,防爆抗轟,省了他們大把加固的工夫。
當晚,臨時騰出的會議室里,秦雙紅和顧琳燕東瞧西看,滿眼新鮮。
跟著付旌這麼久,每次議事都在玄冥號上,擠在小艙室里,或在他房間,或在秦雙紅那改出來的實驗室,哪見過這麼正式的會場?
可新鮮勁兒一過,兩人心里竟不約而同泛起一絲失落。
這里太規整了,太安靜了。
沒有玄冥號上那種人擠人的熱乎氣兒,也沒有大家七嘴八舌爭方案的吵鬧勁兒。
那時候,哪怕地方再小,氣氛也像一大家子圍爐夜談。
想到什麼就說,說錯了也沒人笑話,付旌就坐在中間,冷靜地听著,一錘定音。
現在這房間再寬敞,也冷得跟荒廢的廟堂一樣。
眼下,在這個色調冷清的會議室里,每個人的座位都拉開了些距離,可人跟人之間反倒顯得更遠了。
最不自在的還得是付旌——在阿卡波斯一再堅持下,他只好硬著頭皮坐上了主位。
其實不光顧琳燕和秦雙紅有這種感覺,就連他自己,也還沒從心里頭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
他慢慢坐進那張靠背寬大的椅子,心里卻忍不住想,當初在旭日國時,哪怕一路搗毀了佐佐木修兵的地下基地,也沒親眼見過二十八室那個傳說中的議事廳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