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正月二十六,清晨。
天還沒亮透,王謙就听見外屋傳來 的動靜。
他披上棉襖推門一看,爹王建國正蹲在灶台邊卷煙,煙葉子碎屑灑了一地,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頭。
“爹,咋起這麼早?”王謙低聲問。
王建國抬頭,眼楮里布滿血絲,顯然一宿沒睡踏實。
他嘬了口旱煙,啞著嗓子道︰“昨兒個老周家婆娘來送了兩斤臘肉,說是謝你救命。”
王謙“嗯”了一聲,蹲下來往灶膛里添柴火。
火光映著父子倆的臉,誰都沒再說話。
半晌,王建國突然開口︰“謙子,周鐵山這人……跟咱家有過節。”
王謙手上動作一頓。
這事兒他上輩子就知道——十年前林場分伐木區,周鐵山和他爹爭得面紅耳赤,最後鬧到林場的技術員那兒,兩家從此就不怎麼來往。
“我知道。”王謙撥弄著火炭,“可昨兒個見死不救,我還是人嗎?”
王建國沉默片刻,突然把煙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你做得對。”
這三個字說得又輕又快,卻讓王謙心頭一熱。上輩子爹到死都沒跟周鐵山和解,如今能說出這話,已經是天大的讓步。
天剛蒙蒙亮,王謙就拎著“水連珠”出了門。于子明早就在屯口等著,兩條獵狗興奮地圍著他們打轉。
“謙哥,真要去尋那黑瞎子?”于子明搓著手哈白氣,“孫叔說周鐵山的胳膊算是廢了,咱可別……”
“不弄死它,遲早還得傷人。”王謙檢查著槍膛,“冬眠被攪醒的熊最凶,見活物就撲。”
兩人帶著狗往昨天遇熊的山坳走。雪後的林子靜得嚇人,只有靴子踩在積雪里的咯吱聲。黑子和大黃一前一後嗅著地面,時不時抬頭警惕四周。
到了事發地點,雪地上還留著大片發黑的血跡和凌亂的爪印。王謙蹲下身,指著熊離去的方向︰“看這步幅,右前掌著地輕——昨兒那一槍打中它肩膀了。”
于子明湊過來︰“能追上不?”
“能。”王謙眯眼望向遠處的山梁,“黑瞎子受傷必回老巢,咱們順著血跡找。”
兩人沿著零星的血點子往深山里走。王謙邊走邊教于子明辨認蹤跡︰“熊走路外八字,後腳踩前腳印,雪地里像串大梅花……這會兒血跡淡了,得看它蹭過的樹皮。”
他指著一棵柞樹干上幾道新鮮的抓痕,“瞧見沒?熊癢癢蹭的,毛上沾的血抹樹上了。”
于子明連連點頭,突然壓低聲音︰“謙哥,你咋懂這麼多?我爹打獵二十年都沒你會看蹤。”
王謙心里一緊,隨口搪塞︰“小時候跟杜叔學的。”
正說著,黑子突然豎起耳朵,沖著前方一片密林低吼起來。大黃也繃緊身子,尾巴像旗桿似的直挺挺豎著。
“有動靜!”王謙立刻端起槍。
林子深處傳來“ 嚓 嚓”的樹枝斷裂聲,由遠及近。兩人迅速躲到一棵紅松後,屏住呼吸。
聲音越來越近——
突然,一頭小野豬慌不擇路地竄出來,後腿還流著血,看見人也不躲,徑直從他們面前沖了過去。
“被啥攆的?”于子明剛松口氣,就見王謙臉色驟變。
“趴下!”王謙一把將他按進雪窩里。
幾乎同時,一道黑影轟隆隆撞開灌木沖了出來——正是那頭受傷的黑瞎子!它顯然在追野豬,黃褐色的眼珠子布滿血絲,肩頭的槍傷結了層黑痂,呼哧帶喘地停在離他們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王謙的指尖扣在扳機上,卻不敢輕舉妄動。熊的鼻子比狗還靈,這會兒怕是已經聞到人味了……
果然,黑瞎子突然人立而起,兩米多高的身軀像座黑塔,鼻頭抽動著轉向他們藏身的紅松。
“嗚——”大黃忍不住發出警告的低吼。
這一聲徹底暴露了位置!黑瞎子狂吼一聲,四爪著地猛沖過來,震得雪沫子簌簌直落!
“跑!”王謙拽起于子明就往側方滾。黑瞎子撲了個空,一頭撞在紅松上,碗口粗的樹干“ 嚓”裂開道縫。
王謙趁機單膝跪地,抬槍就射——
“砰!”
子彈打在熊背上,黑瞎子痛得發狂,調頭又撲。于子明手忙腳亂地拉栓開槍,卻卡殼了!
千鈞一發之際,兩條獵狗瘋了似的沖上去。黑子一口咬住熊的後腿,大黃直接跳起來掏熊的檔。黑瞎子吃痛,暫時放棄攻擊人,轉身去拍狗。
“上樹!”王謙推了于子明一把。兩人就近選了棵兩人合抱的老柞樹,蹭蹭往上爬。黑瞎子發現獵物要跑,撇下狗又沖過來,熊掌“轟”地拍在樹干上,震得樹冠上的積雪瀑布似的澆下來。
王謙騎在樹杈上,趁機給“水連珠”重新裝彈。樹下黑瞎子瘋狂地撞擊樹干,木屑紛飛。
“謙哥!這樹撐不了多久!”于子明抱著樹枝臉色發白。
王謙沒吭聲,眯起左眼瞄準熊的耳後——那是子彈唯一能穿透頭骨的要害。可黑瞎子不停晃動,根本沒法鎖定。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黑瞎子動作一頓,竟然停止撞樹,警惕地望向聲源方向。王謙趁機扣下扳機——
“砰!”
子彈擦著熊耳朵飛過,沒打中要害,但疼痛讓黑瞎子徹底暴怒。它人立起來狂吼,突然調頭往林子里沖去,轉眼就沒了蹤影。
“咋、咋跑了?”于子明結結巴巴地問。
王謙盯著黑瞎子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那哨聲不對勁……不像是野獸動靜。”
兩人小心翼翼滑下樹。
兩條狗圍過來,黑子前腿被熊掌刮了道口子,但不嚴重。
王謙從兜里掏出塊肉干犒勞它們,心里卻翻騰著疑問——
剛才那哨聲太巧了,巧得像是在故意引開黑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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