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一次又一次,她不停地傷害著,她最愛的少年。
菊月,南城,盛世華府,煙輕居
“明輕,”明輕“嗯”了一聲,南煙在他身上滾了滾,思索片刻,說道︰“你親我一下。”
南煙從他懷里起身,他隨之松開,護她身子的手。
她嘴角勾起甜美的弧度,柔情似水地望著他,等待他的靠近。
明輕緩緩在她的攙扶下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唇緩緩貼在她的唇上。
吻一點點深入。
他的手不自覺地輕撫著她的臉龐,逐漸向下。
熟悉的親熱將他帶動,她也被他帶著,深陷熾熱的情動之中,開始撫摸他的脖頸。
倏忽之間,南煙又想起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陡然胃里一頓翻騰,她急忙推開明輕,往廁所沖去。
明輕想要追去,剛起身腿就失去了力氣,一下癱倒回去。
明輕苦笑,他已經站不起來。
他不知道要怎麼辦。
他這個樣子,他該怎麼去愛她,又怎麼去愛她。
過了一會兒,南煙顫顫巍巍地回到沙發坐下。
南煙沉默許久,抬眸看到他,才想起剛才的行為,立馬解釋︰
“明輕,我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想到他靠近我,離我好近,”
“他囚禁我,每天都暗無天日,一片漆黑,我好像在沼澤地里,一點點陷下去……”
南煙雙手抱著頭,身體顫抖,聲音帶著巨大的恐懼,不停地念著︰“我落下去了,我不要……”
明輕知道,南煙這是在犯病。
可是,以往南煙如此,明輕還可以用吻喚醒她。
現在,已經不可以。
明輕只能抱緊她,不停地柔聲安慰她︰“阿因,別怕,是我,我是明輕………”
“放開我,”南煙用力推搡著明輕的擁抱,嘴里不停地大喊︰“不要靠近我……”
南煙認不出明輕,不停地掙扎,但他卻只能緊緊抱著她。
她掙脫不開。
南煙被激怒,慌亂之間,她狠狠咬住明輕的脖頸。
這一次,她很用力,而且越來越用力。
但明輕還是沒有放開她,任由她狠狠咬他。
哪怕血沿著脖頸曲線滲了出來,他也沒有放手。
大腦保護她,讓她堅持了這麼久。
這一刻,明輕的氣息讓她感到安心,痛苦一下子都發泄了出來。
許久許久以後,南煙的嗓子喊啞了,喊累了,身體無力地癱軟在明輕懷里。
明輕滿心痛苦,他已經抱不起她。
以往很多時候,她都說,他不讓著她。
現在,卻沒有那個心力。
最讓他痛苦的是,南煙居然被林野囚禁了三個月。
他不敢想象,那三個月,她是怎麼過來的。
林野居然還差點強暴了她。
那是他最愛的女孩,他連說話都不會大聲。
林野竟然對她那麼粗魯,對她下手那麼狠,把她嚇到生理不適的程度。
這次的陰影太重,連他,她也會怕。
當年他一直沒有踫她,不僅僅是因為想要結婚再做。
還是因為,他怕嚇著她。
畢竟當年他年紀也小,不夠成熟,各方面都還有不足,難免會給她不好的體驗。
她年紀小,又膽子小,更加容易被嚇到。
也只有明輕,才會覺得她膽子小,她是害怕黑暗,卻敢和黑暗對抗。
這一切,都是因為愛,由于愛她,所以,不敢踫她,也不能踫她。
好在林野還有一絲人性,還好他放她走。
不然,他再也見不到她。
時間來到晚上十點,滿心疲憊的南煙從明輕懷里醒來。
她發現,他沒有抱她回房間。
他的腿真的出了問題。
南煙起身,在站起來的瞬間,大腦一片眩暈。
那一幕幕又出現,她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腦袋,卻無濟于事。
于是,她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想要忘記那些痛苦。
可那惡心發臭的聲音、骯髒難聞的氣息、令人作嘔的擁抱,都讓她的身體在慢慢腐爛。
明輕听到聲音,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虛弱地說道︰“阿因,別這樣傷害自己,都已經過去。”
“明輕,好可怕,好黑,”南煙抱著頭,不停地哭泣︰“他離我好近,身上都是他的味道,好惡心,哇,”
南煙捂住嘴,急忙轉身跑去廁所。
她洗了澡,才回到客廳。
“明輕,”南煙嗓子干涸,柔聲說道︰“我扶你回房間吧。”
“好。”
南煙微微彎腰,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手臂順勢繞過他的後腰,緊緊摟住,給他支撐。
明輕的腿綿軟無力,每挪動一步,膝關節打顫,腳步虛浮。
一個不注意,兩人摔倒在地。
明輕眼疾手快,護住了南煙,她重重地砸在他腿上。
“阿因,對不起,”明輕手撐著地,緊緊護著她,悶哼聲從喉間溢出︰“我好像已經不知道要怎麼照顧你,我只會拖累你。”
他的無力感重重地敲擊著她,她試著扶了一下他,卻根本動不了他。
他看著南煙那般無計可施的模樣,心疼更甚,他手一攬,將她抱在懷里。
明輕閉了閉眼,臉上滿是苦澀,隨即換上微笑,將語調放柔,無力地提議︰“去找人來幫忙。”
南煙頓了一會,轉身出了門。
明輕靜靜地躺在地上,目光不經意看到一旁的素描畫。
那是他打籃球,最後投下一個三分球時的瞬間,被南煙拍了下來。
她回來就畫了這幅畫。
畫上的他英姿颯爽,意氣風發,妥妥的少年風華。
可現在,他只是一個廢物。
連摔倒,也起不來的廢物罷了。
他閉了閉眼,眼淚沿著太陽穴往兩邊滑落。
他整張臉只剩下苦澀,苦得像發麻的木頭。
耳邊傳來入戶門打開的聲音,他滿心無措,雙手握拳,旋即放開。
他的視線艱難地轉向門口,沒有其他人。
只有南煙。
她帶回來一個輪椅。
她真好。
明輕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急忙抹了抹眼淚,裝作若無其事。
南煙仰了仰頭,再度起身扶他,她將輪椅推到他身旁,讓他借力
“明輕,我只能這樣,但是你一定會好的,我等著你像以前那樣抱我。”
南煙剛才在門口停了一會,他在難過。
哪怕只是一瞬,她也看到他的難過,以及慌張無措。
他是害怕她會帶人來嗎?
她知道他有多麼驕傲,說出找人幫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只是因為心疼她,他也只能這樣選擇。
他是為她如此,她當然要保護他。
她不會讓他的難堪被別人看到。
他的驕傲尊嚴,她會守護。
“好。”
明輕這個字,從他的喉嚨里飄出,卻重重砸在她心上。
她知道,他的驕傲落到地上。
她的少年,第一次如此沒有尊嚴。
何況,她還是他的女人,他更加自卑,更加痛苦。
特別是,他對她的難過與痛苦,無能為力。
連抱她上樓,他也做不到。
這才是他最難受的。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一寸一寸、慢慢地挪到輪椅上。
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緩慢。
南煙打來溫水,輕柔耐心地照顧他,每一寸,她都照顧到位。
躺在床上,南煙望著房間里的擺設,和那個可怕的地方幾乎一模一樣。
南煙的身體忍不住顫抖,明輕感受到她的異樣,伸手摟住她。
“阿因,別怕,”明輕撫了撫她的發絲,軟聲安慰︰“我在呢,這是我們的家,不是那個可怕的地方,有我。”
一晚上,南煙時不時身體抽搐,時不時發瘋,時不時啃咬明輕。
將他滿身都咬出血痕。
他都受著,任由她發瘋,一如以前她病發最厲害的時候一樣。
折騰一晚上,直到天明,南煙才沉沉睡去。
就算是在睡夢中,身體也時不時地抽搐,嘴里不停地念著︰“不要踫我……”
南煙以為自己很堅強。
她以為自己不會害怕。
可是,她很害怕,很恐懼。
她忍了很久,忍得很痛苦。
原來,她一點也接受不了林野的觸踫。
她一想到他抱過她,一想到他曾經想要強暴她,她就充滿了恐懼和惡心。
明輕不停地哄著南煙,無論她如何發瘋,他都溫柔地哄著。
每天,他們的日常都是一個人發瘋,一個人哄。
日子一天天過去,南煙恢復了平靜,只有每晚會做噩夢而已。
而明輕的腿也逐漸好轉起來。
一切都會好起來。
只要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他們又熬了過去。
餐廳里,明輕望著旁邊正在大口大口吃飯的南煙,滿心欣慰。
真好,她又恢復了生機。
“明輕,”南煙放下筷子,疑惑道︰“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我開心,”明輕的嗓音帶笑,滿臉春風︰“你好起來,我也好了,我現在又可以像以前一樣抱你。”
說著,明輕伸手將南煙抱到懷里坐著。
這個專座,她好像很久沒有坐。
還是以前的感覺,軟軟的,充滿著溫暖和安全感。
她想著以前,他總是會這樣抱她,無論做什麼,他都要抱著她。
她患有壓力性蕁麻疹,坐久都會皮膚泛紅發癢。
所以,他特地給她在家里的每一個地方,都放上墊子,還做了一把軟椅。
但有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必要,因為她都是在他懷里,坐他腿上。
出門也是。
但她還是容易難受,都是他給她冰敷上藥。
而他這個人,冰敷喜歡用嘴,不是親吻,卻比挑逗還要難忍。
她嚴重懷疑,他就是想要親她,所以才這樣。
明明他想親她,她從來不會拒絕,要怎麼親,她都接受。
可他還是如此,總是這樣逗弄她。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滾落。
“怎麼又哭?”明輕急忙拿紙巾給她擦眼淚,輕哄道︰“都已經過去,我們都會好,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一會,無論去哪里,我們都要待在一起。”
“明輕,”南煙扯著哭音,語調委屈︰“你已經很久沒有親過我。”
南煙哭得梨花帶雨,讓明輕的心一陣陣地抽著疼。
“別哭,”他輕撫著她的臉龐,急忙哄道︰“我親你。”
說罷,明輕伸手握住她的下巴,緩緩靠近南煙的嘴唇。
卻在雙唇貼上的瞬間,南煙頓感不適。
她猛地從他懷里起身,往廁所跑去。
她又吐了。
只要親密接觸,南煙就會吐。
她努力告訴自己,這是明輕,是她最愛的男人,不是那個垃圾。
可是,她的身體不听她的話。
它們就是害怕,就是覺得惡心。
生理不適,這就是她那段痛苦的歲月,留給她的痕跡。
明輕在一旁一邊輕撫著她的背,一邊給她遞水和紙巾。
南煙反復地洗著手,直到洗到手都泛紅,也不停。
“阿因,”明輕心疼地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很干淨,別洗,你是最干淨的。”
明輕滿心痛苦,南煙不僅會不停地洗手、洗臉,還會不停地洗澡。
將皮膚搓到通紅,也不停。
她每天洗好幾次澡,還要明輕幫她用力洗干淨。
她覺得好髒。
明明林野還沒有踫過她。
明輕無奈,只能滿眼心疼地看著她這樣折磨自己。
然後,默默給她上藥。
南煙笑自己沒出息。
林野還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離她很近,捏了她的下巴,抱了她,她就恨不得脫一層皮。
可是,無論她怎麼給自己洗腦,她還是會反應激烈。
她那麼努力,她和明輕的親密,卻只是做到了擁抱而已。
明輕除了能夠擁抱她,什麼也做不了。
每當南煙想要試試,可明輕連親她的臉,她也會吐。
有時候,她還會認不出他來。
甚至于,她會把明輕當成林野。
一次又一次,她不停地傷害著她最愛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又滿是傷痕。
她想起母親,原來她和母親是一樣的。
不停地傷害,然後不停地道歉。
她也變成母親的模樣。
她最討厭這樣,卻自己不自覺地成為這樣的人。
夜晚來臨,南煙又開始瘋狂洗澡。
明輕看著她洗得通紅的肌膚,心疼不已。
可她還在用力搓,明輕實在是看不下去,伸手握住她拿搓澡巾的手,哭著求她︰
“阿因,別這樣,你渾身都是傷,別這樣折磨自己,你很干淨,別洗了,好嗎?”
南煙正處在自己的情緒里,根本認不出他是誰,聲音冰冷︰“滾開。”
明輕掰開她的手,拿出搓澡巾,輕輕地給她洗澡。
“我來,阿因,我給你洗。”
明輕進入浴缸,伸手抱住她,把她整個人桎梏在懷里,限制她的行動。
明輕望著她身上猩紅的血痕,心被揪著疼,眼淚不停滴落在浴缸里,輕輕暈開。
南煙掙扎了一會,沒了力氣,便軟在他懷里。
明輕哽了哽喉嚨,給她簡單沖洗,抱起她,擦干水珠,用浴巾裹著。
正準備抱她回房,她卻遽然發狂,狠狠往他脖頸咬了一口,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差點把她摔出去。
可她還沒有放過他,還在咬他,咬得越來越狠。
明輕吃痛,任由她一直咬著,無奈地抱著她回到房間。
他將她抱在懷里,讓她無法動彈。
他一邊限制她的手和腿,一邊給她上藥,隨便她狠狠地咬他。
明輕上好藥,正收藥時,她尋到空檔,從他懷里掙脫出去。
撒腿就往外跑。
但無濟于事,明輕腿長,兩步就將她抱了回來。
南煙看著眼前的明輕,欣喜一笑,正要抱他。
下一秒,他的臉變成林野的模樣。
她立馬瞳孔放大,身體發抖,逐漸開始抽搐。
嘴里不停地喊著︰“放開我,林野,你這個施暴者,你已經惡心發臭。”
她用力推,卻推不開。
她又開始求他︰“林野,我求你,我好疼,腿好疼,別踫我………”
她現在想起當時的腿疼,手緊緊握住小腿。
她的身體疼得發顫,肌肉痙攣,哭著求他不要踫她。
明輕心好疼,林野到底怎麼對她,他是打她了嗎?她怎麼疼成這個樣子?
林野怎麼可以這麼對他的心肝寶貝。
明輕陪她哭著,卻不敢踫她,卻也不能放她出去,她都還沒有穿衣服,而且她身上都是傷。
他干著嗓子,柔聲哄她︰“阿因,我不是林野,我是你的明輕,你看看我,你已經逃出來,林野再也踫不到你。”
哄了許久,南煙緩緩昏過去。
明輕長嘆一聲,給她穿好衣服,抱著她入睡。
然而,下一秒,她又開始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