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皋月,初好中學,後花園
教室里喧鬧聲此起彼伏,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桌椅挪動的聲響交織在一起。
一群同學緊緊圍作一團,腦袋湊得很近,不時爆發出陣陣笑聲和驚嘆聲。
趙漪拉著南煙剛接水回來,遠遠瞥見這熱鬧的場景,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朝著人群擠去,很快便融入了這場熱火朝天的八卦之中。
“告訴你個大新聞。”趙漪邊走邊說著,一臉神秘,在南煙旁邊坐下,貼近她的耳朵︰“有一只小鳥在校長室門口撞死了,他們正在密謀給它辦葬禮。”
“辦葬禮,”南煙輕蹙眉頭,不解問道︰“為什麼?”
“好玩啊,”趙漪把玩著南煙的發帶,興奮不已︰“多有意思。”
趙漪總是喜歡絞她的發帶,淺綠色發帶被弄得皺皺的。
有時候,她還會不小心把南煙的發帶扯開,瞬間,那麻花辮便滑落散開。
“那確實,”南煙點點頭,十分贊同︰“很有意義。”
講台上,幾位同學正緊張地忙碌著。
有的手持剪刀,專注地裁剪著鮮艷的紅布,“ 嚓 嚓”的聲響在教室里回蕩。
有的伏案疾書,毛筆在宣紙上游走,寫下一行行挽聯。
還有的則小心翼翼地制作著花圈。
趙漪也加入其中,眾人說說笑笑。
“漪姐,”兩位男同學推開走廊的窗戶,將頭探進來,大聲喊道︰“我們幾點上山?”
趙漪手里正做著花圈剪紙,略微思考片刻︰“那就一點半吧。”
這里若是有喪事,通常會選擇一點半這個時間。
少年們,不懂得死亡的意義,只是故作大人,模仿著。
“哇!你的手怎麼可以這麼巧,”趙漪輕輕拿起南煙剪出的花圈圖樣,仔細端詳著,驚嘆著︰“這也太好看了吧。”
那圖樣又精致,又靈動,每一處線條的流轉、每一個細節的雕琢,都盡顯巧思。
不經意抬眸,她的目光落在南煙的手上,那雙手白皙修長、柔若無骨,像是被精心雕琢過一般。
“這手,”她不禁脫口而出︰“也太漂亮了吧!”
“你的手很好看,”南煙放下剪刀,直視趙漪的眼楮,語氣認真地贊賞︰“指如削蔥根。”
“我知道你是說好,”趙漪歪著頭,疑惑詢問︰“但是什麼意思?”
“是形容女子的手指縴細、潔白,”南煙想了想,補充道︰“像尖尖的潔白的蔥根。”
“哇,寫的真好,”趙漪的臉上泛起難以言喻的崇敬,“阿煙,你真厲害!”
“不是我,”南煙臉上滿是羞澀,不好意思地說︰“是古人寫得好,高中會學到的。”
南煙垂眸,她突然發現,她在面對贊美時,不再覺得不自在了。
她想起以往,少年和趙漪都會時不時地夸獎她,每一次都是真心實意,她也就漸漸習慣了。
有時候,她覺得,她好像也變得越來越漂亮了,容貌漂亮、能力漂亮、活得也漂亮,各方面都漂亮。
時間來到午後的一點半,日光透過斑駁的枝葉灑下。
幾位同學神色凝重,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只裹在紅布里的小鳥,緩緩往後花園走去。
有的同學手持畚斗,一下又一下地敲著,發出沉悶的聲響。
有的同學則雙手捧著花圈,安靜地跟在隊伍後面。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後花園的那棵百年大樹前。
其中一位同學站出來,聲音略帶哽咽地念起悼詞,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小鳥的不舍與懷念。
悼詞念完,大家輕輕將小鳥放入挖好的土坑,隨後立起一塊簡易的木碑,上面刻著“聰聰之墓”。
南煙靜靜地佇立在一旁,雙眼看著同學們的一舉一動。
每個人的神情都如此凝重,每一個動作都飽含著哀傷與不舍,這些畫面如同電影一般,一幀一幀地深深烙印在她的眼眸里。
這一刻,她的內心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所填滿,那是一種對生命無常的敬畏,也是對死亡這一必然歸宿的深刻認知。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識到,死亡,是世間所有生物都無法逃避的宿命。
就算是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曾那麼耀眼,總有一天也會悄然隕落,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
“阿因,你怎麼了?”
南煙回頭,目光觸及明輕的瞬間,鼻尖猛地一酸,心里突然泛起一陣難以抑制的難過。
眼眶瞬間蓄滿淚水,她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里,身體因低聲抽泣而微微顫抖。
他下意識地收緊雙臂,將她穩穩圈在懷中,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
“阿因,”聲音心疼,輕聲安慰道︰“我在呢。”
“我好怕,”南煙哽咽著︰“怕一個人,太孤獨了。”
南煙雙唇輕顫,喉嚨像被什麼哽住,只能發出斷斷續續、帶著哭腔的聲音。
眼眶紅通通的,那氤氳的水汽蒙住雙眼,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模樣像一只受了驚的小白兔,柔弱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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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明輕心疼地看著南煙,眼眶泛紅,心髒一抽一抽地疼,艱難發聲︰“只要我活著,我就會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你不會是一個人的,到哪里,我都陪著你。”
听著明輕的話,蓄滿淚水的眼眸緊緊盯著他。
“明輕,”她吸了吸鼻子,“你真好!”
“阿因,我很在意,特別在意,只在意你,”見她不再哭了,明輕將她從懷里推開些許,雙手搭著她的肩膀,認真說道︰“我忍受不了你不開心,半分不好,也受不了,我會陪著你,一輩子。”
“那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總是好像手抬起又放下,”南煙湊近他,仔細看他的眼楮,問他︰“我抱你時,也很少回應我?”
南煙的話像一記重錘,毫無預兆地狠狠擊中了他。
明輕的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面色變得異常蒼白,連雙手也不自覺地攥緊,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就這樣呆立了片刻,他才緩緩回過神。
“因為我不想別人編排你,”明輕無奈一笑,輕嘆道︰“更不可以不尊重你。”
南煙從未看過這樣,明輕與別人都不同。
他有分寸,就算是那次情緒崩潰抱了她,也是片刻,事後還無比愧疚地向她道歉。
就好像,抱她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阿因,我陪你,”明輕再次安慰她,堅定說道︰“永遠陪著。”
听到明輕的話,南煙直直盯著他,輕聲問道︰“真的嗎?”
“阿因,當然是真的,”明輕勾唇淺笑,篤定地反問她︰“再說你是信我的,不是嗎?”
南煙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那一瞬,一陣風吹過,一片泛黃的楓葉落下。
它落在明輕的肩頭,也落到南煙的心頭。
少年總說永遠,一輩子,他們那時還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長得很多東西都會變的。
孤獨多麼可怕,那是一種深入靈魂的恐懼,它如影隨形,像刺骨的寒風,能輕易穿透軀體,直抵骨髓。
每一次回憶起那種滋味,內心都會被無盡的惶恐填滿,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然而,那個午後,陽光溫柔地灑在大地上,楓葉被染成了暖紅色,如一片片燃燒的火焰。
兩人靜靜地站在楓樹下,微風輕輕拂過,揚起發絲。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周圍的一切,連孤獨都悄然隱去,只剩下彼此眼中的溫柔與眷戀。
她想,他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堅定地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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