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火在指尖跳動，照亮的景象讓蕭戰的鐵杴 “當啷” 落地。
地穴中央的青銅祭壇上，堆著密密麻麻的人骨。這些骨頭被鍍上了層青綠色的膜，關節處的鋸齒狀斷裂面泛著冷光，最駭人的是骨頭上的牙印 —— 細小、密集，帶著人類臼齒特有的弧度，絕不是巨眼那種布滿倒刺的吞噬痕跡。
“他娘的…… 這是同類相食？” 機械爪攥得咯吱響，暗金血液順著指縫滴在骨堆上，青銅膜突然像煮沸的水般翻滾，露出底下嵌著的指甲蓋大小的皮肉，“老煙槍的核心碎片說，北派的古籍記載過‘青銅病’，染上這病的人會失去理智，見活物就咬…… 可這牙印的深度……”
爪尖挑起根筋骨，骨頭上的咬痕深達半寸，邊緣還粘著細碎的青銅屑。林九的羅盤突然劇烈旋轉，星砂往骨縫里鑽，顯形出南派的算籌紋路 —— 那些紋路被牙印啃得七零八落，卻在星芒的滋養下，艱難地拼出 “地穴囚” 三個字，像用血寫的求救信。
“是南派的人。” 指尖撫過斷裂的算籌紋，肩胛骨的咒文突然發燙，“祖父的日記里夾著張骨拓，說當年有支星象隊來石 勘探，從此杳無音信。你看這筋骨的長度 ——” 骨頭上的生長紋顯示死者不過十五六歲，“他們把孩子也……”
話沒說完就被甦雪的抽氣聲打斷。金紅雙劍在她身側劇烈顫動，劍刃的光芒照亮祭壇邊緣的石壁︰那里刻著幅未完的壁畫，穿黑袍的人正往囚籠里扔算籌，籠中之人搶算籌的動作越來越瘋狂，最後竟互相撕咬起來，咬碎的骨頭渣被黑袍人掃進青銅盆，盆底的紋路與三星堆神樹的根系完全吻合，像在培育什麼邪物。
“母親的筆記里有張血畫。” 銀盒在掌心旋轉，金紅霧氣往壁畫上涌，顯形出被涂抹的字跡，“‘青銅病是幌子，實為篩選……’後面的字被刻意刮掉了，但這盆里的液體 ——” 霧氣凝成的手指點向青銅盆，那里的液體泛著與林九咒文相同的青銅色，“和你肩胛骨的咒文同源。”
老王抱著第一節枝干癱坐在地，後頸的齒輪紋突然瘋狂閃爍︰“老漢見過這場景…… 洛陽夜市的老井里，撈上來過帶牙印的骨頭，當時以為是野狗啃的……” 他突然指著祭壇底下的陰影直哆嗦，“那里面有東西在動！”
地脈火猛地往陰影里竄，照亮的景象讓三人同時噤聲。
陰影里藏著具完整的青銅尸，胸腔里插著半截算籌，算籌上的星象紋正被心髒形狀的青銅塊吸收。尸身的手指骨深深摳進祭壇的縫隙，指縫里殘留的皮膚組織顯形出清晰的齒痕 —— 是自己咬的，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蕭戰的機械爪突然拍向青銅尸，地脈火炸開的瞬間，尸身表面的青銅膜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南派標記︰“是星象隊的隊長！老煙槍說這人最疼徒弟，怎麼可能……” 話沒說完就卡住了，尸身的腹腔里，竟嵌著塊孩童的指骨，指骨上的牙印與隊長的臼齒完全吻合，像枚罪惡的印章。
“是青銅塊在搞鬼。” 林九的星芒往算籌上涌，星砂順著紋路往心髒形青銅塊鑽，“祖父的日記說，這種青銅能放大人類的惡念。你看這算籌上的裂痕 ——” 裂痕里卡著片黑袍人的衣角，布料縴維里藏著細小的骨笛粉末，“是傀儡師把青銅塊塞進他們身體里，再用骨笛放大欲望，逼他們自相殘殺。”
甦雪的金紅雙劍突然劈向青銅塊，劍刃的光芒在接觸時被彈開，塊體表面顯形出無數張痛苦的臉︰“母親用三頁筆記畫過這東西的結構！它叫‘貪念種’，能吸收活人精血長成青銅心，最後變成神樹的養料！你看祭壇底下的管道 ——”
管道里流淌著暗綠色的汁液，順著地脈往皇城台的方向延伸，最終匯入第二棵神樹的根系。汁液里漂浮的青銅屑正在發光，顯形出星象隊隊員的虛影︰他們舉著算籌往管道里跳，嘴里念著 “為了南派”，卻在接觸汁液的瞬間互相撕咬，算籌斷裂的脆響與慘叫聲混在一起，像場荒誕的獻祭。
“他們以為在殉道。” 林九的星芒在眼底翻涌，羅盤往祭壇深處飛去，“祖父的日記缺頁前，說過星象隊的使命是‘銷毀貪念種’。這些算籌不是普通的計數工具，是南派的‘鎖心符’，你看殘片上的星紋 ——”
星紋在星砂的滋養下顯形出完整的符陣，只要三枚算籌拼成三角形，就能引爆青銅塊。可眼前的算籌不是斷成兩截，就是被啃得只剩半截，顯然有人在刻意破壞。機械爪突然攥住塊帶牙印的殘片，暗金血液往裂縫里滲，青銅膜剝落的瞬間，顯形出北派的地脈紋 —— 像有人用指甲刻上去的求救信號。
“是老煙槍的筆跡！” 蕭戰突然爆喝，機械爪往骨堆里刨，“這老東西當年跟星象隊一起來的！他娘的，核心碎片里怎麼沒提過這事！” 地脈火順著爪尖往深處燒，青銅膜成片剝落，露出底下埋著的北派鐵牌，牌上的 “求救” 二字被牙印啃得模糊不清，“他被當成祭品扔進骨堆了！”
甦雪的銀盒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金紅霧氣往鐵牌上涌，顯形出最後的記憶碎片︰老煙槍舉著鐵牌往祭壇外沖，黑袍人吹著骨笛擋住去路，貪念種在他胸腔里發光，逼得他往自己的手臂上咬，鮮血順著指縫往算籌上抹，試圖拼出完整的鎖心符，卻在最後一刻被撲倒在骨堆里，鐵牌從手中滑落，掉進孩童的頭骨里。
“他成功了半道。” 林九撿起那截沾著北派血的算籌，星芒往上面滴，“祖父的日記說鎖心符只要沾了三派的血，就算不完整也能起效。戰，你的共生體血能引動貪念種的共鳴，雪，用銀盒接住炸開的碎片，咱們給老煙槍報仇！”
機械爪往祭壇中心拍去，暗金血液混著青銅色往貪念種里鑽。那些嵌在骨堆里的青銅塊突然同時亮起，顯形出星象隊隊員的臉，他們的眼楮里沒有瞳孔，只有貪婪的紅光，嘴里念著 “神樹需要養料”，往三人的方向撲來，骨頭上的牙印在紅光中滲出血珠，像剛啃過活物。
“他娘的，還敢詐尸！” 鐵杴往最前的青銅尸劈去，地脈火在接觸時變成青藍色，“老煙槍說北派的‘焚心咒’能燒盡貪念！九小子，快拼鎖心符，老子撐不了多久！” 共生圖騰在爪背亮起，九闕輪廓里的地脈火越燒越旺，卻在貪念種的紅光中漸漸黯淡，像被狂風壓制的燭火。
甦雪的金紅雙劍在青銅尸之間穿梭，劍刃的光芒織成冰稜網，將撲來的尸骸凍在原地。銀盒懸浮在半空，金紅霧氣張開巨大的口袋，隨時準備接住碎片︰“母親的筆記說貪念種炸開時會釋放劇毒！九哥，算籌拼好了嗎？這些尸骸的關節正在重組，冰稜網撐不了半柱香！”
林九的指尖在顫抖，三枚算籌的殘片終于拼成歪歪扭扭的三角形。當最後一縷星芒落在符陣中心時，貪念種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青銅塊表面的人臉同時尖叫，牙印里滲出的血珠匯成小溪，往祭壇的方向流去，在地面織成巨大的貪念陣，陣眼的位置，顯形出傀儡師的虛影，正舉著骨笛冷笑。
“炸！” 林九猛地後退，星砂在半空織成防護罩。
貪念種的爆炸沒有火光，只有無數青銅碎片往四周飛濺，每個碎片上都帶著細小的牙印，像無數個凝固的痛苦瞬間。銀盒的金紅霧氣及時將碎片全部接住，盒底顯形出清晰的紋路 —— 那是張完整的九樹陣圖，第八棵神樹的位置被特別標注，旁邊用南派星紋寫著 “歸墟核底”，像個隱藏的坐標。
青銅尸在碎片落地的瞬間崩塌，骨堆里顯形出條通往更深處的暗道。暗道的石壁上，老煙槍用鮮血寫著最後的遺言︰“貪念種是虛無之門的鑰匙坯，他們在培養第九棵神樹……” 字跡到這里突然中斷，最後筆拖得很長，指向暗道深處，像只無力的手。
蕭戰的機械爪攥著那截算籌，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娘的，這老東西到死都在給咱們指路。” 暗金血液往遺言上滴，字跡突然發出金光，顯形出北派的密道圖，“老煙槍說第九棵神樹是用活人精血種的，就在歸墟核的冰層下面，那些被啃碎的骨頭……”
話沒說完就被銀盒的震動打斷。甦雪突然捂住盒子，金紅雙劍在身側劇烈顫動︰“母親的筆記開始發燙！里面的字跡在重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盒蓋突然自動打開，金紅霧氣噴涌而出，在半空顯形出下一章的標題 ——《銀盒示警》，標題的邊緣，爬滿了細小的青銅色觸須，像被什麼東西纏住的求救信。
林九的肩胛骨突然傳來鑽心的疼，咒文顯形出的先秦文字往暗道里鑽，那些 “執鑰人自救” 的古篆在黑暗中扭曲，最後變成個巨大的問號，懸在暗道入口的上方，像在質問他們是否還要繼續。
“走。” 林九握緊羅盤，星芒在眼底重新亮起，“不管前面是歸墟核還是虛無之門，總得有人去看看。老煙槍和星象隊沒能完成的事，我們來做完。”
蕭戰的機械爪噴出地脈火，鐵杴往暗道里探路︰“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是誰在搞鬼！九小子，雪丫頭，跟緊了，這暗道里的青銅屑會咬人！”
甦雪的金紅雙劍護在銀盒兩側，金紅霧氣往暗道深處飄︰“母親說過，‘示警不是退縮的理由’。不管銀盒要告訴我們什麼，至少我們還有彼此。”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暗道深處，地穴里的青銅祭壇突然發出嗡鳴，那些殘留的骨頭上，牙印正在緩緩消退，露出底下刻著的三派符文，符文在黑暗中亮起，像無數只眼楮，默默注視著他們遠去的方向。
暗道盡頭傳來隱約的水聲，像是歸墟核的冰層正在融化。林九的羅盤星芒突然指向下方，星砂在半空織成個巨大的箭頭，箭頭的末端，顯形出棵被血色包裹的神樹虛影，樹頂的巨眼正在緩緩睜開，瞳孔里映出的，是三人即將到來的身影。
“看來，第九棵神樹已經等不及要見我們了。” 林九的聲音在暗道里回蕩，帶著一絲決絕，也帶著一絲釋然。肩胛骨的咒文輕輕發燙，這次不再是警告，更像是一種召喚，一種來自命運深處的邀約。
蕭戰的機械爪往地上一頓，地脈火照亮前方的拐角︰“他娘的，管它是什麼妖魔鬼怪，老子一拳打穿它！九小子，雪丫頭，準備好迎接新的麻煩了嗎？”
甦雪的銀盒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像是在回應他們的話。金紅雙劍在身側交叉，劍刃的光芒與地脈火、星芒交織在一起，在暗道里匯成一條明亮的路，通往那未知的、充滿危險卻也可能藏著真相的深處。